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女皇帝

第139章 毒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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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旬的夜格外的宁静。
    今夜的围河城似乎比往常更加安静了。没有风,只有明朗的月,皎洁的月光泄了满满的院子,好像刚染上的霜白。
    正值初夏,浅浅的炎意被夜里的露华洗净,偶尔一阵风来,竟还有几分凉意,回到行宫住所,易川夏简单地吃了些膳食,然后就一直坐在后苑的秋千架上。
    月游移,她未动过,就像一尊雕刻的石像,月亮光华洒下来,精致极了。夜渐渐深了,一直候在远处的傲玉有些忍不住了,徐徐走在前来。
    那张美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除了平静还只是平静。
    其实易川夏的心,哪里是像她的脸这样的平静。
    鬼虎关前线时有来报,说战事激烈。
    但他呢?他可好?
    想再多知道点什么,报信的人只说知道这么多。
    以风怀轩的性格,拿不下鬼虎关,他绝不会回来的。只是围河城呢,万一城破,他定会受到威胁。
    所以此时她不能走,她要牢牢地守住他身后的这一方土地。
    什么时候起,他对于她竟是这么重要呢?
    摇头笑笑,正应了司空追的那句话,一切都是宿命。宿命也好,使命也罢。她身边东月之国后,绝不能让南征失败,绝不能让东月将士被困死在这围河城中。
    想到此,她轻轻地吐了一口气。
    不知是放下了什么,还是拿起了什么。心头轻了又沉了,那是一种特别的情绪被另一种填充的感觉。
    “娘娘,夜深了,该歇息了。”傲玉终是忍不住上前劝道。
    “什么时辰了?”易川夏终于收回了定在远处的目光,缓缓地转身看一眼身边的傲玉。
    那双明亮的眸子底处永远藏着永不言败的坚韧。
    “快子时了。”傲玉答道。
    “东方将军的伤势如何?”易川夏问道,此时东方爻受重伤,对东月来说是一重击。
    估摸着南宫潇寒把一切都算好了的。
    东方爻重伤,风怀轩领军攻打鬼虎关,围河城无将,他乘此“打劫”而来,算得精妙。
    说是打劫也不确切,这本是南昭的领土,南宫潇寒应说是为守疆土而战。他们才是侵略者吧。
    但再换个角度,分裂的四国相较大卫来说,是谁侵略了谁,是谁瓜分了谁。这本就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战争再所难免,天下统一是必然而已。
    “东方将军高热不退,一直昏迷当中。”傲玉把军医署传来的消息告之了易川夏,“娘娘放心,有小梨在旁照顾,定会没事儿的。”
    “他的那箭不轻,若是执意上战场,怕不是昏迷,是睡着了永远不再醒。”易川夏痴笑一声,记起东方爻受负重伤还要执意上战场的情形,若不是遇上小梨这个“对头”,大概也没有现在这么乖了。
    如今大战在即,围河城正值用人之际。他的部下一个都不能折,一个都不能。
    “娘娘说得是,这就叫做一物降一物。”傲玉喃喃地补充了一句。
    “什么时候也有一物能降住你呢?”易川夏怔怔地看着傲玉,从北暮到东月到南征路上,她一直跟随,就像亲人一般,如今小梨有着归宿了,她呢?
    “娘娘莫要说奴婢说笑,奴婢只想一辈子留在娘娘身边。”傲玉头一埋,小脸憋得通红。
    “一辈子留在本宫身边?”易川夏反问一句,眉头一挑,“本宫可是不愿意呢。”
    “娘娘——”傲玉大惊,“难道娘娘嫌弃奴婢呢?”
    “哪里是嫌弃,欢喜还来不及呢。”易川夏摇头一笑,轻轻摇袖起身,拉了傲玉的手紧紧握住,“不知明天这围河城还能不能容得下我们,你跟在本宫身边,注定了苦难。”
    “娘娘,不会的。”傲玉连连摇头,眼中有泪光,“围河城一定守得住,娘娘还要等皇上胜利归来呢。”
    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这么没底气了,是不是因在傲玉面前,她把自己所有的软弱都留给了她?
    “是的,围河城一定守得住。”易川夏愈发捉住了傲玉的手,使劲地点头,“本宫还要等他回来,本宫还要把你和小梨都嫁出去呢!”
    “娘娘!”傲玉破涕为笑,“奴婢不嫁,奴婢要侍候娘娘一辈子!”
    “傻丫头!”看似一声低低责备,其实易川夏是满眼的疼惜。
    “娘娘,起风了,早些歇息吧。”忽而一阵凉风吹来,傲玉打了个冷噤。
    “起风了?”易川夏瑟了一下身子,确是有点凉,抬眸看苑中树条从南吹到北,是南风!“这风起得是好,是坏呢?”
