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阁楼里的暖阳》
门开了,姥爷的小酒还未喝完,一如往日边喝边咂着嘴看着新闻联播,黝黑的皮肤,两瓣薄薄的紫色嘴唇和洁白的牙齿成了个鲜明的对比,即便坐在那里也难以遮掩佝偻的背脊。
“回来啦!”
姥爷这个时间还是比较清醒的,一般喝到晚上十点才开始不省人事的犯迷糊,往床上一躺,稀里糊涂的睡下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再端起酒杯,一喝又是一天,日复一日。
不知该从他退休后的哪一天算起,喝慢酒成了他退休后唯一的工作。只是偶尔出山和别墅区的几个老头打打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小闷酒。
“恩啊,姥爷,少喝点哦。”我浅笑。
像一只落汤鸡噌噌噌跑上楼去,姥姥朝我一摇一摆的走了过来,挪动着两条短粗的腿,腆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再近处看圆肥的脸衬的她五官极其的小,脸上的肥肉颤抖,像一只蹒跚的肥鸭子。
想象力丰富的我,忍不住在心里憋笑。
她端着碗,望着我湿透的衣服,一边走一边阴阳怪气的说:“弄的地板上都是水,换完衣服别忘了拖地哦”显然对我的表现又不满意,不高兴了。
哼,哪天我没拖地啊。但还是出于礼貌的回答,“姥姥,我知道啦!”
我沿着楼梯走上了阁楼,关上门,这里就是我的秘密花园,让我一帘幽梦的地方了。这里的别墅都是三层的,三楼分成了两半,一半是天台,一半是阁楼。
天台上姥姥姥爷摆放了摇椅,平日没事就在天台上晒太阳,尤其是姥姥,她最喜欢像猫一样慵懒的躺在摇椅上。
我常常从阁楼里偷偷的眺望她,以便和对面的石明宇飞鸽传书,她常常半眯着眼睛,不知是想事情还是睡着了,管她呢,不找我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天台上还放置了许多盆景和花草,也是姥姥安排我放过去的,而且有事没事就使唤我给她搬来搬去。
我的阁楼是用一块块木板搭接而成,尖尖的绛红色屋顶,以前这是被姥姥姥爷当做仓库用的,我搬来以后,妈妈帮我把这收拾干净,放了一张双人床和几块木板拼接起来的写字台。
以前母亲大人没有患抑郁症的时候,会常常从老家赶过来看我,照顾我,陪我一起睡,也会给姥姥姥爷一家带很多新鲜的水果蔬菜,以及城市里买不到的米面。
现在她说她病了,想要一个人静养,就很少来看我了,姥姥对我的态度也大不如前。
夜晚的时候从阁楼里抬头望向天空,感觉与星星的距离很近很近,隐着的云朵彩排似的飘来飘去。除了夏天下雨的时候稍稍有些漏雨,冬天格外的寒冷,我要加一床棉被才够暖和。
不过,论赏景住在这里还是有一些情调的。
这里的每座别墅设计的都别具一格,浪漫又庄严,清新不落俗套,散落在花园式的风情景致中,苍翠的树木、清澈的喷泉、一条条干净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和五彩缤纷的花朵映入眼帘,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对着这庭院发一发呆,便能让我忘记许多烦恼。
借着换洗衣服的空隙我试图多独处一会儿,拉上窗帘,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真的想变成隐形人,让他们看不见我。
门铃响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果不其然是大舅妈带着儿子方康,小舅妈带着女儿方知到姥爷姥姥家蹭饭来了,除非大舅妈有要紧事,平时来这吃饭比去上班的次数还要多还要准时,而且会竭尽所能把二舅妈拎过来。
大舅妈来蹭饭,并不是因为没钱,啃老。而是因为四个字“好吃懒做”,把二舅妈拎来,她既可以吃现成的,又可以不用干活,对她来说是两全其美。她常常买一些贵重的礼物送给姥姥姥爷和二舅妈。
