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车辚辚,马萧萧,浩浩荡荡的队伍向着金都进发。
颜卓和曦何在马车里相对而坐,二人一边闲谈,手里一边雕刻着莲花。
颜卓一个不小心把手锉了一下,他嘶了一声,曦何忙放下手中东西,拿过他的手细细观看:“伤了吗?很疼吗?”
“没事。”他任由曦何将手拿着,她的手掌很软,很温暖。
看到破了一小块皮:“啊,破皮了!”曦何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泛起银色光芒,覆盖在颜卓伤处,带着血迹的伤口慢慢愈合上了。
她低下头,仔细翻看,发觉没有其他伤口,便直起身子笑着:“好了。”却发觉颜卓正怔怔的看着她的脸。
她不禁又笑了笑。
颜卓忙看着窗外,说道:“曦何,月境上是不是有一个会幻术的妖?”
曦何想了想,说道:“听说有这么回事,不过现在很久都没有听到关于它的消息了。”她看着颜卓:“怎么了?”
颜卓手中捏着刚雕了一个雏形的蓝色玉石,闭上眼睛:“有一段记忆,是我日日见你变成我的模样想起的。好像曾经有人变成我的模样,同我讲话。还有变成西阶的模样,记不太清。”他睁开眼,低头看着地上的长毛毯,现出认真的神色:“好像是因为那个妖能幻化人心,而我去了两次。第一次看到的是西阶,第二次是我自己。”
“你还记得你们说了些什么吗?”
颜卓心突然沉了一下,他抬头看着曦何的脸,又偏向另一边。
“一点点。”
“是什么?”
颜卓沉默了一下,说道:“曦何,如果我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纯粹的爱西阶,如果这段已经被你们神化的故事并没有那么美好呢?”
曦何眼中一片迷茫,她皱皱眉头,想了想说道:“典范,你是不是又在怀疑什么?别乱想。”
颜卓沉默着,再没有说什么,低头看着手里的玉石,继续雕刻。
曦何现在雕刻的功力越来越好,快而精致,她刻好一个,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满意的收回袖中,抬头看着曦何说:“典范,你还记得北魔魔君多少?”
颜卓手上顿了顿:“璎卿?我没有忘记她。”
他抬眼:“怎么?”
“你对她了解吗?”
颜卓把身子坐直,笑了下说:“她是一个很神秘的女人。以前总觉的很了解,后面她做了好多事情,我都想不透是为什么。”说完他眉头紧锁,又陷入对过去的沉思。
曦何看着他,缓慢的说:“我听说,她生病了。”
颜卓眉毛一挑,怀疑的神色,“生病了?”他笑开,带着一点儿讽刺,“大魔王会生病?”
“她疯了。”曦何继续道。
颜卓冷笑着,“怎么个疯法?”
曦何犹豫一下,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石:“不清楚,也是听说。”说完从颜卓手中拿过他快要雕刻好的半朵莲花。
颜卓也没有阻止,顺手把手中的刻刀也递给她,想了半天,语气凝重:“她疯了我倒是很意外。”顿了顿:“每个人境遇不一样,她应该遇到什么解不开的心结吧!”
曦何点点头。
“一百年前,她将我困在夜魔三十二岛,那时我没有任何力量,她完全可以将我杀死,可是她没有。后来我想,或许是因为她想要北境魔族族君之位,利用我帮她杀他父君。三年前,天君加冕盛典,她将灵魂寄居在童灵的身体里,你也知道,我那时受了天雷劫,毫无反击之力,她杀我也是轻而易举。”他眉头皱的更深,冷冷的说,“但她没有。”
马车摇摇晃晃,室内一片寂静。
过了一会儿,颜卓继续说:“这样想来,九百年前,我们天界初识,她就没有杀我之心,只是不断的试探,接近,斗智斗勇。”
“就像是惺惺相惜的对手?”曦何接着说。
颜卓抬起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好些地方,我们很相似。”
颜卓突然想到什么,看着她:“你听说她疯了,是些什么?白圣没事吗?”
