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回傲玉和司空追竟是连成了一线。
易川夏微微一愕,从两人的眼里皆看到了满满的担忧。
“娘娘,围河城百姓大半染病,甚至将士也是如此,万一是瘟疫,娘娘这般出去了——”傲玉话到一半,哽在喉咙里了。
话说易川夏上战场她都不怕,却怕了这疫病,其实有过昨天的一场激战之后,她的心早已不在胸口,悬在喉咙里未定,稍不留神都要迸出来。如今的围河城绝对胜过毒蛇猛兽。
只是娘娘一旦决定的事,很难改变,真的很难。
“就是,就是,万一染病,一时治不及,我可怎么跟他交待?”司空追只要一开口,那话听着不是那么顺耳,但却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你们刚才也说了,好像是瘟疫,但也有可能不是。”易川夏抬头望一眼天空,平时蔚蓝的天空竟是灰蒙蒙一片,甚是古怪。
这突然的“瘟疫”怕是人为。
昨天南昭军退去的时候,依然队形不乱,可见对方实力,他们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再者这围河城本属南昭,南宫潇寒为夺回领土定会不惜血本。“全城百姓性命堪忧,本宫作为一国之母,若为保性命躲于屋中,传出去了岂不叫百姓和将士们心寒。为君者,民心最重。”易川夏接着又道,言辞恳恳,那种凛然气势绝对不输男儿。
此番话落,傲玉和司空追皆结舌,欲言又止。当下围河城正面临危难时刻,稍不留神,南昭军入城,东月建立的功业将功亏一篑,不仅如此,还在鬼虎关激战的风怀轩将腹背受敌。
到时候不是仅仅一个围河城的事,而是关乎整个东月的命运。
傲玉虽是宫女,其中首理深知。
司空追表面吊儿郎当,对这国家大事,他懂得可不比易川夏少,二人面面相觑,沉默一阵儿之后怏怏退到一边。
易川夏微微点头,轻轻摇袖,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娘娘,奴婢定与娘娘共进退。”醒神过来的傲玉连忙追上易川夏的脚步,眼神恳切,视死如归。她知道前面的路不会平坦的。
司空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提了提手中配剑亦追上来,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们都共进退了,当然我这个大男人可不能被你们小女人给比下去了。”
此时此刻,易川夏心中甚是感动,一个贴身侍婢,一个江湖杀手,竟如此重情重义,“好,不论前面豺狼虎豹,本宫都给它移平了。”
出了行宫大门,城中景象足叫易川夏吃惊不小,本来繁华的大街,如今是一片萧条。商铺紧闭,狗吠满街,乱跑乱叫,偶尔几名将士窜出来将疯狗制服,拖走。
如此看来,不仅人,就连牲畜也都发了疯。
本来六旬热天,烈阳高照,天空应是万里清明,如今眼前昏黄一片,好似沙土之雨遍布了整个围河城,不远处,树上,花草上都落了白白一片,似是染霜。
易川夏轻轻一吸鼻翼,顿觉气息紊乱,不好,这尘中有毒才是。
“快,用绢子捂住嘴。”醒觉过来,马上提醒傲玉和司空追,“我们去军医署。”
采取了保护措施,易川夏加快了脚步。
刚一进去,就遇到了“严装以待”的赤怒,他也是一样,用绢布做成的口罩将嘴和鼻子捂得紧紧的。
此时,他正忙得不可开交,吩咐着小厮打水清洗军医署外面的石阶以及花草,供伤者休养的医室也是门窗紧关,缝隙里都塞了棉条,生怕有半丁点灰尘落进屋似的,一见易川夏等人过来,他神色大慌,赶紧地将他们拉进一间封闭的医室。一进屋,他又赶紧将门关上。
“娘娘,待在这里千万不要出去!”赤怒稚嫩的脸上皆是慌张。
“赤怒,到底这是不是瘟疫?”傲玉连忙问道,这会儿的军医署还算清静,染疾的百姓和将士都被隔离到另外一处医棚去了。
这些都是围河守将关上飞在发现疫情时,第一时间采取的措施,战场上他虽有些好胜了些,但处理事情起来还是井井有条的。
万一是疫病,将染疾百姓和将士放在军医署,定要感染其他伤者,此大不利。出门时看到街上的萧条,自然也是与关上飞有关。
一早他就下了令,不准百姓随意走动,染疾者隔离到医棚,未染疾者闭户不可出。
如此将未染疾和染疾的隔离开来,以免疫病漫延。
易川夏了解情况之后,倒是对关上飞又添了几分敬意,怪不得风怀轩会派他镇守围河城呢。
原来良将自有一套。
只是遇到南宫潇寒那等人物,关上飞还是稍落了一截。
“本宫认为这不是疫病。”不待赤怒回答傲玉的问题,易川夏已经抢先一步,抬眸看一眼被封死的窗户,大约赤怒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昨夜南风,正好由城外吹向城内。如果南昭军在归南山上撒下毒粉,围河城定是逃不过。”
