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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好几天,屋顶子好几处淌着水,大盆小筲都接满了。用柱子支了几年的房西山墙跟北墙间也裂开了一道大缝。
土坯房子不禁雨,秀珍娘叹着气:“唉,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秀珍爸说:“塌不了!晴了天儿我就推土垫地脚(地基),咱房后头还有空地儿,地脚往后边再伸伸。秋后就脱坯,明年一开春儿推倒了这旧房子重翻盖。”
秀珍娘犯愁道:“拿嘛盖啊?”
“坯呀。”
“光坯行啊?那房梁檩条呢?”
“到年底发工分钱,卖草钱,卖猪钱,再借点儿。”
“过年还得花销,一年到头了,得让孩子们吃点儿穿点儿吧,再说上哪借去?”
“你甭管,到时候我想辙!”
娘不言语了。
爸是硬汉子,只要有爸在,家里的顶梁柱就折不了!
天晴了,秀珍爸起大早就用小推车从荒地岗子上取土推土垫地脚。
早上队里上工铃一敲,就放下小推车,不耽误上队里挣个早工分。
挣完一整天工分,晚上在月亮地儿里就又接着推土垫地脚。
秋后,伸出来的地脚垫好了,光剩下砸夯了。
秀珍爸起早贪黑自个儿先忙活和泥脱坯。
秀珍歇星期天,有时帮爸爸用锨往坯模子里填填泥。爸爸不让,爸爸自己不惜力气,却舍不得让秀珍费一点劲儿——爸爸娇孩子。
有早脱好了坯的人家趁秋后农闲时就开始垒房子了。
大人小孩就都盼着这家“上梁”。
按当地风俗,架房梁那天,要有人站在房梁上扔馒头,扔五个,当中朝天扔一个,往东西南北角下各扔一个,敬天敬地敬神灵。
敬神人吃。老人们说,吃了这馒头治牙疼。
快晌午时,大人小孩儿就在各房角下估摸着能被扔到的地方候着了,眼直直地盯着房梁上管扔馒头的人。
人们都好几个月没沾馒头星儿了,小孩子想趁机抢一个快解解馋,大人们也帮着自家孩子抢。
那扔馒头的人故意朝人群扬一下手——又落下——扬一下手——又落下,撩得人群一阵阵地哄动。
这天正巧是星期日,秀珍和文堂也在人群中。
随着扔馒头的手跑了好几个来回,终于,那白白的大仙丹般的东西飞了起来——
人们呼喊着,奔跑着——
当它快要落地时,一群人扑上去,呼啦啦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向心圆。
秀珍力气小,被挤出“圆”外。
一阵激烈的“战斗”后,文堂从“圆”中挣脱出来,双手紧紧捂住胸口的馒头,兴奋地朝秀珍奔来。
来到跟前儿,冲秀珍使了个眼色,就向村边跑去。
秀珍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人都散去了,就蔫没声儿地溜向文堂跑向的村东边。
村东边僻静处的一段残壁后,文堂小心地剥下馒头外层土脏了的皮儿,露出里头白白的馒头心儿,送到秀珍嘴边:“吃吧!”
秀珍把馒头推给文堂:“你吃吧!”
“我吃皮儿就行,你吃心儿!”文堂又送回来。
“我吃吧,”半截杀出个二荣,“堂儿哥,我牙疼。”
“牙疼找赤脚医生去。”文堂没好气儿地回着二荣。
文堂又将馒头送到秀珍嘴边:“快吃吧!”
秀珍不好意思张口,文堂索性将馒头硬塞进秀珍嘴里。
秀珍不得不咬一口,回过头快速嚼着。
二荣冲文堂喊:“偏心眼儿!”
文堂在馒头上拧下一小口给二荣:“给,快走吧。”
说完,拉起秀珍跑向别处。
二荣气得直嚷嚷。
在另一僻静处,文堂对秀珍说:“快吃!”
“你也吃。”秀珍把馒头推到文堂嘴边。
“行。”文堂吃一小口,秀珍也吃一小口。
文堂说:“大点口!”秀珍又吃一大口。
如此这般俩人你一大口我一小口地,甜甜地、香香地、美美地把一个馒头吃光了。
“我还给你捎来个好玩儿的。”文堂从衣兜里往外摸东西。
“什么好玩儿的?”秀珍盼着惊喜的出现。
原来是两个小泥娃娃——一男娃、一女娃!(当时常有“小货郎”推着小推车来村里卖泥娃娃和印着图案的泥模子)
“真可惜!原本他俩是连着的,刚才抢馒头给挤坏了,断开了,唉!”
秀珍安慰他说:“不要紧,正好你一个,我一个。”
“对呀,给你这个小男娃,我要这个小女娃。”文堂深情地接着说“小男娃是我,小女娃是你!”
秀珍会意地脉脉地抿嘴笑着……
秀珍爸脱的干坯一码一码地罗好了,只等过了年一开春儿翻盖房就用上了,可天有不测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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