曦何心一顿,缓缓笑起来,温柔道:“也是偶尔得的这么一个消息,具体也不清楚。白圣没事,你别担心。”
颜卓点点头,舒心一笑:“想她老是与我作对,若是疯了,迟早得找我。”
他伸了一个懒腰:“希望她能等到我将这债还完,哎,困在这身体里,还是有诸多不便。”
曦何也笑着说:“典范,不如我们换一下身份好了,就今天。”
颜卓收回手臂,来了兴致:“你想这么玩?”他想了想:“行啊!”
曦何广袖在颜卓面前拂过,篁染的样子就出现在眼前,自己也摇身一变,变成颜卓的身姿面容。
篁染看着他那张脸,笑出声来:“真是有趣!”
曦何伸手在篁染的头上揉了揉,满意道:“这样,才舒服嘛!多好。”
篁染翻了一个白眼:“装我装像一点。”
曦何收回手,恭敬的颔首:“是,师妹。”
篁染笑着摇头。
到金都的时候,秦莺和大王子秦奇带着十几个重臣已经等候了很久,秦阳因染了风寒,发烧咳嗽,全身无力,做不了多余的事。
他们被安排到使馆之中,这时候天空中大雪纷纷扬扬的落着,在馆驿门口,曦何从马车中下来,回身等候,篁染掀开厚厚的帘幕,从马车里面弯腰出来,纤纤玉手放在曦何手掌之上,一手提着炎色长裙,缓步走下马车。
站在曦何面前,抬头,那张绝色的脸面无表情,她目光冷淡的环顾四周,一眼就看到秦莺哪儿,秦莺透过人群,透过柳絮一般纷飞的雪花,盯着她的眼睛,黑曜石一般明亮纯净。只一瞬,又转回了曦何脸上。
一动一静美如画卷,轻而易举抓住所有人的目光。她听见耳旁传来秦奇的惊叹:“倾城佳人,清冷仙灵,高贵无双。”
她感觉全身无力,只能靠着本能强撑着站在地上,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只能傻呆呆的站在那,傻呆呆的看着他们。
那是,何其的相配啊!
那个女子宛若她初见颜卓,那时他十五岁,她十九。
她乔装混进梁州城,坐在刺史府最近的茶楼,当好的位置,俯瞰着宽阔的刺史府门口。
门口十二黑甲侍卫如铁塔一般矗立,清冷中有股威严的气息。
喝了两盏茶之后,等的实在无聊,就躺在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听见侍卫叫她,她迷迷糊糊,打着哈欠往窗沿靠。
那年也是这样的季节,大雪纷飞。
一个炎色披风的高挑少年出现在房檐之下,他面无表情,从披风里伸出手接着天空的落雪。
天地本就黑白,但那一刻似有绚丽色彩侵染整个世界。
他突然抬眼,向她看过去,那双冰冷的眼睛,黑的犹如墨玉苍穹,带着巨大的魔力。
他邪气笑了一下,收回目光看向阶梯之下赶来的马车。
后来的两年她时时刻刻想起他那一眼,应是妖魅,勾魂摄魄。
她看着他钻进马车,看着马车在纷飞的大雪中离去,只剩下路上两行黑色的车辙。
她起身,一把抓住侍卫的手臂:“他是谁?”
侍卫答到:“殿下,是颜氏公子卓。”
她顺着车辙追下去,开始了半日的跟踪,看见他带着一个侍女一个侍从一家一家逛完城内所有的金银饰品店。
那个少年在城中很受欢迎,男女老少都上去同他招呼,皆称其为颜公子。
他礼貌颔首,表情淡淡,隐隐带着一丝疏离。
只有在侧头同那个长相普通的侍女说话的时候,眉眼才含着淡淡笑意,温柔迷人。
又在一家店铺,他修长的手指拿起白玉配饰,目光沉静,翻看两下,又轻轻放下。
似乎总找不到心仪的东西。
逛了六七家之后才找了一对白玉雕刻的玉兰耳坠,好玉,好雕工。
见他在柜台上结账,她躲在角落装作选发簪,回头见他端然站在门口,目光正停在她脸上。
她心一跳,慌乱转头。
等了片刻,侍卫说他们出去了,他们又赶忙追出去,看见马车在繁华的街市上不紧不慢的穿梭。
他们也不紧不慢的跟着。
侍卫不明白她为什么跟着,就多问了一句。
她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跟了他两个多时辰了,天空青云散去,太阳照耀。
想了半天,她戏谑笑着,带着霸气:“我们劫他为人质,你们以为如何?”
