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王的女人

第148章 负尽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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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华府,沉溺在了一片无底的宁静内。
    穿堂的风,似调皮的孩童,在轻轻的撩起纱幔嬉闹着。
    纱幔后,平躺在锦被下的男子,徐徐的睁开虚弱的眼。几日没有接触那噬魂花的毒,那种蚀骨的疼痛过后,他醒过来,总能获得一种清新的感觉。
    可今日,他虚无的眼眸里倒影出了纱幔前女人的身影时,是微微的愣了一下。
    “竹心!”
    夏天烈虚弱的呼唤了一下这个失踪了几日的恶毒女子。
    他被她囚禁在这里,他全然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最近几日出乎意外的安静,每日也只有几个侍婢进来替他擦洗身体,和饮水喂食。而往往这些人是一个字都不会让他听见,就连叹息声都是安静的。
    竹心一身的白色长裙,薄薄的粉黛,墨发撇开了素日奢华妖艳的发髻饰物,而是披散着,犹如夏天烈在那时的宴会上看见了的舞姬竹心般纯洁得令人心颤。
    “你,你将宴子怎么样了?”夏天烈担忧那日被竹心陷害了的司马宴,于是便喘着气挣扎起身的问道。
    竹心安静的来到了夏天烈的身边,如同往日那般,俯下身来,依偎在了夏天烈的胸口。
    “竹心!”夏天烈的手缓缓的划过了女人的黑发,声音之中带着那么一点颤抖。
    竹心阖上了眼眸,掩盖了一丝的杂念。她只记得,那日舞姬竹心在当时那个不可一世的君王面前放肆的时候,那君王的一笑,如同她的心,夏天皓一模一样。
    繁花殆尽,她靠着他的胸怀,便念想着是靠着夏天皓的胸膛一般,她是有那么一刻的留恋。
    也有那么一丝的可怜他油然而生。
    那便是他是一国之君,在她面前,被爱情折磨得速度落泪,全然是因为那女人。
    她读出了他的软弱之处,所以她才能虏尽他那颗装着那女人和天下之余的心。
    可她不会真的爱上他,因为他是夏天烈,而非夏天皓。
    夏天烈的手无力的滑落了女人的发丝,他的声音低哑的让人心惊,他说道:“竹心,竹心,我对你百般宠爱,为何你要如此,你到底处于什么目的!”
    趴在夏天烈胸膛前的竹心,清丽的颜面发出了淡淡的笑容,她探出指尖轻轻的在夏天烈的胸口上写出了一个名字:“夏天皓”
    “五弟?”
    夏天烈枯瘦的脸上读不出什么表情,他瞬间明白了,全是他一手造出的孽缘时,他仰头嘶哑的大笑,有一种疼在心底蔓延,这世间真的有报应,曾经他为了天下,罔顾亲情,更背叛友情,如今她竹心,便是天上神明派来的报应!
    竹心扬着头,看着夏天烈枯瘦的眼眸,她的唇瓣微微一笑,靠着夏天烈的胸怀,她支起身,以吻封住了夏天烈的唇瓣。
    夏天烈阖上了眼,他接受报应。
    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在女人的手中,犹如绕指柔。温柔的扎入了夏天烈的胸膛。
    一刀,两刀。
    穿透了他的胸膛。
    这个位置,那时是她最喜欢用指尖在上面写字的地方。
    血从这个位置涌了出来,满目的妖红,染了女人白净的衣裙。
    女人总算是爆发出了声音。
    在笑,但是那声音如同地狱里的魔鬼声音穿透了地缝而传出来的嘶哑。
    也如同,那年,她在午门绝望的哀嚎。
    “竹心,对不起!”
    男人隐着疼,双手抱着浸泡在暗红血液之中欢畅淋漓的女人。
    噬魂之毒,他早就知晓那是会将他推入无边深渊的恶魔。
    那时他的思绪还能算是睿智。
    怎能读不出这个漠北来的女人的目的。
    只是那时他认为,竹心是漠北派来的奸细,无非是想以女色祸国。
    而且,那时他被他心中唯一所爱女子的离去所折磨。
    所以他接受了她将他推入了无边深渊,来解决他心尖上日夜折磨的疼楚。
    甘之若饴的享受着噬魂毒带来的解脱。
    可此刻一切了然于心,他是心疼她的。
    为爱而生,为爱而死。
    他恍惚记得她在他心口写下了这么一句话。
    “竹本无心似有心。”
    她的心是夏天皓。
    正如他的心是丁飞羽。
    心离开了自己,还能怎么活?
    “砰”
    一个药碗砸碎在了地面,浓烈的药汁被血色遮掩,端药的侍女看着满室的血腥妖红,顿时一脸死白的朝着风华府外夺命而逃。
    “珉贵妃,刺杀王上!”
    “珉贵妃,在风华府内刺杀王上!”
