虞晓桐和齐霁做了补习班的同桌,齐霁性格温和,讲话斯文,李锋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一个晚上一个白天,一枝雏菊,一朵奇葩,虞晓桐觉得长期下去自己可能会分裂。
“下周就月考了,你天天在这写写划划,真的不用做点题吗?”虞晓桐有点替齐霁担心。
“月考完第二期的补习我就不来啦。”齐霁还是心不在焉,“我们班老师太变态了,作业留这么多,上完补习回家都快9点了,再去写两个学校的作业,拜托,我还想再多活几年。”
“你不来啦?”虞晓桐惊异。她惊异的并不是齐霁的去留,而是自己差劲的交友能力。补习班上了大半个月,也就跟齐霁说说话,在七班也是跟李锋说说话,偶尔的偶尔,在程??转过来的时候,互相交换一下小零食。
自己的社交能力什么时候约等于零的?
“你不怕不上补习班学习落后吗?”虞晓桐说出这样俗不可耐的话,隐约觉得自己是对齐霁有些不舍。
“还算好啦,我入学成绩也不差,上补习班也是我爸的意思,你知道的,那些大人比我们更会跟风。”齐霁耸耸肩,“高一一学期能有多少重点,四中的课确实上得太深,没那个必要。”
齐霁说出了虞晓桐心里的话,但是她说得轻飘飘的,好像这是个不怎么值得深思的问题,那种毫不在意的口吻轻易地暴露了她的实力,让虞晓桐更为自己的月考担忧。
“要不,这周日下午,我们一起去广义轩吃个饭吧。”齐霁放下手中的笔,转头对虞晓桐说。
广义轩是四中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做各种家常小炒,门外摆上两张桌子,支一个烧烤炉子,卖些串子招览学生。广义轩这个名字江湖气很重,因而结伴去那里撸上几串就颇有桃园结义般的悲壮,在学生当中广为相传。齐霁的邀约让虞晓桐感受到了意外的隆重,刚刚关于社交的自我怀疑被迅速打破。
有人约去广义轩,这是要歃血为盟啊,哈。
周日下午两节课过后,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住校生在这个时间里可以跟班主任申请出校购置一些生活用品,也准许学生家长来探望,被称为一周一次的“放风”。李锋只上完第一节课就逃了,走之前跟虞晓桐说:“哥们今天有场硬仗要打,罩着我点。”然后从教室后门出去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其实李锋并不需要虞晓桐罩着,除了邵冬华,没有哪个任课老师会在意他是否在班。
不知道他有没有感到过这种被人遗弃的孤独。
齐霁在第二课下课后就下了楼,站在七班门口等,对着教室后方的虞晓桐欢快地招招手。被人等待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这一刻起,虞晓桐决定把齐霁收为自己的挚友。收为挚友这种话听上去像个小学生,但谁说成为朋友不需要这些幼稚的仪式感呢?
欧阳长宇晃过来:“齐大才女等你哟?”
“对啊,准备去结拜。”虞晓桐心情好极,难得不烦娘娘腔。
“厉害厉害厉害了。”欧阳长宇拍拍手,像只聒噪的鹦鹉。
齐霁接过虞晓桐手里的《情境练习100章》前后一翻,瞥见身后的欧阳长宇贼兮兮的目光,“他是看你还是看我?”
虞晓桐顺着齐霁扭头的方向望去:“看你吧,我有什么好看的,天天见。”
“看来他还是耿耿于怀啊。”齐霁把习题册塞回虞晓桐的手里,“不就是中考我作文分比他高嘛,跟我欠了他钱一样。”
“比他高?”虞晓桐的脑子一边反应一边打结,“据说这个变态作文就扣了五分。”
“是啊,可我就是传说中的那种中考满分作文得主。”齐霁心不在焉地摊摊手,留虞晓桐在原地嘴巴垮成O型。
广义轩烟雾缭绕,气味呛人,一堆脏兮兮的学生和一堆脏兮兮的工人扎成一个个人堆,吱溜吱溜地嚼着串子。虞晓桐觉得有些乌烟瘴气,跟想象中的桃园结义似乎不同。齐霁点了一大把串子放在虞晓桐面前:“想什么呢?”
