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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南殿外,威武而庄严格的鼓声响起,这是天子登基时才响起的乐声,是天籁之音,是帝王之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扫向了大殿之外,那里有一抹明黄,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鲜红的毯在脚下,精华的华扇在头顶,挡过任何的日光风雨,挡过所有的光辉,就他最耀眼,最灿烂。
步步生风,宽袖生仪。
贵宾席位上,易川夏心头一紧,眼眸缓缓地眯住,这是他所认识的南宫潇寒吗?记起初见他时,眉清目秀,如同女子般的娇美肌肤,一袭青衣洒洒,不是女子,胜过女子的颜貌。
如今就在这正南殿上,踩过红毯的是一双绣着双龙戏珠的明黄龙靴,它载着一个挺拔的身姿缓缓而来,踏上殿前的九步台阶,一转身,明袖生舞,端端而坐,那张脸还是如同以前的秀美,不同的是皇冠上垂下的九串流珠遮住的那双眼,不再是从前的吊儿郎当,更不再是从前的那个娘娘腔。
也可以昨日相见是一个人,今日再见又是一个人,如今的他,是帝王,一个双眼瞒含天下的帝王。
他,与西门,与风怀轩一般,都是这天下的主。
眼前的种种,易川夏忍不住地一声好笑,原来人真的不可貌相。是啊,一个商界奇才,一个能掌握经济的人,他一定有着相当好的头脑。
“坐上那个位置,人都会不一样?”冷不防地,耳边一个炙热的声音吹来,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是一点不知。猛得回头,风怀轩不知什么时候入得座。
还有易浩,早已端端地坐好,易川夏看他的时候,他吐了吐小舌头,摆下一个诡笑。
孩子始终是孩子,孩子也是最纯真的,他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都摆在脸上的。
而这天下江山并不是易浩所爱,他想要的只是童年的美好与自由,而是正是她把他所有的童年美好都剥夺了。
一想到这里,心中就像有根刺在扎。
什么时候,她易川夏也变成胆小鬼,把北暮的残局交给一个十年孩童就逃之夭夭了?
想到此处,忍不住一声叹息。
“天下分久必合,把北暮交给朕,不仅可免战乱,而且浩儿也可以过他自己想要的生活。”易川夏一个字没说,耳边又传来风怀轩的话,他似乎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什么,他都知道。
易川夏诧异地看过去,他还是那样一脸的幽冷,在众人面前地不苟丝笑,无情无爱的一张脸,深邃的黑眸里是冰封的寒冷。“你——”
“你可以考虑一下。”风怀轩不等易川夏多说,已先一步捉住了她欲将抬起的手。
那手许是惊讶的本能反应,也许是其它,但他又一次把她看穿了。说来说去,他无时无刻不再算计着,算计着江山,算计着天下。
他跟易浩不同,易浩是孩子。他跟易浩又相同,同为君王,不过心不同,一个志在天下,一个志在山野。
“你这是威胁?”易川夏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扫了一眼易浩,她知道南昭对天下是同样的野心勃勃,尤其是现在的南宫潇寒。
此次新皇登基,邀各国君王前来观礼,打着友好的幌子,不知暗地里在操纵什么。
无疑就是鸿门宴,不仅是她知道这是鸿门宴,西君、北暮都知道这是一顿鸿门宴。
不来,就是怕了南昭。
来,就是与生死作博斗。
如此便是面子工程的问题了,易浩前来,大概北暮老臣们是为难了好些日子的。
如今在刀尖上,北暮实力最弱,万一南昭使暗枪,他能避多少难?如今实力最强的也就是东月。
若有风怀轩的庇佑,或许他此还能顺利回归北暮。
风怀轩大概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开始讨价还价。
“皇后此说便是严重了,如此朕可保你北暮,有何不可?”风怀轩的眉头一挑,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的多余表情。
是的,在外人看来,这对帝王帝后只是抬眼对望,什么也没说过,其实他们的交流都是用内力来传送的。
除了他们二人,再无第三者可以听到。
易川夏又用余光扫了一眼易浩,那个天真的孩子早已忘却自己是帝王,自己在南昭的正南殿里,依然像小孩子一般抓着糕点,吃着津津有味。
“可,当然可!”易川夏恨恨地瞪了一眼风怀轩,他是无处不在的“乘人之危”。
突然间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皆有,猛得抽开被风怀轩紧紧抓住的手,理了理衣裳坐好,不再与他内力传音,抬眸看向正殿。
南宫潇寒落座已多时,南昭老帝南宫山一直未出现,最后司仪宣布说南宫山卧病在床,不宜参加新皇的登基大典。
殿内殿外出奇的安静,没有任何人对此有质疑。
南宫山不来应该是在众臣的预料当中,他们早该知道这南昭朝廷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易了主。
