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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西彦心急如焚, 他飞身扑了上去, 伸出手牢牢地扼住古巫尸王掐着谢猜意的那只手,使劲儿往后拽, 膝盖顶在他的胸膛上, 然后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两巴掌,“放手!”
他在试图激怒对方, 让渠风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来。
按照他对渠风的了解,很快他就得遭殃了。当然,他还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后果, 只是不希望见到谢猜意有什么差池。
但是,渠风却依旧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谢猜意,仿佛下定了决心, 要专心致志地只对付她一个人似的,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胡西彦心念电转,很快意识到了什么。
这根本不是古巫尸王,或者说, 渠风的心智现在就不属于他自己。
——他被人操纵了。
难怪, 按照常理来说, 渠风连嘴巴都还没长出来, 说明他的肌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心智更不可能这么快变回原状, 至于记忆重现, 更是遥遥无期。
而他却突然对自己目前最为信任的人谢猜意发起了攻击。
这只能说明他被控制了。
胡西彦的帮忙让谢猜意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空气涌入肺部,她拍打着渠风的手背,发出剧烈的咳嗽,泪水从酸涩的眼眶里不受控制地大量涌出,眼角一片通红。
她想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到渠风的手……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但很快,他就继续朝她的脖子施力了。
就在谢猜意觉得自己快要一魂出窍二魂升天的时候,在她的身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床边的玻璃窗突然噼里啪啦地从外面碎了开来,就像是被天降巨石瞬间砸中的冬日冰面,四分五裂。
玻璃碎片朝着屋内飞溅,她条件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朦胧间,感觉到有碎片从她的脸颊上擦过去,留下一道疼得火辣辣的伤痕。
有人踩在窗台上踏了进来,朝着渠风吐出两个字。
谢猜意的耳朵里正在嗡嗡作鸣,像是一堆绿头苍蝇在乱飞乱撞似的,所有声音传进她的脑袋里都是模糊不清的音节,所以她根本无法分辨出那是两个什么字。
她只能竭力地微微扭过头,用余光在朦胧的视野中望向来人。
似乎……有些说不出的眼熟。
脑子缺氧让她感官迟钝,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出那究竟是谁。
谢猜意没有听清楚,胡西彦却听得明明白白,那两个字,是“白云”。
……意味不明。
有一丝想法在他脑子里飞快地蹿了过去,他没有抓住,眼角跳了跳。
谁知,这时候,原本咬死不放的渠风突然就松开了手。
谢猜意不由得身子一软,胡西彦伸出一双长臂接住她,把她半抱在怀里,迅速地带着她向后撤,她苍白着一张脸伏在他胸前,嘴巴和鼻子都用上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胸膛剧烈地起伏,从来没有觉得空气是如此的甜美。
“没事了,没事了……”胡西彦低声地安慰着,拨开她额前的乱发,而后把手心贴在她的颈后,沿着脊柱由上往下,掌中运气,慢慢地帮她调理内息。
谢猜意抬眼看向来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是你。”
——苍梧。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方才,他是……救下了她么?
身形高大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好像有淡淡的歉意。
渠风翻身而起,一言不发,站到了苍梧的身边。
“你怎么会在这里?”谢猜意的眼神在对面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来回游移,语气狐疑,“你们俩,认识?”
古巫尸王,苍梧,这两个名字,怎么想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
虽然她一直都不知道苍梧的年龄,但也晓得他绝对没有渠风岁数大,这两人不可能是早前就已相识,而渠风醒来之后的时间都待在她的身边,跟苍梧更是没有半点接触。
苍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地道了歉,“对不起,小意。”
谢猜意嗓子还有点哑,“你为什么要道歉?”
“过家家的日子,该结束了。”他别开眼,指着胡西彦,声音有些异样,对古巫尸王说,“赤龙。”
她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心头却打了个突。
下一秒,她便被抱着自己的男人推到了一旁,而渠风猛地攻向了胡西彦。
胡西彦身手敏捷地向后一跳,把他引向更远的地方,眼下他要杀掉渠风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想躲开对方的攻击,不让他伤到自己,那倒不是什么难事儿。
谢猜意看着这一幕愣了两秒,忽然反应了过来,灵台一片清明。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带走了谢家人辛辛苦苦才复活过来的古巫尸王,却没有一个族人上门找她算账,更没有来把渠风要回去,原因只有一个。
他们不在乎,他们手里掌握着操纵古巫尸王的法子。
不需要的时候,随手一丢,管他在哪里,需要用的时候,带走就是了。
苍梧口中那些意义不明的词语,应该就是用来发出指令控制古巫尸王的。
或许是在复活渠风的整个漫长过程之中,又或许是在刚找到渠风尸首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开始日复一日地用什么邪门法子给他灌输这些词汇不断洗脑了。
她该早点想到的,谢家人做事,向来是极尽周全。
可是,为什么会是……苍梧?
