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相公他被我吃了

17.欢喜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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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没完全亮。师傅还在熟睡,我悄悄起了身,打算寻些热水回来,待师傅醒来好洗漱。
    我轻轻取下了门栓,然后推了推,不知道为什么门却没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般,沉沉的。
    我气沉丹田,使出最大的力气,双手齐用,抵在门上用力往外推。
    砰!我揉了揉摔疼的额头,眼泪汪汪地抬起头。
    那个经常来送水的圆脸小童一脸无措地看着我,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
    方才我正用力往外推门,没想到门外堵着的那股力道忽然卸了,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我一时间没刹住,摔了个狗啃泥。
    我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下意识地往床那边看了一眼,没想到师傅已经被我这番动静惊醒了,翻身坐在床上看着我。
    “没事,没事,师傅您继续睡,天还早着呢。”我龇牙咧嘴地冲着师傅露出一个笑,轻手轻脚地从外面关上了门,然后转过身怒视着圆脸小童,“你干嘛呢?”
    那个圆脸小童看着我一脸无辜,“我昨晚上来找你们,敲了好半天门居然都没人应,后来我太困了就靠在门上睡着了,刚刚感觉到有人开门才醒了过来。”
    难怪我刚刚开门的时候感觉外面有什么东西堵着,我看着这个圆脸小童,忽然想起了点什么,“你的脸好了?”
    那个圆脸小童笑得有些腼腆,“阿苑哥哥昨日来的时候,这个症状便好了。”
    这神情,这称呼……阿苑哥哥?这两个人不会是一伙的吧?
    看着我怀疑的眼神,那个小童连忙摆了摆手,正了神色,“我找你们来,就是要说阿苑哥哥的事情。”他往里面看了一眼,“我要和里面的那位客官说。”
    这小毛孩,贼欠收拾!我一把提溜在他的后颈上,提着他往远挪了挪,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许去,师傅需要休息。”
    他徒劳地在空中扑腾着,嘴里嚷嚷着,“客官,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我狞笑着开口,“门上布了隔音符,你叫啊,叫破喉咙师傅也听不到。”
    那个小童住了口,然后指了指我身后。
    师傅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手里握着那张隔音符,静静地立着我的身后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本来觉得没什么,可是被师傅这样看着,我居然生了几分不好意思来,脸上急速升温,心跳快得有些失控。
    咚!我把那个小童放在了地上,“温柔”地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强装镇定道,“好了,师傅醒了,有什么事你跟他说去吧。”
    那个小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果断地选择闪到了师傅身后。
    师傅领着小童进了屋。
    我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悄悄做了好几次深呼吸,觉得心跳差不多平稳了才跟了进去。
    小童名叫半月,他娘生他时难产,从稳婆说快生了到他真正从娘胎里出来,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所以他爹给他起名叫做半月。
    半月出生了,他娘却死了。他爹养他到六岁时,得了肺病也死了。只剩他一个,掌柜的看他可怜,把他带回了客栈,让他平日里他帮着做些杂工,就算是抵了饭钱。
    我坐在旁边听半月讲身世,一边给师傅沏了杯茶。
    半月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在理会他和无视他之间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撞见师傅的眼神,有些心虚地给半月也倒上了一杯茶。
    “说了半天,还没说到你的阿苑哥哥呢。”
    半月喝了口茶,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我爹是阿苑哥哥的朋友,他死的时候说这辈子觉得最愧疚的一件事就是当时没能站出来,为阿苑哥哥说话。”
    我看着他的脸,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他爹,似乎是那个最初说阿苑眼睛真漂亮的少年?
    “阿苑哥哥来客栈的时候,我看见他了。我爹给我描述过他的长相,有一只眼睛是很漂亮的金色,所以我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
    “他也认出了我,还冲着我温和地笑,阿苑哥哥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半月虽然看着还是个孩子,但说起话来很是老成,“其实阿苑哥哥很痛苦,他死得很不甘心,所以才会报复。”
    “为了不让人察觉,他给客栈里的每一个人都种下了引子,昨夜他来的时候,我偷偷躲在屋内从门缝往外看,他真正伤害的,只有那些当年伤害过他的那些人。”
    “他只不过是在强撑着,”半月说着,眼里泛着泪花,“昨天他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他的一只手已经消失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整个消失的。你们救救他吧!”
    对于这个细节,我昨天倒没有注意。
    只不过半月让我们去救阿苑?他害了那么多人,半月却要我们去救他?