“殿下好计谋,颜卓是颜爵的老来独子,到时候谈判,一定是想要什么得什么,这梁州到手,关口打开,占领苏国就轻而易举。”侍卫如是说道。
他们在暗巷中拦住马车,制服车夫,掀开帘子,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她将剑架在车夫脖颈之上,逼问道:“里面的人呢?”
车夫还没有道出个所以然,就听见弦声在黄昏的暗光下嗡鸣,飞箭刺破冷风,她不及反应,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穿透身体,手中的剑瞬间掉落到地上。
侍卫忙撇下车夫扶住她,她低头看着穿透右胸的箭头,鲜血浸染。
院墙之上,一个男子立在暗红色天空之下,手执长弓一把,正瞄准她。
风轻掠他的长发与宽袖,记得那日残阳如血,他就是那个索她命的俊美阎君。
本来她都要死了,却是微笑着闭上眼睛的。
后来侍卫说,颜卓并没有再进攻,一直瞄准着弓箭,看着他们离开。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她救醒,她实在想不明白颜卓为什么重伤她却不杀了她。?
三月后她修养好,以报仇为名,带着七万大军,围在梁州城外。
她高声喊话,让颜卓出来。
颜卓站在城墙之上,上下打量她,看了好半天,说道:“啊!也不知她身上那个盔甲重不重。”侧头对着一脸严肃的颜爵道:“爹,我以后不要铠甲吧,影响我发挥。”
颜爵瞪了他一眼:“人家在喊话呢!好歹尊重一下人。”
颜爵一直在鼓捣着给颜卓打一副盔甲,颜卓不想要,近几日都各持己见,互相不满。
颜卓瞥了一下嘴,重新低头看着白马黑甲的秦莺,冷言大声道,“你私自探入梁州城,本公子留你一条性命算是提个醒,你不引以为戒,反倒讨上门来,是什么道理?”
秦莺愣了,“你当日就知我身份?”
颜卓冷冷一笑,“你以为呢?”
颜爵靠近他,“你惹的麻烦,自己解决。”颇有些幸灾乐祸。
颜卓不满的看着颜爵,“她偷偷潜入梁州,若不是我见过她画像识破身份,指不定带来什么损失呢!你还说我惹得麻烦?”
颜爵无言以对。
秦莺突然哈哈一笑,对着城上喊,“颜卓,本宫今日带七万大军,为报一箭之仇。势必攻陷!你若怜惜你梁州军民,我们可以做个交换。”
颜卓想,不知她这样望着,“脖子痛不痛?”后面居然喊出了声。
颜爵愣了,颜卓也愣了,秦莺没有听清,“什么?”
“我说什么交换?”
秦莺想,自己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冲动过,像个傻瓜一样被那个人迷的昏了头脑。
“颜卓,你做我驸马,两国联姻,相安无事,百年和平。”
当时梁州城墙之上七百将士和城下靠前的三千安国军震了一震。
过了一会儿,梁州城墙之上,响起一阵爆笑。
安国将士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她却不以为然,目光定定的望着他。
颜爵却没有笑,他悲悯的看着秦莺,一把抓住颜卓的手臂,侧头,“卓儿,不要伤人。”?
颜卓没有像往常一样露出嘲讽,他眼中是迷惑,震惊,而后转为感动与悲伤。
颜爵回头对着身后的将士大吼,“肃穆!”
众人才渐渐停止笑。
颜卓终于对着秦莺露出一个温柔微笑,“明日两军对阵,你能赢我,我就跟你走!”
她满心欢喜,痛快答应。
第二日天气异常的晴朗,那个少年炎衣白马,立于阵前,神色从容,指挥若定。
苏国军摆出一个奇怪的阵势,秦莺自持七万雄狮,毫不将苏国三万军队放在眼里 ,带着二十员大将,一起冲进阵内。两阵交战,她兴奋的在阵中左冲右撞,不知哪儿来的大火从四面八方烧了起来,周围乱做一团,惨声连连。大火乘着奇怪的火势,烧成一个八卦图腾,只烧安国军队,苏国全身而退。
她骑在高头大马上,被困于火海,分不清方向,慌乱无助。
三个忠心的将军护着她一路冲杀,辨不出方位,东奔西跑,出了乱阵之中,却看到五丈之外,颜卓在马背上,静静的看着她。
苏国将士迅速冲上,将他们围困住,她脖子上架着三柄大刀,半跪在地上。
看见颜卓突然牵马回身,缓慢的离开了。
那便是绝望吧!