刚才从行宫到军医署的一路,易川夏已发现异常,空气浑浊,花草树木上皆有白色粉末。
很明显是昨夜一场大风带入城内的。
浑浊之气极刺鼻,有毒。
这一点她可以确定。
“娘娘所说甚是。”赤怒点头,同意了易川夏的说法,“开始赤怒以为是疫病,却无意发现苑中花草上的白色粉末,取之来验,竟是百年奇毒七日归。”
“七日归?”司空追和傲玉异口同声地追问。
易川夏在听到“七日归”三字时,亦有惊色,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下来,“本宫曾在一本古书上看到过,七日归是由七种毒虫研制而成的,毒性极剧,误食者当场毙命,若是鼻腔吸入过多,如慢性中毒,起先如疫症状,若无解药,不出七日,中毒者会七孔流血而死。”
“对,正是如此。”赤怒连连点头,面色惊惧。
“也就是说,城中过半百姓和将士若无解药,七日后就全部得死?”傲玉浑身一个激灵。
“听着太恐怖了点。”司空追也搓了搓手,浑身打了个冷噤。
“南宫潇寒果然是兵行险招,他为了夺回围河城,竟使出这般狠毒之计。”易川夏微叹一声,曾经认识的南宫早已死了。
“赤怒,你配制不了解药吗?”傲玉赶紧追问赤怒。
“解药可以配,但是一时之间不能查清这七日归是用了哪七种毒虫,稍有差池解药会变成更毒的毒药。”赤怒无奈地摇头,抬眸眺一眼明亮的纸窗,阳光依旧,只是空晃晃的,“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就算阿达木神医在,也是此种解毒方法。”易川夏轻轻拍了拍赤怒的肩膀,安慰道,“当务之急,就是要避免更多的人中毒。”
“对,对,对,瞧我都乱慌张了。”赤怒一个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好了,你也是太着急了。”易川夏投给赤怒一个浅浅的淡笑,重新用绢子捂住了口和鼻,然后出了医室。“来人啊,传关将军。”
“是。”小厮得令后,赶紧退下。
不多一会儿,关上飞便领着两名将士匆匆入了军医署,昨日这位皇后娘娘在城楼上一箭射中南宫皇室,他可都看到眼里的,那一刻起,他愈发佩服这位巾帼皇后了,“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他亦是一身装备,口鼻都做了保护的,进前来低身一拜,毕恭毕敬。
“城中并非疫病,而是昨夜南昭对围河城使了毒计。传令下去,百姓不可外出,家中皆以清水洗净。另者街道军营,皆用清水冲洗,切记做好口鼻防护,万不可再吸入毒尘。”易川夏眼神明亮,端端立于军医署前的台阶上,那气场胜过了男儿,字字句句铿锵。
闻者敬佩,见者折服。
东月皇后果然了不起。
“臣领命。”关上飞一声响亮。
“关将军可有清查,军中有多少将士中毒?”这一句问,易川夏的语气明显柔软了许多。
“回皇后娘娘,已经过半。”关上飞迟疑了一下。
“过半。。。”易川夏在嘴里念了两遍,心中甚沉,“定要稳住民心和军心,另者全城贴下公告,就说并非疫病,是南昭皇帝派人下毒所致。”
关上飞整个人晃了一下,抬眸,眼中愈多欣喜,如此,定叫围河城百姓憎恨南昭。
到时民心向东月,南宫潇寒收围河城之计亦将打折。这个皇后娘娘,果然脑袋清醒得很。
“臣领命。”关上飞抱拳又拜,随即转身匆匆而去。
目送走关上飞,易川夏轻轻吐了一口污气,在赤怒的安排下,用水清洗了军医署,那股污浊之气已经散去,总算可以呼吸一口新鲜的气息。
只是城中过半百姓和将士若无解药的话,七日之后,这里将是尸横遍野。摆在她面前的依然是大难题。
不过有一点,南宫潇寒知道城中人一定中毒,按理说这个时候早带兵打进来了,只是城外却安详的很。
到底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娘娘,我们还是先在军医署住下,暂且不要回行宫了。若是有什么状况,赤怒也在身边啊。”一边的傲玉打断了易川夏的思绪。
其实傲玉不说,易川夏也是打算如此的。七日归的解药能否在七天之内炼制出来,这是她关心的事情。
但以赤怒的道行,应该是不够的。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我看啊,那小娃娃是炼不出解药的。”天塌下来了,司空追怕也是永远那副鬼模样吧,抱着剑,靠在走廊的柱头上,漫不经心地瞄着那正忙着指挥小厮们泼水打扫的赤怒。
被别人说坏话,赤怒可是耳尖的很,大老远地跑了过来,一手叉腰,气恨恨地瞪着司空追,“谁是小娃娃啊!”