当然,姥爷姥姥这辈子什么没见过,没吃过,自然是不稀罕这些礼品的。只有二舅妈表面被收服了,对大舅妈百依百顺,背后鼻子不是在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表情还是瞒不住她心里的种种不快。
对于大舅妈是一个好吃懒做之人,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碍于长孙方康的情面,姥姥姥爷平日就懒的说她了。
不过姥爷偶尔喝多了,趁方康不在的时候,憋不住还是会拿她的懒出一口恶气,说的她颜面扫地,大舅妈的脸皮一定是厚鞋底做的,从来都是笑嘻嘻的,和聋子似的,没事人一个,只得让姥爷更气,反正她不气。
我听大舅妈跟二舅妈说过“女人千万不能动气,否则很伤身体的。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干什么干什么,管别人呢。自己开心就好啦。”
每每她说这些,二舅妈总是囊着鼻子,背对她,眼珠嫌弃的向上翻着,张大嘴,从口型里吐出:“什么活也不干,叫别人干,怎么高兴怎么来!”有一次被我瞧见了,二舅妈跟我使了个眼神,可爱极了。
又来了,她又来了,那个魔头也来了。
我的脑袋顿时发昏发胀,极度的缺氧。
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反反复复吸气吐气,这样让我感觉轻松一些。换好衣服,把脏衣服丢进水盆里。
我缓缓地拉开窗帘,方才发现对面那个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男孩不知何时站到了对面阁楼的窗前,对着我微笑,苏打水一般清澈见底,温暖可人,那个笑容能带给我非同寻常的力量,我调皮的跟他打了一个回见的手势,急急忙忙奔一楼走去。
二楼的空气不比阁楼那么潮湿,清凉干爽的多,使我全身酥松,我忍不住偷偷的多站了一会儿。
一楼传来MP4里的视频声音,震耳欲聋,正在播送非主流的热门歌曲,粗矿的音乐充斥着狂野,喧嚣,嘈杂。
大舅妈—拿着刚给儿子方康买的叫做MP4的新鲜玩意徐徐进门,她穿着黑色带亮闪闪亮片的T恤,紧而瘦的牛仔裤,格外的显身材。
她手腕上挂着绿莹莹的翡翠镯子,脖颈上环着白色金灿灿的钻石项链,皮肤上一看便是涂抹了上等的化妆品,脸颊水润又红扑扑的,小嘴线条分明,涂着豆沙色的口红,特别美,充满了诱惑。
打眼一看她便给人一种过分聪明和机灵的感觉,一直以来她的穿着打扮也十分时尚,嘴巴更是甜的抹了蜜一样,虽然不怎么干活却擅长讨别人的欢心,即便让人心里不喜欢嘴上也说不出她什么不是来。
她的年龄比我妈小不了两三岁,也得四十岁了,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像是四十岁的人。
如果她和我妈站在一起,别人一定以为我妈要大她十好几岁,其实她和大舅的独生子方康和我是同岁的,二舅妈也是与她更是不能比的,她的皮肤白皙细致,没有一丝皱纹也不干燥,水汪汪的眼睛,淡淡的妆容,风姿绰约,修饰有度,有一种成熟女人的美感和风韵。
她身材匀称,环肥燕瘦,没有像我妈那样骨瘦如柴,也不像小舅妈那样没有女人味,当然,因为她太过爱自己了,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一直以来大舅妈和二舅妈成了鲜明的对比,小舅妈嘴笨,只会干活却不讨姥姥喜欢,今天来也一如平常,穿着大舅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衣服。素面朝天、蓬头垢发,所有不修边幅的词汇都可以合适的用在她身上。
听说二舅妈打算要二胎了,二舅和二舅妈都很希望是个男孩,如果生了男孩,他们也可以像大舅大舅妈那样,在极其重男轻女的姥姥姥爷面前耀武扬威呼风唤雨了。
当然,我是极其盼望他们有个男孩的,这样就有一股新生的力量制裁方康的霸权主义了,我也有好戏看了。
“大舅妈好,小舅妈好。”我像完成任务一样打过招呼硬着头皮走到厨房。
小舅妈一如往常温和的对我笑了笑点点头,大舅妈笑的灿若梨花,哼,何苦摆出一副假惺惺关心我的姿态。“你还没回乡下去陪你妈妈吗?我以为你已经不上学,回老家了呢?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了?”