在那人眼里,没有情,只有胜负输赢,家国之利。?
一日之间,损安国十七位大将,军士三万。?
从此,她身败名裂,若不是她母妃及全族奋力相护,只怕早被流放黄沙之地。
你以为是花,其实是毒。
“莺妹,你怎么了?”秦奇奇怪的问。
秦莺才从记忆中醒来,感觉脸上泪水滑落,在寒风中瞬间冰冷,她抬手擦了擦,侧身离开。
“我听秦阳说,秦莺当初带着七万大军以梁州军民为挟让你当她驸马?”
篁染点点头,“世上多有痴女子,无奈碰上我。”他瞥见许多官员将军都瞟自己,“你说张少卿是你见过最勇敢大胆的女子,我觉得秦莺才是。她当日在梁州城下说出那番话时,安国将士全是嘲笑,就连一向信服她的安国的军队都觉得丢脸。她目光坚定的看着我,毫不畏惧。我在想她有没有想过这事的后果,若我拒绝她呢?”
曦何不由得又回头看了一眼,发觉秦莺已经不见了。
随着队伍进去,分好房间,说晚上到宫中赴宴。
因为张塑忙于找寻张少卿,所以此次代表就是颜卓、白东升还有三个将军。
晚上宴会,曦何并没有明着带篁染去,他将她隐身。
安王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气息宽和稳顺。
分位入座,秦莺对着安王依次介绍苏国的将军。
还没有介绍到曦何,安王就看了他好几眼。
曦何坐在四位将军之下,秦莺站在正中,介绍完前面四位,伸手请出他,“父王,这是颜卓将军。”
曦何站起来,端起茶杯,“颜卓伤病未愈,以茶代酒,恭祝安王上福泰安康。”
说完抬袖盖住执杯之手,微仰头?萘艘豢凇L?范宰虐餐跷⑽⒁恍Γ?畔虏璞??湎率直邸
安王年轻时候专于画作诗词,随着年龄的增长,国事的繁忙,兴致已经大不如前了,他看着颜卓一身白色华服,长身玉立,容颜俊雅,气度不凡,脑海中迅速生出一片梨花同雪花一起纷飞的好景致,不由的高兴,又在脑中细细的描绘细节,目光探索的在颜卓身上移动,对比着到底这个人是画侧面好还是正面好。
大殿一时之间陷入一阵寂静,众人一时看安王,一时看颜卓。
不明白安王看到颜卓为何凝眉似有纠结。
篁染站在曦何旁边,抱着手臂,审视的态度,“他这是,在作词?还是谱曲?”
“嗯?”曦何不好明着问她,轻轻哼声问她。
“我每次做词或者谱曲就是这个神情。”她摇摇头,“灵感这个东西果然玄妙无比。”
曦何听她扯,忍不住笑了我一下,安王却突然醒悟过来,看着一殿气氛怪异,愣了愣,随即一笑,“颜将军请坐。”
曦何淡笑颔首,拢拢衣袍矮身坐下。
宴会很是热闹,安王听说了许多颜卓的事,就多敬了他几杯茶水,还约了明日清晨进宫赏梅花。
苏国的都是几个豪爽汉子,和安国的官员王嗣喝的酩酊大醉。
曦何等着他们一起,喝到后半夜,都撤的差不多,宫殿里仅有两个将军和安国的将军还在畅饮。
曦何没了法,只得先将趴下的白东升和另外一个将军让侍卫带上马车。
又将另外两个强行扶上马车,一起回去。
大王子妃大半夜不休息,带着两个侍女过来,说近半年老是做奇怪的梦,闻何曦是衡山仙境下来的人,想请何曦看看。
曦何一本正经的,说要问问何曦的意见,并没有当即答应。
篁染隐在身后,觉得这对话甚是好笑,用袖子掩住唇角好半天。待王子妃走远,曦何侧身看着篁染可爱的样子,伸手宠溺的在她头上抚摸一下。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