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之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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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山，藤槐林
    “娘，你没事吧……快些起来，兽人就要追上来啦！”拓也扯开绕在母亲脚踝上的藤条，心急如焚。
    兽人来袭，他随众人一起向永流河方向奔逃，可没过多久，便已有兽人士兵追上。女人、孩子们见状惊叫着四散而逃，他拉着母亲也是在慌乱中没了方向，只是一股脑的向林中深处跑去，只想快些远离这些残暴的兽人。可母亲体弱，两人跑得极慢，拓也不肯扔下母亲独自逃命，只得搀扶着她尽力奔走。可情急之下，母亲又被藤条绊倒，崴了脚。
    远处的火把已然清晰可见，眼看着兽人即将追到跟前，拓也急得眼泪直掉。难道真的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吗？该死的战殇，要不是你，我们何至如此？他环顾四周，周围的人们都在疯狂的逃窜，哭喊一片。
    “来人啊，救命啊！谁来帮帮我娘？她受伤了！”拓也扯着嗓子大声呼喊，可周围众人的哭喊咒骂声如巨涛般瞬间将他的声音淹没其中。人们都像是无头苍蝇般仓皇而逃，哪里有人能顾得上往他们这里瞧上一眼？正当拓也绝望之时，突然看到安娜趴在她母亲的背上从身旁掠过。他急忙冲上前去，拦住去路，哭道：“婶婶，求你帮帮我娘吧，她受伤了……”安娜母亲回头看了一眼倒在一边的拓也娘，又望见远处越来越近的火把，犹豫不决。
    “娘，我们快帮帮他们吧！”背上的安娜突然开口道，“娘，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跑！”
    安娜母亲闻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得放下女儿，去扶拓也娘。可就这一会儿功夫，一个兽人已经追了上来，看见停止不前的四人不禁兴奋地狂吼。只见他举起手中大刀，几步跑到跟前，挥刀便要砍下。
    拓也和安娜已经吓得不能动弹，眼睁睁地看着大刀落下。突然，却见两个母亲同时转过身，一把将自己的孩子搂在怀里，将自己的背脊完全暴露在屠刀之下。“咔！咔！”屠刀毫不停顿，接连两下声响，将两个伟大的母亲砍倒在地。两个孩子躺在血泊之中，看着没了气息的母亲倒在身上，不禁嚎头大哭。兽人上前用力分开尸体，将两个娃儿拎了起来，打量一番，看上去很是满意。两个孩子就这么像两个小鸡一样被拎在空中，拓也害怕的浑身颤抖，不敢言语。安娜则在另一只手中大哭挣扎，对着兽人拳打脚踢，只想为自己死去的母亲报仇，可短小的四肢根本够不着兽人，只是一味地在空中乱舞。兽人见状似乎很是开心，张开犬牙差互的大嘴哈哈大笑起来。
    可突然，笑声戛然而止。兽人那两只硕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向自己的胸前瞪去，只见胸前那结实的锁甲上竟然刺出了一把武士长刀。刀口还淌着鲜血，兀自流个不停。
    “扑通”一声，兽人强壮的身体颓然倒下，两个不明所以的孩子也重重得摔在地上。拓也勉强支撑着坐起，向前望去，不禁欣喜若狂：“爷爷！你来救我们啦！”来者正是伊吹。
    伊吹看见地上的尸体不禁黯然，可如今已没有时间可以耽搁，身后的兽人已经追来。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对两个孩子道：“没时间了！你们两个娃儿赶紧朝那跑！去那渡河！快！”
    才刚说完，一把大刀又是从身旁落下，又是一个兽人赶到。伊吹只得抛下两个孩子转身招架，可他年事已大，力量和体力远不如从前，能支撑到现在已是奇迹，才抵挡了几下，只听“咔”一声左臂被连骨砍下。伊吹口里顿时喷出一口鲜血，可他不顾伤口，转头对两个孩子怒道：“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快走！”
    拓也看着爷爷被砍断手臂，脑中一片空白，只等听到了爷爷怒喊，才浑浑噩噩地站起，拉起一旁的安娜朝着永流河的方向发足狂奔。才跑了十数丈，身后又传来了爷爷的几声痛呼和大声咒骂。不，不，这不是真的……拓也目光呆滞，只是一味狂奔，被他拉着的安娜仍是大哭不已，用空出的小手捂住一只耳朵，好像这样可以听不见周围的恐怖。又跑了片刻，身后突然没了爷爷的声响，拓也心头一沉，缓缓回头，顿时呆住，只见爷爷倒在地上，身上不停得落下砍刀，已是血肉模糊。