    孰是孰非,确实很难评断,阿苑因为这些人而死,这些人也因为阿苑而受折磨。我不由得看向了师傅,半月也怔怔地望着师傅。
    “你知道阿苑现在在哪儿,对吧?”师傅缓缓开了口。
    半月点点头。
    “带我们去。”
    熟悉的高墙,半月带我们来的地方是阿苑曾经的家。因为被大火烧过的缘故到处都黑漆漆的,时间过了这么久还是可以窥见当时的惨烈。
    半月带着我们穿过了大堂,来到了后院。院子一角上一间独立的屋子似乎没有受到大火的波及,看起来还算完好。
    “阿苑哥哥平时就在这儿。”半月指了指这间屋子。
    我们屏住了气息,蹑手蹑脚地摸进了屋子。
    “怎么没人?”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半月随便在地上找了个位置,拿手扫了扫地上的灰,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阿苑哥哥说过,他还有些事情没做完,等做完了自然就会回到这儿的。”
    “那我们便等着吧。”
    师傅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两个垫子,递了一个给我。我们三个人并列坐成了一排,我在中间,师傅坐在左边,半月坐在右边。
    半月这个小屁孩一脸的高深莫测,师傅也跟老僧入定了一般,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
    我无聊地用脚拨拉着地上的灰尘,有一笔没一笔地写着师傅的名字。
    “连笙。”
    师傅忽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看了看地面上歪歪扭扭的字,颇有些心虚地把地上的痕迹抹了个干净,半月凑过来看了一眼这边的动静,然后又不感兴趣般地把头扭了回去。
    “你这字,这么久了倒是没有丝毫长进。等回去了一定得好生练练。”
    “是,师傅。”我笑嘻嘻地应了声,然后开口问,“师傅,我们是救还是不救阿苑啊?”
    一旁的半月立刻正了神色,想必是在竖起耳朵听师傅的回答。
    “不可说。”师傅看了一眼旁边的半月,高深莫测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救还是不救?
    等了许久,一团黑气从窗户外飘了进来。那团黑气见了我们,似乎也不惊慌,寻了个角落,缩成了一团。
    “阿苑哥哥。”半月唤了一声,声音里有惊喜,从地上起了身朝那团黑影奔了过去。
    这货都黑成一团了,半月到底是怎么认出来的?我颇有些怀疑地看着半月,这个时候却看见那团黑影环住了半月,略有些虚弱地应了声,“嗯。”
    师傅动了动,似乎是要从袖子里取什么东西出来。
    那团黑影瑟缩了一下,身上的黑气忽然散作千万缕,片刻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傅,要不要追?阿苑逃走了。”刚还说这团黑影不惊慌呢,这是看师傅要收拾他所以遁了?
    “他不是逃走了,而是鬼解了。”师傅看我脸上有些疑惑,解释道,“鬼解就是鬼自行散去全身的怨气,鬼解之后阿苑会变得极为虚弱,只能附在死物上,不过即使附在死物上,过不了多久也会完全消散。”
    也就是说,鬼解之后的鬼,便再也无法出来害人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阿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时候,半月忽然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瓶递给师傅,还踮起脚尖在师傅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师傅看着半月,皱了皱眉,半月却只笑嘻嘻地望着师傅,半晌师傅才点了头说了一个好字,然后从袖子里拿了符出来,贴在了屋子的四个角上。
    “谢谢。”半月十分留恋地望了一眼这间屋子,然后转身出了门。
    “你是故意引我们到这儿来的。”说这话,师傅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
    半月转过头,什么也没说,只冲着我们笑了笑,便又迈动步子离开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只听得我一头雾水,“师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半月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半月故意引我们出来,好让阿苑把昨晚没有做完的事情做完。”师傅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牵着我的手,离开了这件屋子。
    “啊?”故意的?
    “阿苑应该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所以选择鬼解,好让我放过他。”师傅把刚刚半月给他的那个小瓶递给我,“这个你收着。”
    “这是什么?”我打开闻了一下,一股熟悉的美味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
    “贿赂。”师傅声音温和,“收好,等你饿了再吃。”
    四张符,换来连笙饱餐一顿,倒也值得。
    “是,师傅。”我笑嘻嘻地应道,美滋滋地把小瓶装进了怀里。一时玩心起,稍稍落后了些,踩着师傅的影子一步一乐地往前走。
    孟子怙发现了却不提醒,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笑,然后默默把步子放得慢了些。
    身后。阿苑已经虚弱得不行,连聚成一团都做不到,只能附身在冰冷的墙壁里,但心里却充满了悄然的欢喜。
    这几张符,足够让我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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