    这一疯狂的呼号让琉金宫内响彻天际。
    丁飞羽双脚早已颤抖不已,她看见了她的骊军围在了风华府前等待着她。
    踏进风华府一步,前程往事滚滚而来,丁飞羽已然不顾,因为弥漫的血腥味在提醒着她。
    一进内殿,丁飞羽呆住了,她看见了夏天烈气若游丝的躺在血泊之中,血顺着床单滴答滴答的往地面上流淌而汇聚到了窗口前女人的脚下。
    女人雪白的衣裙让血染的污浊不堪。她转过脸,朝着丁飞羽莞尔一笑。便纵身往外一倒。
    “竹心不要!”
    丁飞羽扑了过去,却已然来不及。
    风华府外,长年凌厉的狂风,却卷不起那如同一只残破蝴蝶的女人。
    “砰!”
    沉闷的肉体堕落青石地面的声音,丁飞羽趴在窗沿,看着竹心睁着眼,凝固着笑容看着碧蓝的苍穹时,丁飞羽滑坐地面,她不敢看那样的眼眸,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飞羽,是你吗!”
    虚弱得如同蚊鸣声,在安静的风华府内响起。
    丁飞羽一愣,她跌爬了过去,一行泪水却滑落了脸颊,才多年没见,此刻这个躺在血泊之中,面容萎黄,瘦弱得如同一具骨架的男子,会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夏天烈?
    “飞羽,你可以原谅我了!”夏天烈笑着看着眼前所深爱的女子,那长泪流满面的脸。他所庆幸老天爷能在他临死之前让他在见她一面。
    他没有忘记,那时她冷冽离去的背影,她说过,除非他死她才会原谅他!可他怎么也没有勇气去死,如今竹心帮了他一个忙,他能得到她的原谅了。
    丁飞羽颤抖的看着夏天烈,她看着他那千苍百孔的胸膛时,她颤抖道:“夏天烈,我不能原谅你,所以你必须活着,我叫御医”
    “飞羽,原谅我,夏国天下,夏国天下!”
    夏天烈沉沉的垂下了手,眼角滑落了一行血泪,他的手想抚摸那女子的脸颊,可是老天不在会给他机会。
    他的泪滑落在了身下那绣着大夏锦绣江山的锦被。曾经他也那么的傲视身下的锦绣河山,如今他以血祭奠了破碎的山河。
    那女人转身离去的瞬间,他的江山早以如他的心崩塌溃散。 她怎知,她在他的心中便如同他的江山。
    “夏天烈!”丁飞羽看着失去了气息的夏天烈,她双手轻轻的阖上了夏天烈来不及闭上的眼眸。
    她不哭了。她看着沉睡了的夏天烈,她轻声道:“夏天烈,我回来没有原谅你,我是来废了你,夺取你最喜欢的江山天下,我怎么会原谅你!”
    “王上!”
    司马宴一脸苍白的奔跑了进来,听闻这个消息,她连鞋都来不及穿便跑了过来。她扑在了这个从来不属于她的男人身上悲拗的哀嚎。
    他不爱她,从来都不爱她,她知道的,可是她却始终如一的爱着这个精明却愚蠢的男人。
    丁飞羽退下了身,双眼暗红的走出了风华府这个悲伤的地方,风华府外,热闹非凡。竹心还躺在血泊之中,她也睁着眼,看着天,她的血液被万人糟践着,她从被当成俘虏带来大夏国时,便糟践如泥,怎能恢复回个身份傲娇的依兰郡主。
    九月底的天,忽然一下阴沉,寒风顿时狂卷而起,鹅毛飞雪顿时而下。
    今年,夏国又会有一个异常寒凉的冬天。
    丁飞羽行走在御花园内,避开了乱糟糟的琉金宫人。
    积雪一下覆盖了园中的树木,丁飞羽一行泪水忽然滑落而下。
    她还记得那么一年的积雪之中,她双手合十,站在高高的许愿树下,低声喃喃的许下了她的心愿:“等待孙之牧阿克苏平原归来时,可以和她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那彼时身为王者的男子笑得温和,他抱起她的双腿,让她的指尖触及那高高的树枝,那王者傲娇无上的容颜贴着她的脚尖,轻轻的蹭着笑着问她许了什么愿望。
    她笑而不答,在他的怀抱里,将负载了她许下和别的男子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红绸带仔细的系上了树梢。而忽视了他的一切。
    “夏天烈,是我负尽了你一生!”丁飞羽朝着雪空悲戚哀嚎。风雪拍打着她的脸颊,她哭的很悲伤,仿若将将近十四年的悲伤倾囊而出。
    如若她没有重生于夏国,那么狩猎场里的那三个少年,如今命运是否就会不同?
    燕世洵是否依旧是个世子?
    孙之牧是否依旧还是贵胄门阀之中的悠哉少爷?
    夏天烈是否还是那个不可一世,傲视一切的二皇子?
    谁能告诉她,该死的老天爷这样牵扯她到底是对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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