    “啊！”安娜见拓也突然停下，也不禁回头，却被这恐怖的场面吓得差点晕厥。急忙回过头去狂呕不止。
    “轰！”一声巨响，山寨中突然爆发出一团火光。
    “那……那个难道是传说中的巨龙？”拓也被巨响所震，不禁看去，却见一个硕大无比的身影划过天际。
    “巨……巨龙？”安娜被这骇人的场面震住，一时竟忘了害怕与反胃。直直地向山寨望去。
    山寨中，兽人百夫长举在空中的大刀也在这一声巨响之后缓缓放下，百夫长望向空中，丑陋的脸上露出骇然的神色。只见天空被一个巨大的身躯所覆盖，阵阵龙吟声从天而降。底下众兽人闻声只觉双腿一软，内心不自禁地产生出了一种想法：向它跪下，匍匐在它的面前。
    在火光的照耀下，一头赤红色的巨龙浮现出来，两个粗大的鼻孔喷吐着青色的烟雾，闪耀的、如泪珠形状的鳞片覆满全身。张开的翅膀长达数丈，每次鼓动翅膀，便如狂风来袭，直叫人无法睁开双眼。一条堪比大树躯干粗细的巨尾在空中来回扫荡，而蜷缩的四肢露出了寒气逼人的森森龙爪，不住地抓向地面的兽人士兵，将之抛入空中。
    “卡古洛萨！卡古洛萨！”兽人百夫长首先在震撼中惊醒，立即举刀大喊，像是在下达什么命令。而周围的兽人战士不愧训练有素，很快的，也纷纷从内心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在一声声的指令下，分散队形，看准巨龙接近地面得时候，集中包围，跳起猛砍。可巨龙的爪牙比他们手中的刀剑还要坚硬，只听“乒乒乓乓”声不断，却不能对巨龙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战殇在混乱中挣脱开来，其实主要是因为那两个架着他的兽人也不想被他这个人族小孩所拖累，所以就任他逃脱。战殇一待脱身就急忙跑到父亲身旁，抱起父亲的身体，大声呼喊。可父亲已然断气，任凭他如何大喊，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轰！”又是一声巨响，赤红的火团再次在兽人群中炸开，又是数名兽人战士化为焦炭。兽人百夫长见状提刀便上，看准巨龙扫下的龙尾，一刀劈下。“当！”一声爆响，覆满龙鳞的龙尾居然也是坚硬无比，饶是百夫长的巨力也只在其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白印。
    巨龙吃痛又飞上天空，张开满是利牙的大口，再次喷出一团炙热的火焰。瞬间寨中的兽人又是死伤一片。百夫长心中懊恼，早知如此就将营中的弩炮带出了，也不至如此被动，可这该死的巨龙怎会出现？不是早在几千年前就已不见踪影了吗？
    虽然寨中形势危急，可凶悍的兽人士兵们却毫不退缩，仍是在百夫长的命令下站稳阵型，伺机而动。巨龙继而喷出七八团火焰之后，口中的火光好似变弱，直冒出缕缕灰烟。可不知为何，它却不肯就此放弃，仍就在空中来回盘旋。
    兽人百夫长见状大喜，暗道这火龙应是在这寒山呆得久了，巨龙之力受到了抑制，竟然这么快就已后继无力了。他连忙举刀再次发令：“卡古洛萨鲁斯塔，阿鲁噶！”众兽人战士闻言纷纷举刀咆哮“阿鲁噶！阿鲁噶！”此时，追出山寨的兽人也返回了大半，加入战团。
    巨龙火焰暂熄，只得飞低身形，用利爪和强悍的龙尾来回攻击。兽人战士们见状纷涌而上，对准巨龙四肢和龙尾猛砍下去。巨龙也不纠缠，每次飞下，只是用利爪抓住几个兽人士兵，继而转向天空将之重重摔下。转眼间又是数十个兽人士兵粉身碎骨。
    百夫长心痛不已，这些可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却都死于这次小小的清剿行动。这样的打法简直是对巨龙毫无作用，不能再让部下白白送死了。可又能如何？正想到此处，巨龙爪牙再次抓下，百夫长侧身躲过，可身边的几个战士又被抓到空中。看到巨龙的身体从上掠过，突然，百夫长眼睛一亮，对了！传说中巨龙的腹部没有鳞甲包围，这是它唯一的弱点，我必须想办法击它腹部！
    正当众兽人拼命抵挡巨龙之际，战殇却悄悄地抱起父亲的尸体躲到一旁，看着仇人们在巨龙的袭击下纷纷丧命，他心中无比畅快。此刻的他两眼通红，全然没了泪水，瞳孔中映射出的火焰正如他满腔的复仇怒火般熊熊燃烧。
    巨龙兄弟，我不管你为何突然来此，但你既然替我杀了这许多仇人，我便先谢你一谢，放心，我不会让你孤军奋战。想到这，他放下父亲的尸体，捡起身旁的短刀，猫腰来到一个兽人身后。那个兽人正专注地躲避巨龙的利爪，丝毫没有发觉战殇的靠近。突然，背上一沉，好似有什么东西跳到了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剧痛又从他的喉间传来，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咔咔咔”喉咙已经发不出了声响，就这样，兽人死不瞑目地瞪着前方重重倒下。
