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宠医妃

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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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墨手里忽然多了一样东西,方方正正的,底部有刻字。
    师心鸾瞳孔一缩。
    玉玺!
    她下意识收紧五指。
    不,那是假的。
    他竟敢伪造玉玺?
    师心鸾忽然笑了,“看来今日我是逃不掉了。”她收好玉玺,淡淡道:“那么可否问一句,王爷打算将我送往何处?”
    宫墨看着她,却没说话。
    如何打算?
    朝凤会得到传位遗诏,十皇子登基,楚央手握兵符,可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扶立太子登位。到那时,一切便尘埃落定。
    唯有制衡楚央,方能打破此局。
    拿什么来制衡?自然是他的妻子,师心鸾。
    但此女心智坚定,必不会顺从。
    他也无需如此麻烦,只需要将她送去百夷,届时战事一起,楚央必然带兵相救。以他的性子,不灭百夷,必不复返。而只要师心鸾在百夷,他就有所顾虑。到那时,进退都是错。朝中形势,也由不得他再干涉分毫。
    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他不该犹豫的。
    宫墨慢慢垂下眼,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而后才想起,那枚血玉扳指已经被他取了下来,拇指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他鲜见的有些发怔,记忆忽然飘离到许多年前。
    他生来比旁人记事早,大约便是一岁左右,就有记忆。幼时印象最深的,便是行宫那些太监宫女的轻视鄙夷嘲讽奚落。
    母亲位卑柔弱,时常为人欺辱。连一日三餐,都是母亲给那些使役洗衣服做女红换来的,还都是些剩菜剩饭。
    那时他刚开始长牙,嚼着那些泛着馊味的馒头剩菜,慢慢懂得了生存二字。
    不知从哪天开始,他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可以吃到新鲜的饭菜,可以穿干净漂亮的新衣。晚上母亲抱着他,喃喃说父皇终于记起了他,很快就能接他们回去了。
    于他而言,‘父皇’这个词是陌生的,他甚至不懂得这个词的含义。只隐约知道,母亲口中的那个人,可以让他们摆脱当下的困境,也能让母亲褪去忧愁,再展笑颜。
    他便也开始期待,期待‘父皇’接他们回去。
    可等来的,是一场杀戮。
    他还记得,那是盛夏时节,池塘里荷花如盖,开在亭亭翠绿之中,那是当时他能看见最美的景色。
    但那日,满池的荷花都染上了母亲的血,红得妖艳而刺目。
    从此盛夏里最美的风景,便成了他余生几十年的噩梦。
    那个女人满身华贵之气,眉目满是睥睨之色,看着地上那一团血肉白骨,目中写满森凉恶毒。一眼看过来,他只觉遍体生寒。
    最终他被人所救。
    然后那些年没人再敢为难他,至少衣食住行还是不错的。至于那些背地里的嘲讽同情,他早已习惯。
    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当初援手于他们的,是那个后来照拂他的女子,而非母亲口中的‘父皇’。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于是他便了悟一个道理,这世上无人可依无人可靠。想要活下去,活得更好,只能靠自己。
    容姨说,会想办法带他回宫。
    他相信容姨真诚待他,却不信那个从未见过面的,所谓的父皇。
    所以他只是笑。
    那般境地,眼泪只能自苦,除此以外,别无它用。
    笑着笑着,便成了习惯。
    那些诋毁、谩骂、讥讽、诽谤…通通都能一笑了之。同时,也能让敌人无可奈何。
    那许多年,便就这么过来了。
    荣秋…她是他等待的那个机会,是帮他打开牢笼的钥匙,更是护他周全的护身符。那个时候的他,想的只有如何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他也不懂,何为男女之情。
    十岁生辰那日,荣秋给他准备了一桌酒宴。
    宫里那么多皇子,唯有他的生辰不被人所知,每年都只有荣秋陪他一起过。那年她送给了他一枚血玉扳指。当年荣家给昌平公主的聘礼之中,有一块世所罕见的血玉。荣秋将那血玉融了,打造成扳指,送给了他。
    他从未告诉荣秋,其实他讨厌红色,像那年行宫荷花池里染满母亲鲜血的荷花。
    但在宫中生存,不可情绪外露,否则便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玉扳指也就戴上了,一戴,就是十几年。
    荣秋死后,京城再无他容身之地。那玉扳指,便成了唯一悼念那个女子的遗物。
    这许多年来,他分不清对荣秋是何种感情。只是想到她,有愧疚,有怀念,有怜惜…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不敢再想起她。于是他便明白,或许他对荣秋有感激有感动,唯独不曾有过真心。
    直到前年冬天,京郊别院。大雪纷飞,被人一语道破。
    怒火汹涌而来,他几乎无法克制那股强烈的杀意。但在最后,他却出手救了她。祥叔不解,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那样做。
    今日她成为他颠倒王朝的棋子。原本不该将她带来王府,他也不该与她废话,而是在城门未锁之前,让师良护送她出城,秘密前往百夷,方可保证再无任何意外。
    他苟且偷生,忍辱负重二十多年,只差这最后一步。
    她原本就只是他用来制衡楚央的棋子,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就如同当年的季风荷。
    这一生他学会的是恨,是报复,是勾心斗角,是权谋心机。宽容不忍,恻隐之心,都与他无关。
    他不该犹豫。
    眼神里那层云雾慢慢散去,他神情再次变得淡若云烟。
    “王爷。”
    守在门口的祥叔走进来,看一眼师心鸾,低声道:“楚央来了。”
    师心鸾听得清清楚楚,神色微微一变。
    宫墨未再理会她,推着轮椅转身准备出去。
    祥叔怔了怔,跟上去,询问道:“王爷,是否召师良前来…”
    “不必!”
    宫墨说完,身影已消失在门口。
    祥叔再次一怔,再次看了师心鸾一眼,目光有些怪异。楚央一出宫便派人去东宫传信,太子令谕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城门封锁,再想将师心鸾送出去,就难了。
    王爷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却未有动作。莫非,是另有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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