试想,南宫山即使没病,从高位上退下来,心中多少有些不适的,曾经对他三拜九叩的臣子们如今拜的是他儿子。那般滋味也只有他自己能体味了,不如称个病不来了,安心过几天太上皇的日子。这天下快动乱了,早点退位早安心。
接下来司仪宣读了南宫山的退位诏书以及南宫潇寒的继位诏书,两书同下,执玺太监当着众大臣,各国君王面将传国玉玺递向南宫潇寒。礼成。
“吾皇万岁万万岁。”
殿下跪倒一片,那是对新皇的正式叩拜,从这一刻起,南昭的历史开始改变,四国的命运也开始改变,真正的四国之争拉开了序幕。
在这场争夺之中,有人为了江山,而有人却是为了女人。
人活在这世上,追求果然是不同的。
易川夏目视着再也不一样的南宫潇寒,只是短短一年,一年而已,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傍晚的风吹来还是阵阵的寒意。
别致的苑子里几株桃花正打蕾,含苞欲放惹人怜惜,易川夏站在桃树下,望着天边渐红的云霞,美丽的脸上是看不穿的神情,喜怒哀乐不是任何一种。
南宫潇寒登基大典结束以后,各国君王内眷都被安排宫中住所住下,至于风怀轩,他带了李安出门此时未归。
他去了哪里,干些什么,不得而知。
但有一点,他一定谋划着什么,或者打探着什么,又或者很多很多,不去想,不想多。
只看这天边云霞流过,美丽即近。
“姐姐——”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易川夏的所有的思绪,回头看着那个小人儿快活地奔过来。
“浩儿——”看到易浩脸上的笑容,易川夏也忍不住笑了,那抹柔和的笑可以跟天边五彩的云霞相媲美了。
“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呢?是不是在想姐夫哥哥了?”易浩快活地笑着,就在易川夏蹲下来与他的小身板平视的那一刻,他借机揪了揪她的翘鼻子。
“人小鬼大,不好好待在住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易川夏也是毫不客气地在易浩的脑门上弹了一指头。
“好痛哦!”易浩赶紧捂住脑门一厥嘴,“待在住所里,那个陈将军总是叫我背什么治国之道,好烦哦。好不容易溜出来还要被姐姐打,真是倒霉透顶了,呜呜——”
说着说着,这九、十来岁的男娃娃居然哭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易川夏使劲勾了下易浩的鼻子,故意一个冷眼瞪过去。
“浩儿不是大丈夫,顶多算个小丈夫嘛。”易浩嘴一厥,哭倒是不哭了,一脸委屈跟谁打了他几十大板似的。
易川夏听到这句,却又忍不住笑了,这小东西,两片嘴皮子倒是利得很,不过再看他那张委屈的小脸。
说来庄宁没有把他培养出成一个野心勃勃的帝王,倒是给这小东西身上添了些佛性。
做君王,他真的不适合么?
“姐姐是在笑浩儿么?”见易川夏发笑,易浩的脸色正经起来,嘴一鼓,拍拍胸脯道:“浩儿就算不喜欢做皇帝,也不能叫姐姐笑我。浩儿不是大丈夫,但小丈夫也可以保护人的嘛,我现在就去读治国之道。哼!”
脚一跺,挣开易川夏,转身就要跑掉。
“浩儿,等等。”易川夏赶紧拉住了易浩,看着那张稚嫩的小脸,心里是诸多的不忍,抬手轻轻抚去他脸边的额发,“浩儿,告诉姐姐,你真的不喜欢当皇帝么?”
易浩摇头,眼里的无助与无奈立即变成了坚韧,“不,为了姐姐,浩儿会努力做个好皇帝的,不会叫姐姐伤心。”
“为什么?”易川夏忍不住地想问原因。
“姐姐是女孩子嘛,女孩子就是要受男人的保护。”易浩挺直了胸膛,那样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大人。
“你是男人吗?”易川夏想笑又忍了下来,不过这句话撞在心头却是暖暖的。
“浩儿从里到外都是,不过就是比姐夫哥哥矮了点,瘦了点,顶多是个小男人,小丈夫。”易浩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双眼放光继续说道:“不过浩儿会长大呀,长大了,比姐夫哥哥高,比姐夫哥哥壮,到那时谁也欺负不了姐姐了。”
易浩虽然只是个孩子,但这一番话却足以叫易川夏落泪,她万万没想到,世上有一个人这么的关心她,爱护她。
虽只是个孩子,但足矣。
不知不觉地眼眶湿了。
“姐姐为何哭了?”易浩的小手抬起擦了她眼角的点泪。
“没事儿,只是沙子进了眼。”易川夏摇头,笑,欣慰地笑。
什么时候内心坚定无比的易川夏竟为了一个小毛头孩子哭。
“浩儿帮姐姐吹吹。”易浩小脚一踮,含了一口气帮易川夏吹了眼,柔柔的风吹过,心中暖暖的,甜甜的。
“浩儿,姐姐问你,如果不做皇帝,你长大了想做什么?”易川夏起身,牵了易浩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
她低头看着小娃娃,想从他干净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来。
“如果不做皇帝——”易浩双手托腮,愣愣地望着远方想了一阵,突然眼眸子一亮,快活地叫起来,“浩儿想读圣贤书,做个教书先生,有一块自己的地,种瓜种菜,有一个自己的书堂,教书育人。还有一房媳妇,知暖知冷。多好呀。”说完,易浩愣住了,许久易川夏不发话,只是看着他笑,笑得他有些心慌,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姐姐,是不是浩儿太没出息了?”