虚情假意,我心里想,真是虚伪至极,既然关心为何不给我妈妈打通电话或亲自去探望探望她。
这么多年,大舅妈从不和我妈来往,连几句亲切的话也没跟我妈说过。
“老样子,我中学还没毕业,妈妈不让我回去”我咬着牙敷衍了两句,心里很不痛快。
我是很想早点毕业,回到我自己的家,那个朴实无华的村庄,那座简陋的四合院,虽然那里没有沙发,没有豪华的家具,没有暖气,没有自来水管,也没有偌大的彩电,但是那里有着浓郁的人情味,泛着温情,我们呼吸畅快,我自由自在。
不知道妈妈一个人生活的怎么样了,还会不会担心我呢。自从去年冬天因为方康过分的欺负我,因为触碰了我的底线,实在无法忍受,我便与姥姥姥爷大吵了一架,全家人都知晓了此事。
从此方康便开始变本加厉的欺负,大舅妈对我除了阴奉阳违的假笑,也不曾再给什么好脸色。
卑微的妈妈一再叮嘱我要忍气吞声,忍忍忍,一再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的典故勉励我。如今妈妈病情越来越重,就算为了她,我也要逆来顺受,能屈能伸。
“手里拿的什么玩意?惊天动地的,这房子都快炸了。”
“方康那熊孩子呢?上哪去了?怎么没一起来?”姥姥问长问短。
“来了,外头玩呢。妈,您孤陋寡闻了吧,我告诉你,这是MP4,课余放松用的,现在孩子们都拿它来看电影听歌。”大舅妈忽的走上前去挽着姥姥的胳膊似乎很亲切的母女一般说道着。
“啥破玩意,好好学习就得了呗,你看人行星,光学习,又是学校拿奖又是市里拿奖的。”一听到我的名字,耳朵不知不觉机警起来,窥视着厨房外的一切。
“妈,你不能说那了,人和人哪有可比性,行星那是什么命,小白菜,地里黄,行了,行了,不提她,提她娘俩就扫兴。妈,你也真是的,你大孙子高兴就行了呗,方康和方知一会就回来了,让小芳和行星赶紧做饭吧”似乎一提到我,大舅妈就有些不耐烦了。
姥姥瞥了我一眼,便速的和大舅妈挤了个眼神,意思是我在厨房呢,让她说话注意点,可我知道,她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我已经习惯了,谁让我吃姥姥姥爷家的饭了呢,一直以来好像是吃他们家似的。
我望了她一眼,心中浮起一股轻蔑的情绪,这个女人只会用这种明显而不深刻的句子戳我的痛处,事实上,她给我带来的伤害远比她所暴露的肤浅少的多。她就是那种最歹毒最小气最浅薄的女人,我没有吭声。
“好好好,我大孙子高兴就行了,多少钱,很贵吧,我给你钱,就当我给我大孙子买的”姥姥执意打破砂锅问到底,起身去房里拿钱。
“妈,我们不要你的钱”大舅妈又呵呵十分得意笑了,那笑声如雷贯耳,我在心里念着,总有一天也会有你哭的时候。
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总有一些特殊的有神奇能力的人。
而我就是那种人,许下愿望或诅咒,用一些代价或祈祷去换取,总有一天会实现,哪怕晚一点。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而我始终坚信,我的神奇能力终有一日会厚积薄发。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