    战殇从兽人身上跳下，将染血的短刀在衣服上擦了擦：“好，一个……”说完，转身又去寻找下一个倒霉的目标。
    聚精会神的百夫长可看不见此幕，否则定然暴跳如雷，非得先杀了个这个可恶的小鬼不可。此刻，他正指挥着身旁的部下冲上前去吸引巨龙的注意，自己则混在兽人群中暗自接近巨龙身下。
    待巨龙再次勉强地喷出了一口火团，口中的火光已全然变作了微小的火苗暗自窜动。它鼓动翅膀再次飞下，如法炮制地又抓住三个兽人，正待重新飞向空中。兽人百夫长见准时机，将短剑咬在口中，一下跃起，抓住巨龙的左前肢，随之一起飞入空中。
    巨龙再次张开龙爪，爪中的三个兽人在惊恐的叫喊声中向下坠去。可巨龙却发现自己的前爪好像被人抓住，低头一看竟是个不要命的兽人。高贵的它无法接受肮脏的兽人来玷污他的躯体，几个翻滚就想将这个该死的兽人抛下。
    可这个兽人百夫长着实厉害，臂力惊人，竟就这么死死地抓住巨龙前爪不放，还在来回扭动身体，避开巨龙低头的撕咬。百夫长使出全力向上攀爬，直到接近龙腹的位置才又稳住身形。巨龙见几次翻滚也无法将之抛下，低头也咬他不到，只得不去管他，再次俯身冲向地面袭击其他的兽人。
    在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中，兽人士兵已被杀了个七七八八，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只剩三十多人还在坚持战斗。当然其中也有战殇的功劳。
    “六个……”战殇又跳下一个倒霉兽人士兵的身体，擦了擦刀上的血迹，抬头向巨龙望去，只见那个兽人百夫长突然全身爆发出一团淡蓝色的光芒。那蓝色光芒虽然不甚鲜艳，在夜空中却是无比显眼。只见百夫长在光芒中正举起大刀，朝巨龙的腹部猛然砍去。战殇虽然没有见过巨龙，却是头脑聪明，眼见巨龙腹部没有鳞甲遮盖，这一刀下去必然受伤。他不禁脱口大喊：“当心！”
    可巨龙却听不见这个人类小孩的叫喊，只觉腹下突然一阵剧痛，不禁嘶声悲鸣。伴随着龙吟，它在空中不住翻滚，可每次翻滚却更是牵扯伤口，痛不可当。
    兽人百夫长见此法有效，眯起双眼，那条触目惊醒的刀疤也被挤作了一团。他拔出砍刀，又是一下怒砍。顿时，空中洒下阵阵血雨。巨龙再次悲鸣，可无论如何也甩脱不了身下的兽人，只得再次俯身冲下，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剩下的兽人身上。利爪猛抓，巨尾横扫，瞬间又击杀了十几个兽人。可地面上的兽人士兵丝毫不退，见准时机，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对准落下的龙腹一阵乱砍。巨龙悲鸣不已，却始终不肯离去，拼尽全力与之搏杀。可过得片刻，巨龙腹部已然稀烂，巨大的肠子从内里滑出，鲜红的血液如河水般翻涌而下，浸透了寨中的土地。过得片刻，巨龙终于发出最后一丝哀鸣，倒下了高贵的头颅。
    “库拉玛拉贡！库拉玛拉贡……”顿时巨龙周围的兽人士兵们发出了阵阵欢呼，在欢呼声中，兽人百夫长从巨龙的腹部拔出大刀，跃下身来。他环顾四周，原本三百人的队伍竟然只剩了这十几个，再次心痛起来。好在巨龙最终还是被击杀，这巨龙的尸体可谓是无价之宝，从上到下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器官都是有用至极。比如这龙鳞做成的铠甲，普通的刀剑根本无法击破。还有龙爪，可以做成削铁如泥的神器，龙筋做成的弓弦听说可以射出百里，还有传说中吃了龙的心脏可以强筋健骨，其他的么得要回去问一下无所不知的萨满大祭司……
    正当兽人百夫长这么盘算着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从旁窜出：“畜生！去死吧！”此时战殇已生无可恋，平日里热情的问候，欢快的歌声，嬉笑的打闹此刻都已在火海中化为灰烬。父亲在自己的面前被活生生地折磨而死。现下他心中唯一所想就是与眼前的兽人首领同归于尽。
    只见战殇手握父亲的长枪，对准兽人百夫长的咽喉直刺过来。站在首领周围的兽人士兵们都是一愣，刚才忙着对付巨龙，倒是将这小子忘了。可众兽人也不上前阻拦，露着恶心的獠牙，竟然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
    “帕谷高斯！”兽人百夫长一声呵斥，抬手间便握住了战殇刺来的枪杆，接着又是反手一拳向战殇脑袋砸下。
    “嘭！”战殇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