“没有。”易川夏摇头,记得易浩说过的,他只想做个君子,不想做什么君王。
是呀,人得到多少,就得失去多少。“你的愿意很美好,其实姐姐也很向往。”
“是吗?我还以为姐姐会笑浩儿呢?”易浩长吁了一口气。
“姐姐当然不会笑浩儿的,也许有一天姐姐会帮浩儿完成梦想。”易川夏意味深长地瞄了一眼远方,夕阳的余辉已经渐渐被黑暗吞噬。
“真的吗?”易浩一听,跟打了鸡血似的,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
“嗯。”易川夏使劲地点了点头,明亮的黑眸微微一闪,似乎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埋进心头,“傲玉,小梨——”转身朝殿内一唤。
“奴婢在。”傲玉和小梨闻声而出。
“你们好好照顾浩儿,本宫出去一趟。”一边说一边拉了易浩起身,将他交递给傲玉和小梨。
“娘娘要去哪?”小梨有些担心地多问了一句。
“本宫去浩儿的住所,见见陈将军,你们莫要担心,本宫很快回来。”易川夏交待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苑子。
她离开的时候大约是酉时初,一直至酉时末才离开。至于她见陈义做什么,说了什么,此时只能是个谜。
也许是询问一下易浩的情况,也许是商量其他事情,更也许……种种只能是猜测。
内情也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从陈义处离开,已是黄昏日落了,三月初的日头还是很短的,这时易川夏已经是踩着夜露而归了。
一步一行,留在南昭皇宫只有她的一缕清香,或者一行脚步。
夜初宁静,易川夏特意放慢了脚步,看看这异国的风情,大概东月、南昭、西君、北暮是由前朝四大家族衍生而来,故建筑风格上没有太大差别,在这里也感受不出有多大的不相同。
若要说不同,大约多的是喜庆。
今日南昭新皇登基,举国同庆,自然是喜事了。
不过对于她易川夏来说,不是喜事,却是忧事。南昭潇寒的喜会不会是某些人的忧呢?
前路未知,就像天上的月一样,被乌云遮去了光华。一阵凉风吹来,易川夏不禁瑟缩了一下身子,下意识地手抚上小腹,宝宝,你可安好?你可受得了这春夜的寒露,你可愿意出身在战乱的时刻?
纠结,无数的纠结。
也许待在那个男人的身边才会有无数的纠缠吧。宝宝啊宝宝,你来得可是时候?
为娘是否该带你离开这个纷乱的地方?找一处宁静把你生下来?
“天气这么凉,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肚子里的宝宝着想。”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但这种说话的语气与从前相比截然不同,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了。一抹暖热覆上肩头,暖和多了,一缕明黄色的皮风搭上了肩头。
一个本能地反应,易川夏朝旁退了两步,与之拉开距离,他还是他,眉清目秀,不同的是那眼睛,多了帝王的尊贵。
与白日里相比,此时他褪却龙袍,换上初次与他相见时那袭青衣,这才是熟悉的感觉。
“南昭皇帝如此关心,叫川夏受不起。”易川夏微微低身,恭敬地行礼。从今天开始,他的地位不一样了,从前他是皇子、太子,如今他是帝王,一国之主。
“夏夏,你不要这样,以前我们那般相处不是挺好的嘛。”一转眼,他恢复了从前的那身不羁,没了娘娘腔,多了男儿的刚阳气,让她竟有些别扭起来。
从前的娘娘腔,怕是故意迷惑人的吧。呵呵——
“从前已是过去,现在你是南昭的主。”易川夏的回答很严肃。
“夏夏——”南昭潇寒有些无奈地蹙起了眉,“在我的眼里,你一直是你呀。”说话的语气、口吻真的还是从前。
“你到底隐藏了多少?”易川夏怔了怔,看着眼前的南宫潇寒,昨天与今天,他俨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肖玉儿可是你的人?在古河城客栈的刺客可是你派的人?”
“夏夏,我——”南宫潇寒还是自称着“我”,他想说什么,眼里有无奈,也有属于帝王的执着,最后吁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是,肖玉儿是我派去东月皇宫的,古河城客栈出现在的贼也是我派去的。”
“目的?”易川夏问得斩钉截铁。
“风怀轩是四国之首,要统一四国,他是最大的敌人。我想不光是我,西门也有如此做法。”南宫潇寒轻轻摇袖,回答地如此直接,他的眼神再不是从前的那干净,纯真,也再没有从前的那份平凡,他变了,或者说根本没变,从前她所见到的南宫,只是伪装,“至于古河城客栈,我的目的完全是你,我想带你来这里,你留在他身边只会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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