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民间的公主

第47章 战斗

    [] 最快更新!无广告!
    “这是怎么了?”轩辕远荣瞥一眼落寞而去的莹白身影,朝院落努了努嘴。
    “娘娘未得诏,便要面圣。陛下这不正忙着吗?奴才便给劝回去了。”
    轩辕远荣惊异地睨了眼小太监:“你胆儿不小啊,又不在宫里,哪来的死规矩?教晴儿吹胡笳算什么大事?我这不就回来了吗?”说罢,他便追了上去。
    “呃。南守公,不是奴才多事,陛下不会想见她的。”
    “这是你个太监该掺和的事吗?”轩辕远荣住了步,脸色好不难看,“想不想见,得问过陛下。”
    方平悻悻地退了一步。
    轩辕远荣一路近乎小跑,到了第二道穿堂门,总算快赶上了。可这刻,他却停了下来。他都不知,追她做什么,追上她又该说什么。
    不过是头先那削肩不堪伤怀的落寞微簌,着实让他有些担心。这个女子差点就成了自己的嫡妻。若说这世上,自己可曾亏欠过谁,那便唯剩她了。她现在如此落魄,出于愧疚补偿,自己也该予些帮助。他如是安慰自己,便又迈开了步。
    就在他迈过穿堂门那刻,一道寒光刺目,他循光望去,只见一个灶头打扮的老婆子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蹑着步子追向行至围墙拐角的主仆二人。
    “小心!”
    轩辕远荣的这声高喝,惊得韵儿一个扭头,便见一点白光直逼心窝。她竟是一动不动,不是吓傻了,却是魂早在方才院落已然被逼出了窍。
    那宫女吓地猛一抱头,蹿逃出去几尺。
    白光越逼越近,越近越小,竟似只隔几指的距离了,忽地,白光陨落,噗。韵儿低眸,只见胸前、腰间、裙襟溅了一道血花。
    “啊——”宫女抱着头,蹲坐在地上,嘶声尖叫。
    轩辕远荣气喘吁吁地俯着腰,覆在膝上的右手轻搐不止。方才一个箭步冲奔过去,已然追堵不及,情急之下,甩手扔出了护身的匕首。若再慢须臾,或再偏毫厘,血溅当场的必然是她。
    “你怎么回事?都不知躲闪!找死啊你?”轩辕远荣惊恐地大吼。
    韵儿似尊石雕,一动不动。脚边瘫倒的老婆子,瞪着滚圆的眸,脖子上的窟窿汩汩地淌着血红。那血红都渗到了锦履的鞋尖了。韵儿还是一动不动。
    匕首跌落在了墙角跟。
    那老婆子浑身抽搐,瘦骨嶙峋的手青筋直搐地抠着地砖。一爪一爪,她的指都够到了锦履的鞋尖。韵儿还是一动不动。
    轩辕远荣疾步一迈,一脚踢开老婆子。余光瞥见身边的那轮白嗖地陨落,轩辕远荣下意识地伸手捞去,臂弯一沉,心亦是一沉。怀里的她像皮影子戏里的纸片人,散了架一般,他忽然觉得她背后的扯线似揪住了他的心,扯得他七上八下。
    一瞬出神,他即刻清醒过来,刻意避了避怀翼,冲着随侍吼道:“娘娘遇刺,快去告知陛下。”
    “你醒醒,醒醒。”轩辕远荣无措,怎也唤不醒她。
    “你赶紧来扶一把娘娘。”轩辕远荣朝外送了送臂弯里的人儿,又急又窘,满脸通红。
    吓得七魂不见的宫女哆哆嗦嗦地挪了过来,伸手去接韵儿,手臂刚一吃重,却噗地一屈膝。
    就在此刻,轩辕远毅急冲冲赶了过来,一手捞过莹白抱了起来:“传御医!”他一路疾奔,轩辕远荣紧跟其后。
    “孤是怎么交代的?官驿得严加戒备,不出一日,竟来了刺客?你这个侍中算是白当了!”
    “臣知罪,臣一定彻查此事。”轩辕远荣从未见哥哥如此动怒,只得一个劲赔罪。
    “还有你!”轩辕远毅怒红了双眸,扭头冲着近侍又是一通训斥,“孤有令,她不得出房门半步。你是怎么交代宫女的?没看住人也就罢了,贵妃出行,身边只有一个木头木脑的宫女。孤看你这个大内总管是当腻了!”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入了屋,御医竟还没到,轩辕远毅又是一通发火,直吓得宫女、太监跪了满院。这夜,人人自危。好在御医切脉,只道娘娘是一时惊吓过度,并无大碍。轩辕远毅那紧绷的脸色才稍稍顺了顺。
    可饶是如此,待韵儿醒来,却又是另番景象。这回,她竟连他的背影都不曾见。内心的迷惘比惊魂未定远来得折磨人。她不知回京后,他会如何处置她。废了她?囚着她?冷着她?她独独不敢奢望他还会爱她、宠她。
    她晃了晃脑袋,不愿再胡思乱想。她伸手就把藏在睡榻里侧的紫檀木箱揽了过来,严严实实地捂在被窝里。搂着母亲,她的心才渐渐静了下来。而今已是最好的结局,她寻回了母亲,又还回到了他的身边,她还求什么?她想要的,都有了。即便他避而不见,甚至是他把她囚了起来,亦好过她孤苦无依地四处飘零。如是想,她勾着头,轻轻地吻了吻紫檀木,露出一丝涩涩笑意。
    翌日,圣驾便启程回京,同行的,除了省亲折回的贵妃,还有武都公府的晴儿。
    这一程走得并不匆忙,行到第三日,方刚刚出洛州境。轩辕远毅大有东巡政务的架势,不单检阅兵防,还私访民情,甚至,来了雅兴,还造访了几处古迹。
    只是,这一切都似与韵儿无关。她再没见过他。连远远的一个侧影,甚至是背影,他都没留给她。倒是留霜宫的暗卫一心为欧阳道报仇,驿馆跑堂、大肚婆农妇、古稀的老汉。杀手形形色色,锲而不舍。
    虽然每回都有惊无险,可韵儿早已成了惊弓之鸟。她搂着紫檀木片刻都不松手,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日渐憔悴。便连每日请平安脉的御医都暗暗捉了急。她自己亦捉急,仿佛陷入一个沼泽泥潭,漆黑一片,不知前情,不晓后路,眀曦去了哪儿?六儿姐姐可安好?留霜宫为何铁了心杀她?