谢猜意浑身血液倒灌,冲上前去,揪住苍梧的衣领,一下子把他压在窗边,他上半身的大半部分都悬在了窗沿外,背后不远处就是夏季里葱葱茏茏的绿化带树木,可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面上神色丝毫不改。
她攥得指节发白,“你背叛我?”
苍梧的原形,是一只白色海东青。
海东青,这三个字源于满语,意为世界上飞得最高最快的鸟,有着“万鹰之神”的含义,是满族的最高图腾。“搏风玉爪凌霄汉,瞥日风毛堕雪霜”,传说中,十万只雄鹰里头才能出一只海东青。
亏她还以为,凭借自己对他的了解,他就算不站在自己这边,也不会成为谢家的帮手,跟他们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亏她还以为,他是个有着铮铮傲骨的人。
“小意,你要讲些道理,”苍梧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像她初出茅庐的时候对她谆谆教诲的语气,“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宵猎副手,向来都听命于谢家,而你已经不是宵猎了,我之于你,何来背叛一说?”
谢猜意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半晌。
“我所说的,并不是一名副手之于一名宵猎的背叛,”她一字一顿地说,“而是一个朋友,之于另一个朋友。”
月亮西沉,光华渐渐隐没,苍梧的瞳孔蓦地放大又收缩了一下。
她说,“胡西彦不能有事,让古巫尸王住手。”
“他是妖孽,你忘了你姑奶奶谢冬云的事情?她如今还在溶洞里头住着。”
“让古巫尸王住手。”谢猜意重复了一遍,她没有时间跟他逐一解释何宴的事情,微微地凑近了他一点,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你非要跟我为敌,这是我作为你的一个朋友,最后一次的请求。”
婆娑月影下,她依稀看见,苍梧的眸子忽而里有了些破碎的光。
那边厢,胡西彦还在跟渠风交手,渠风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招招朝着他身上最能致死的地方下手。
他闪避得并不吃力,却也知道,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眼睛一眯,胡西彦想起了先前苍梧说了个词,然后,渠风就停下了对谢猜意的攻击,那个词……是什么来着?
对了,是“白云”。
他刹住脚步,冲着渠风说道,“白云。”
渠风的手在半空中有那么一秒钟的卡顿,紧接着,又继续向他发起攻势。
……不见效啊。
他闪身躲开,摸了摸下巴,见到沙发上放着谢猜意的赤链伞,正打算借用一下,把白铜长链抽出来,瞧瞧能不能把渠风给捆起来,便听到旁边传来一句,“没有用的,他只会听从于特定的人。”
苍梧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狂躁的古巫尸王抬起手,“白云。”
果然,渠风的动作停止了下来,双臂慢慢垂下,站定在原地。
谢猜意见状便问,“为什么你可以控制他?”
这是变了天了么,谢老爷子居然愿意让别人来操控古巫尸王,她还以为像他这种人,会把权力牢牢抓在自己一个人手里呢。
“暂时性的,”苍梧也不隐瞒,解释道,“我来,是为了替谢老爷子把古巫尸王带回去,之后,老爷子自然会更换那些指令词语。”
也就是说,往后,“赤龙”不一定代表攻击,“白云”也不一定代表停手。
“把他带回去以后,你们要做什么?”胡西彦追问道。
“有很多事情要做。”苍梧回答了就跟没回答一样。
谢猜意低声道,“苍梧,你非要这样不可么?”
“……抱歉。”
“那一定都不是什么好事,对吧?”她说,“这么说来,我不能让你带他走。”
“你拦不住的,小意,不要枉费工夫。”
“那么,告诉我,你要带他去哪里?”
“恕我不能回答。”他垂下眼帘。
一时间,屋中死一般的沉默。
谢猜意以为苍梧不会再说什么了,他却忽然又开了口,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他的肌体还没有完全复原。”
说着,他朝古巫尸王的脸上看了一眼,那上面还缺少了一张嘴巴。
胡西彦眼中显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谢猜意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该走了。”苍梧转过身,“古松。”
渠风听到后面这两个字,立刻就跟了上去。
“最后一个问题,”谢猜意喉头微咽,在他背后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为了一个对我而言很重要的人。”
苍梧知道,他其实没有必要说的,说出来,一切既成事实也不会改变,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意识到,他不愿意自己在谢猜意的印象里被全然涂抹上黑色。他希望她晓得,他有理由,他有苦衷。
这或许还能让她对自己留存下一丝的好感。
可当谢猜意追问“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他却选择了缄口不言。
苍梧推门离去,浑身的萧索寂寥之意,古巫尸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看着他的背影,谢猜意忍不住唤了一声,“小白。”
结果他连头也没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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