    莫名的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刮风而已,娘娘有些多愁善感了罢。”傲玉搀了易川夏往房间走去。
    是,只是刮风而已。
    而事实就像易川夏感觉到风来时,那种不安一样。
    这股南风带给围河城的的确是灾难。
    围河城外,归南山。
    子时分,风起。
    很大很大的风,月亮的光华被大朵的乌云遮住。
    一支队伍徐徐走上了归南山顶,他们每人身上都背着一只大箩筐,箩筐里用布袋包得紧紧的一袋东西。
    到金顶时,队伍一字排开将背上箩筐放下,然后每人取出黑布捂住了鼻子和口腔,然后迅速将箩筐里的布袋解开,一股股白色粉末随风散去。狂风一卷,直接就飞向了远处的围河城。
    围河城的上空迅速地被一团白色粉末笼罩,远远看去,就像一层雾蔼将其裹得严实。
    然后队伍迅速地撤下了归南山。
    围河城外,三里处,是南昭军的军营。
    主营帐中依旧是灯火明亮。
    龙腾屏风下,南宫潇寒半裹着身子坐在软椅上,旁边一美丽女子正小心翼翼地给他的左胸伤口上药,血窟窿很深,皮肉外翻,甚是恐怖。
    “皇上,幸好这一箭射翩了,若不然伤了心脉,可如何是好?”娇滴滴的小女子一边说一边拭了拭眼角的余泪。
    “无碍,不过是皮肉之痛。”南宫潇寒淡淡地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小女子,眉头微微一蹙,并非不耐烦,而是淡淡的一抹担心,“若兰,军营重地并不适合你,明日朕派人送你回昭城。”
    “不,若兰不回去。”小女子猛得一愕,抬起脸来迎着亮光愈是好看了,生得很是可爱,圆圆的脸,柳叶弯眉,虽不是倾城之色,但也绝对是大家闺秀的品级。
    她叫肖若兰,是舅舅的养女。
    此回他能顺利让父亲南宫山交出皇权,提前登基为帝,这其中离不开母舅肖承启的运筹帷幄。
    登基之后,已位居外姓王的舅舅并未邀功请赏,他唯一的条件是让养女肖若兰伴在驾前。
    其实肖承启的意思是想让他封肖若兰为皇后,但他的心早在易川夏一人身上,莫要说皇后,后宫几乎无一人。
    为了不博舅舅的面子,他便允下,把肖若兰带进宫侍在驾前。
    此回他出征,若是不肖承启开口,他铁定也不会带肖若兰过来。危险不说,另外他也不想让她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
    只是如今这个对于易川夏来说,不重要!
    他身边有再多的女人,她都不会在乎。
    她在乎的应该是那个叫风怀轩的,他身边会有多少的女人。
    想想有时候会觉得可笑。
    “若兰,这是圣旨!”南宫潇寒干净的脸突然沉下,拳头一握,指节发白,又牵引得左胸伤口鲜血直涌。
    “又流血了!”肖若兰头一低看到南宫潇寒左胸上被血染红的纱带,神情立即慌了,赶紧地匆忙拆开,重新上药。
    “不要弄了。”南宫潇寒手一扬,一把将肖若兰推了开来。
    肖若兰脚下不稳,连退三步,撞到身边的书案上一声吭哧。
    “朕不是故意的,你怎么样?”南宫潇寒没想到自己手这么重,赶紧起身拉了肖若兰一把。
    肖若兰毕竟是舅舅的养女,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虽没有男女之情,但毕竟有兄妹之义。
    此般发现自己的确过分了些,自受伤以后,若兰就一直守在身边未曾离去,这般时候了,她连口米汤都没沾过,心中想想,却是愧疚。
    “寒哥哥,你真的变了!”肖若兰怔怔地望着南宫潇寒,眼中噙泪,“你再不是我从前认识的寒哥哥。”
    “从前我是怎么样的?”南宫潇寒低眸看了一眼胸上的伤口,苦苦一笑,然后自顾地取了屏风上的长袍,穿好,系上腰带,眼一转定在肖若兰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从前的他?大概自他坐上这帝王之位就已经忘记了。
    “从前的寒哥哥很没有男子气概,但却很善良。从前的寒哥哥不会为了权利而杀人,只会为了金钱跟人算计而已。从前的寒哥哥很小孩子气,但从来做糊涂事。”肖若兰一口气说完,使劲地抿了抿唇。也许这会子她才意识到她面前的人不再是她的寒哥哥,而是可以随时治她罪的一国之君。
    “呵呵——”南宫潇寒沉冷的脸突然绽开,笑得爽朗,“是吗?也许她认识南宫潇寒也是你所说的这般。”
    “为什么,为什么寒哥哥会变?为她吗?”肖若兰紧接着又追了一句,问完之后看到南宫潇寒脸上缓缓散去的笑容,她又后悔了。
    “也许你和她从前所认识的那个人都只是一个虚幻而已。”南宫潇寒负手而立,眼眸微微眯起,那一刻有诸多的无奈闪过,“生在帝王家的男人从来都不会简单!朕倒是想简单,但不可以!当初朕急切地想要得到这个皇位,的确她的出现是地地道道的催化剂,但坐上这高处之后,发现又不是想象的那样。也许我的身上流着南宫家族的血,迟早都要走上这一步。”
    “寒哥哥!”肖若兰凄凄地唤了一声,因为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的无奈,凄哀,还有想得到又得不到的痛苦。“寒哥哥自是认为,如果一直是她眼中那个干净无邪的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得到她的爱。所以寒哥哥想要成为强者,但成为强者之后,发现在她心里的那份友情都失去了。”
    “是,你说得对。”南宫潇寒痴笑一声,无奈地叹了叹,“不过朕倒觉得,现在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因为朕是南昭的太子,迟早必须接过这个使命!晚一天不如早一天。”
    “寒哥哥还要执着吗?她的心里只有他!”肖若兰天真地认为,这样一步一步地可以把这个执着的男人唤醒,但是她错了。
    “只有他又怎样!”南宫潇寒突然一个冷眼扫过来,那种诡异的眼神叫肖若兰足足心悸好半天的,“我认定的女人,绝不会放手,绝不会!”