    分分秒秒都被这些谜团折磨着,身边连个说话的人儿都没有,韵儿自觉快疯了。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渴望见他。可任凭她软磨硬泡,宫女竟似充耳不闻,既不帮她请召,也不给她放行。渐渐地,她消停了。赶路时,她便搂着母亲,默默地窝在马车里。歇脚时,她便揽着母亲,默默地倚在睡榻角。如此,她便愈发憔悴。
    夜幕下,官驿后院。
    “陛下,这已经是第十六个了。”轩辕远荣掩着鼻子,指指坪子中央的白幡,“依臣看,他们绝不可能是容国的奸细,倒似江湖杀手。”
    轩辕远毅冷瞥一眼白幡,神色冷峻,半晌,才淡淡道:“严令官驿上下人等,行刺一事不得对外泄露半字。你善后。”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陛下,”轩辕远荣捉急,“依臣愚见,一定得捣了这窝贼巢,才能保娘娘无虞。若陛下信得过臣,臣一定守口如瓶地办好这趟差。”
    “不必了。”
    “陛下,”见只有方平在场,轩辕远荣大迈几步,稍稍阻在了哥哥的身前,“臣知陛下想帮她,既是如此,便更该永绝后患。”
    轩辕远毅冷一摆手,唇角结了霜:“谁说孤要帮她?”
    “可。”
    “孤对这些杀手是何来路,不感兴趣,更不想蹚这趟浑水。你安心当差护驾,便是尽了本分。旁的,不归你管。”轩辕远毅冷冰冰地添了这句,唇角甚至微勾一缕残忍细弧。
    “臣遵旨。”话已至此,轩辕远荣自知由不得自己再多嘴,可耳畔响起御医的摇头慨叹,“哎,娘娘这脉象有些悬,原不过是一时惊吓,竟不料想这脉,哎。”他不由得又多了一嘴:“哥,要不,您还是去看看她吧。她听着。不大好。”
    面色嗖地一绷,轩辕远毅不自然地蹙了蹙眉,脸都别了过去:“你与其管这等闲事,不如对晴儿多上点心。这门婚事,母妃也甚是满意。”
    轩辕远荣默默地点了点头。
    一时,两兄弟竟尴尬不语了。幸在,侍卫有事禀告,正好缓了这僵局。
    “瞧真切了?”轩辕远荣满目惊色,余光瞥见龙颜不悦,便朝侍卫拂了拂手,“这事。不如由臣处理吧。”
    轩辕远毅冷冷一记哼笑:“姐姐守在寿安殿,日日以泪洗面,求母后开恩,求孤开恩。孤未张皇榜通缉他,他倒好,竟敢跑来孤这儿要人。”
    “陛下——”
    “他要见,便给他见。把他押上来。”
    轩辕远荣瞠目。
    “传令,召贵妃来见孤。”
    “诺。诺。”方平结舌。
    深秋,夜风清冷,透着丝丝缕缕凌冽的初冬气息。韵儿拢了拢披风,紧紧怀里的紫檀木箱,生怕冻着安息彼岸的亡灵。她稍稍勾下头,默默地凝着母亲,心里在悄声轻问,“娘,他召见我,要对我说什么?”
    过去这些日子,韵儿就如此刻这般,搂着母亲,默默地说着悄悄话。即便得不到一丝回应,心头还是泛起涩涩暖意。
    “娘娘,请。”
    前头的宫女陡然止了步,韵儿这才恍然,已到了他歇息的院落。她不由探头望了望,心底竟腾起一丝怯弱。尤是瞧见方平冷着张脸,猫进屋里告禀,她便只觉掉进了冰窟一般。从小察言观色,她感觉得到,今夜大不祥。
    “娘娘,请。”不过片刻,方平便猫了出来,脸色都发了黑。
    韵儿竟是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木然地紧了紧怀翼,紫檀木磕着心口,好一阵胸闷,咳咳便干咳起来。
    “娘娘。”宫女赶忙贴过来顺背。
    方平愈发看不顺眼,这年月装作柳弱花娇,对主子投怀送抱的多了去了。这等伎俩,他心头嗤笑,便冷冷道:“陛下已等候多时,娘娘请。”
    韵儿咳得双眸胀痛,都雾了层泪星子,闻声直起腰,定定地凝着这个小太监。接连数日,她那点心虚的锐气早被挫平了,当下竟有几分委屈。这个小太监虽然只是一介宦官,却是离他最近的人。瞧这态度,她便可窥豹一斑,自己在他的眼里竟是何等不堪了。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