“觉得面前差一杯血酒。”
齐霁大笑,这下她是真不懂虞晓桐在想什么了。
正吃着,一群黑乎乎的黄头发男生大笑着跑来,虞晓桐一回头竟然看见了当中的李锋。他手里举着一串小炮仗,停下来用打火机点着,快速地扔进学生堆里,炸裂声响,人群像跳蚤一样四下蹦开,李锋大笑着跑开,边跑边回头望。
这样的李锋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不学无术,不务正业,甚至有攻击性,有危险性。虞晓桐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恐惧感,她想象不出这样的一个人每天坐在她的旁边,跟她插科打诨,开点无聊的玩笑,逃课之前让她罩着点。
难道真的会近墨者黑?
齐霁拍拍虞晓桐的肩膀:“吓傻了?那种小混混你离他远点就是了,总不会来招惹你的。”
虞晓桐目光定定地:“他是我同桌。”
齐霁颇有些意外,一时也接不话:“啊?这么巧……”
咧嘴大笑的李锋似乎看见了人群中表情复杂的虞晓桐,冲她夸张地挥挥手,大喊了一声:“虞美人,你干嘛,吃了屎的样子,哈哈哈哈哈……”虞晓桐寒毛倒立。
齐霁倒是来了些兴致,推了推虞晓桐的胳膊:“看呐,好素材呀!”
虞晓桐急忙扭头:“快走!快走!”
歃血为盟的好事给搅了,虞晓桐来不及失望,她有些七上八下的,回到教室后也心生忐忑,她不知道要怎么看待李锋。
李锋倒是没心没肺,当天就没再回教室,第二天一早,就被邵冬华请了家长。据说他扔的那串炮仗炸伤了一班的小女生,人家家长神通广大,调到了街道的监控录像,当晚就给校长打了电话,不依不饶地讨说法。
李锋的妈妈披着件长外套,双手抱胸,气定神闲,在教室门口与邵冬华交流了几句,就一同离开了,走之前没忘记叫上李锋。
虞晓桐又害怕又担心,她问李锋:“怎么办,你会不会去坐牢啊?”
李锋哈哈大笑:“坐牢?那才好呢!”
程??回头瞥了一眼虞晓桐,又嫌恶地看了看李锋,把座位再往前调了调。
本来,虞晓桐是想与程??一起,以后都离李锋远点,但是此时此刻,又突然心软,只剩下了担心。
不过李锋最终没有什么事,他妈妈赔了人家医药费,又买了许多礼物给那个小女生,女孩高兴坏了,家长念在伤势不深,数落了李锋几句也就作罢。
虞晓桐由衷地称赞:“你妈妈真有本事!”
李锋不以为然:“她能有什么本事,她就是有点钱。”转头又对虞晓桐说,“你说,这世上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
虞晓桐特别正经地说出标准答案:“钱并不是万能的,它不能买来健康,也不能买来幸福。”
李锋不屑地笑了,但这抹笑容里似乎含着一丝苦楚:“都能买到,如果不行,那只能说明钱还不够。”
虞晓桐想了一想,还是小心地开了口:“你以后,不要瞎玩了,多危险。”
李锋头也没抬:“你管我。”
自讨没趣。虞晓桐心里的火蔓上来,哼,还是离你远点好。
第一次月考很快就要来了,最后一周大家都奋发图强,就差悬梁刺股,不就是次月考么,又不是高考,为什么气氛这么凝重?虞晓桐不解。齐霁也不解,但她的不解是通透的。
“活不明白的人就喜欢什么都跟人争一口气,第一次月考,就像是刚入后宫的妃嫔们纷纷给自己立威。”齐霁最近在看宫斗小说,脑袋里都是些杀人不见血的争宠手段。
“这样的比喻,还真是头一次听。”虞晓桐坐上双杆,眺望远处红通通的落日。
齐霁的眼睛还是挪不开手里的书,嘴里也喃喃有词:“哇,凶手竟然是何贵妃!”
傍晚暖融融的空气罩在口鼻上,缝进眼睛里,虞晓桐抬抬脖子,眯着不好受看着斑驳的天空,风吹过,齐霁的长头发飞到了她的手背上,虞晓桐顺势一抓,齐霁“哎哟哎哟”地喊起声。
“齐贵人,你可知罪啊?”
“虞嫔娘娘饶命,奴婢知道错了!”
“来人,庭杖三十,罚入辛者库为奴!”
“娘娘饶命啊~”齐霁夸张地喊着,两个人笑作一团。
这样的时光真是挺好,因为月考挤压出来的慌乱瞬间被打散,何必人心惶惶呢,我们又不是考给皇上看的。就算一次没考好,难不成要杀头吗?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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