“你啊!”司空追眉头一挑,毫不客气。
“你,你——”赤怒真是生气了,急得话都说不出来。
司空追大概就爱逗弄赤怒,上前去弹了个他的脑门,半讽道,“别你你的,有本事你炼出解药,我就不叫你小娃娃了。”
“我我我——是炼不出解药!”赤怒支吾了半天,突然冒出这句话,扑通一声跪倒在易川夏的面前,“皇后娘娘,赤怒没用!呜呜——”说着竟大哭了起来。
司空追见闯了祸了,很不好意思地朝易川夏扮了个鬼脸,正迎上傲玉的眼神,这回傲玉的眼神可是狠毒了点,瞪得他差点把心迸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欺负小孩子。”摊了摊手,很是无奈地搭了一句。
赤怒一向坚强,如此大哭,定是无法了,易川夏心中自是明白,赶紧扶了他起来,“赤怒别哭,你尽力而为。本宫还会想其他的办法。”
“娘娘,赤怒——赤怒——呜——”赤怒一边抹着泪一边咬了咬牙,同时偷偷瞪了一眼司空追,“赤怒定当尽力,赤怒还有事,先去看看东方将军的病情如何。”
小娃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呜呜咽咽地怏怏离去。
易川夏没有拦他,自是明白赤怒自尊心极强,这七日归的解药怕是他真的无能为力才会如此,便也不迫他,让他离去。
“小娃娃,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就当赤怒从司空追身边走过的时候,有些愧疚的他主动道了歉。
赤怒竟是理也不理,直接走掉了。
易川夏把一切尽看在眼里,赤怒不搭理司空追并不是怨恨,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炼出不解药,围河城将破,他年纪虽小,但很多事情他都懂的。“天下第一神箭欺负一个孩子,传出去定是叫人笑话的。”
这一句是说给司空追听的。其实跟这个司空追接触久了,发现他也是小孩心性,若不然怎会跟赤怒较劲儿。
天下人若知道江湖第一杀手是这等模样,定也会笑开花的。
“哪有啊。”司空追搔头脸红起来。
“你好好反醒吧。”傲玉冷冷地丢开一句。
司空追还解释点什么,但抬头时,易川夏已带着傲玉走远了。
唉——
剩下的只是一声叹气。
围河城都要没了,他竟在想些什么啊。真是在江湖野惯了,不知轻重了。自叹一声,抱了剑怏怏地走开了。
易川夏在军医署后苑住下了,里里外外都被清洗过了,浑浊之气已去,不必再担心毒入腑中。
一盏茶,一把椅。
易川夏从上午坐到日落,除了用膳偶尔说话,再无多言。
侍候在旁的傲玉知道,主子应该是在等什么,到底等什么呢?她猜不透。此种情况,只有等死。
若是今后不刮南风还好,再刮的话,南昭方面定会故计重施,到时候全城军民性命堪忧。
该如何是好呢?
“娘娘——”这个声音充满了朝气,不用看,光听就知道是小梨那丫头。
这几日她都留在军医署照顾东方爻,听赤怒说皇后娘娘过来了,她自是得了空过来瞧一瞧,许些日子没见主子了,激动了一些,一进苑子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易川夏,忍不住唤了一声,极是亲切。
“嘘!”傲玉怕小梨打扰了易川夏,赶紧做了手势。
小梨赶紧会意,立即捂了嘴,脚步也放轻了许多。
“东方将军可好?”易川夏虽是沉思了一整天,但四周动静她还是了如指掌的,小梨的到来,也叫她开了言。
小梨这回可高兴了,赶紧地迎上前来,“回娘娘的话,这几日他都在发热,昏昏沉沉地睡着。赤怒说了,再多吃几服药应该就会退热清醒的。”
易川夏的清眸微微一抬,将小梨从上到下打量个遍,丫头清瘦了些,照顾病人怕也不是好差事,“有你照顾着,本宫也放心。”
“娘娘——”小梨自是听得出易川夏话外有音。
“好了,你也别不好意思了。”易川夏轻轻理了理衣裳,抬眸眺了一眼,“若是我们福大,逃过这一劫,一切都好说。若是逃不过,还是好好珍惜眼前吧。”
“娘娘!”傲玉和小梨惊了一下,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莫惊,死应该是不会死的。”易川夏莞尔一笑,“本宫怕就怕没机会看着你们风风光光嫁出去。”
“娘娘到底是何意?”傲玉心思玲珑,自是瞧出易川夏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
“娘娘,围河城一定不会有事的。东方将军一醒,到时候形势就会不一样了。”小梨的灵活小眼睛眨啊眨的,眼里充满着希望。
“就算他醒了,他也制不出七日归的解药。”易川夏满眼的淡然,她似乎预料到了些什么。
“这——”
是啊,就算东方爻醒了,围河将士折损过半,再敌不过南昭的精兵啊。
“该来的始终会来。”易川夏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缓缓起了身来,清澈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精明的光芒落在苑门口的地方。
傲玉确定她一定要等什么,但等的不是死亡,也有可能是死亡。
反正怪怪的,很怪。
果然,前苑里有了一阵骚动,脚步声,很重的脚步声。
同时一条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是关上飞,他一身铠衣,手提弯刀,行色匆匆。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