    “寒哥——”肖若兰吓得泪水又流了一衣裳,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营帐外响起了南宫静的声音。
    “皇上——”
    唤声打破了营帐里的僵冷。
    南宫潇寒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下心情,才道:“进来。”
    音落,营帐帘子被掀开,南宫静踏步进来,正欲行礼,南宫潇寒已经制止了,“怎么样了?”
    “回皇上,一切已经办妥,明早就可有消息。”南宫静低身一拜,抱拳说道。
    “如此甚好。”南宫潇寒秀眼一眯,点了点头,脸上似有惬意。
    “皇上当真用毒攻围河城?”肖若兰听出二人话外之音,大惊,失声叫出了口。
    “若兰,你先退下。”南宫潇寒眉头一蹙,命令道。
    “不,不可能这样的。”肖若兰连连摇头,“皇上如此做法,伤害的不仅是东月将士,还有我们南昭的百姓啊。”
    “若兰,朕叫你退下!”南宫潇寒的眉头拧成了结。
    “皇上——”肖若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身为一国之君,首先考虑的应是百姓安危,而非为一时胜败而做出过激之举。”
    “肖姑娘莫要激动,此计只是权宜之计,不会伤害围河城百姓的。”南宫静见场面有些尴尬,赶紧相劝。
    “妇人之仁,把她带下去!”南宫潇寒似是不悦,冷淡地眼神撇下来给南宫静示意道。
    “是,皇上。”南宫静揖礼再拜,“肖姑娘,不要为难皇上。”一边说一边搀她起来。
    “皇上,皇上——”肖若兰紧紧捉住了南宫潇寒的袍角,怎么也不松手。
    南宫潇寒的脸色愈是难看起来,如番下去,帝王定怒,南宫静也是机灵人物,赶紧点了肖若兰的穴,将她给硬拉了出去。
    营帐里静了,南宫潇寒静静地站在屏风前,望着角落里的烛影,刚刚黑沉的脸渐渐地柔软下来。
    “夏夏,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一声叹息之后,再也找不到答案。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失。
    就像迷恋上她,一生一世不可自拔的毒药一般。那个女人是世上仅有的,仅有的。
    易川夏不知道的,什么时候起,她也扮演了一回“红颜祸水”的角色。
    “南宫将军,你怎么也?”肖若兰圆圆的脸上都是诧异,父亲说过南宫静是个好人,不会乱杀无辜的,如今似乎对不上号了。
    “肖姑娘,大局为重。一旦东月攻下鬼虎关,南昭将汲汲可危。所以——”南宫静低身朝肖若兰拜了拜,脸上也有满满无奈。
    “军国大事我不懂,刚才失礼了。”肖若兰才十八岁,这些事情她自是不懂的,干净的脸上有一双漂亮的眼睛,也是圆圆的,像水精灵一般。
    “也许是我们这些人杀人杀惯了吧。有你在皇上身边时刻劝谏,我倒也安了心。”南宫静笑笑,又道“肖姑娘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转身消失在夜幕里。
    肖若兰望望远去的长影,又瞄一眼那灯火依旧的营帐。眼中除了迷茫还是迷茫,到底那个叫他的寒哥哥性格大变的女人是何方神圣,有机会定要见上她一见。
    = = =
    这一夜,易川夏未眠,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时,她才闭眼稍稍眯了一会儿。
    只是刚入梦,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娘娘,娘娘——”傲玉的声音很急促。易川夏赶紧合衣而起,开了门来,门外除了傲玉以外还有司空追。
    一向吊儿郎当的司空追此时脸色异常。
    定是有大事发生了。
    “发生何事?”易川夏依然保持着她平静的冷静。
    “城中好像发生瘟疫。”司空追与傲玉对视了一眼,不是很确定地回了一句。
    “瘟疫?”易川夏的眉头微蹙,若要说春朝时节有瘟疫,她倒是信,如今大热天的竟也有瘟疫?
    傲玉迟疑了一下,为难地说道:“早上起来,城中大半百姓都患了急症,还有许多将士也是。”
    “军医署怎么说?”易川夏马上想到的是就是赤怒。
    傲玉回道:“赤怒和几个随行军医还在断症,如今还没有确定。”
    “去看看。”到底是何种情况,看了才知道。易川夏顾不得多想,提起衣裙就往门外去。
    “不可。”这回傲玉和司空追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拦下了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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