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染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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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是逃出来了！
    柳非烟和思雨都松了一口气，可仅仅是一口气而已。因为这才只是逃亡的开始，看守她的人一定很快就发现她们逃跑的事实，会飞檐走壁的他们和靠两只脚跑路的她们谁跑得快即使不懂数学的都知道。
    果然，还没跑出后门对出的那条巷子，柳非烟就听到纤云阁里头传来比之前遭贼还要响亮的喊声：
    “小姐逃跑了！！！”
    “快追！！！”
    然后，是骤然亮起的火把，在夜色中如一条长龙般出现，紧接着化整为零分散到大街小巷当中。柳非烟机警地拉着思雨往角落的杂物堆中一蹲，随手拉起一个破篓子就往两人头顶盖。
    透过篓子的眼儿，柳非烟看到七八个看上去十分彪悍的汉子在自己面前走过，腰间的刀明晃晃的，泛着瘆人的寒光，看起来不由得心里发怵。
    胸口的地图有些发烫，她知道是自己的心理作用，但还是将它掏了出来。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了一眼之后便交给身后的思雨。不是她无能，也不是她不负责任，而是上面写的路名她看得懂，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慌不择路是逃命的特征，尤其是她这种方向感薄弱得连北都找不到的人。
    “我们现在在哪儿？”她压低声音问。
    “纤云阁前门那条大街的第一个街口拐角。”后面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郁闷的。
    什么！她竟然绕了一个大圈？！地球是圆的这个道理她早八百年就知道了，谁告诉她原来纤云阁也是一个球体！
    “有没有什么线路能快一点去怡然居？”柳非烟把肠子都悔青了。明知道自己不太知道路，为什么偏偏要走前面呢？
    “最近的路是穿过纤云阁，不然就只有原路返回。”地图不太难，思雨勉强能给出一个建议。
    不用说，这两条路的风险性都是半斤八两。纤云阁自是不消说，就是在外面找他们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一两个来，轻举妄动在此刻是最不明智的选择。
    看来，自己去怡然居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柳非烟拉出挂在脖子上的短笛，微凉的温度让她稍稍冷静了一些。把笛子凑到嘴边，她不敢学上次白衣吹的那种节奏，生怕那是去澜湖的暗号。她只是一个长音接着一个长音地吹，尽管那短笛听起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知道动物能听到人类听不到的音频，例如超声波和次声波，但人类能听到这个频率的声音却是闻所未闻。她亲眼见过白衣用短笛把黄泉和碧落两兄弟叫来，对它的功能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但她此时却很想听到笛子发出声音，哪怕只是细弱蚊喃，也聊胜于无啊！
    她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心中滚过各种可能。
    他们会不会睡着听不到？他们会不会太久没有洗耳朵里头被耳垢塞死了听不到？越来越多的想法出现，一个比一个绝望，到最后连想都觉得是一件折磨。
    等，还是逃，这是一个问题。
    正在柳非烟纠结着要怎么办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把雄浑有力的男声：“在那里！快追！”听到声音的人从各处冒出来，纷纷往刚才发声的地方跑去。
    要是抓住了柳非烟，离飞黄腾达还远吗？
    觉得他们走得七七八八，柳非烟和思雨才敢露出头来。蹑手蹑脚地跑出巷子，思雨拉着她又跑到另一个拐角，还不时探出脑袋观察外面的动静。
    丢脸啊，这时候竟然还要一个小丫头冲到自己前面。柳非烟在思雨身后翻了一个白眼，转头时却看到一个魁梧的身影朝她们这边走来。这巷子是一条直路，她们现在就在巷子口，被月光照个正着。就像是光影游戏一般，那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月光慢慢照亮他的脸。
    柳非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她很清楚他是谁，因为在几个小时前他就守在柴房门外。
    “快跑！”她狠狠推了思雨一把。对方虽然看不到后面，却明白没事的话柳非烟绝对不会这么大声说话的，当下立马撒腿就跑。
    柳非烟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即使她多番注意，体力还是比不上年轻的思雨，很快就两腿发软气喘吁吁。而身后的男人拿着刀，如死神一样跟在她们身后，就像猫盯着老鼠一般，不马上扑杀，而是在享受猎物胆战心惊的快感。
    她不知道路，可思雨不会；她跑不动，可思雨可以；段青涯不会马上杀死她，可会马上杀了思雨。
    三个铁板钉钉的事实放在面前，柳非烟当机立断。
    “思雨，快走！”只要思雨能跑到怡然居，她就能获救，前提是必须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思雨回头看了她一眼，咬咬牙，朝前面分叉的路口跑去，很快就转入右边的巷子里。
    柳非烟看着没有停下脚步的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站定。
    “小姐，请跟属下回去。”他又迈出一步，拉近和柳非烟之间的距离。
    “如果我拒绝呢？”她退了一步，脑海中慢慢浮现出刚才看过的地图。知道自己刚才是从纤云阁正门附近，现在要定位也不是这么难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只要再跑过前面那条巷子，再转几个弯就能到怡然居，地图比例没错的话估计以思雨刚才的步速也就十五分钟左右。他们知道她们要逃，却不知道她们要去怡然居，只要给思雨争取到时间，她就有活路。
    “小姐没有拒绝的权利。”他又迈了一步，“若是小姐想要拖延时间，属下还是劝小姐别白费心思。那丫头的死活我们管不着，只要把你带回去复命就行。”
    “你敢？！我是大将军之女，谁敢动我！”她没忘白衣曾说过关于柳非烟身份的事。
    “少主有令，若小姐再执迷不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柳非烟心中一惊，没想到段青涯这么早就对她下了格杀令。这也更坚定她逃离的决心，没有人愿意自寻死路。
    “既然回去还是要死，我为何要回去？”柳非烟将短笛放到嘴边，又吹了几下。
    “这无用的笛子吹来何用？若小姐执意如此，那就不要怪属下了。”
    柳非烟以为他要拔刀，又往后退了几步，谁知那人竟伸手解下自己的腰带。
    “你想做什么？！”正常的动作怎么都轮不到这个！柳非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反正我只要把尸体带回去就能完成任务，到时只需把小姐被白衣玷污的事实告诉少主就好。”
    男人的眼光变得疯狂而炙热，柳非烟再怎么迟钝也知道他想干什么了。都是这张脸惹的祸，没事生得这么祸国殃民干嘛，人没祸害多少倒不止一次把自己给害了。上次是有白衣及时赶到，这次四下无人，唯有自救了！
    拼出吃奶的劲，柳非烟一转身就往前跑，没走两步就就被男人抓住手腕。眼前一张痞子脸无限放大，柳非烟脑子一空，一声突兀的鹰啸划破寂静的夜。
    这京城哪里来的猛禽？
    男人也是一愣，但他很快就把它抛诸脑后，享受眼前的美人比一切都重要。
    柳非烟很快就知道那只猛禽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一只苍鹰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收起翅膀一个俯冲，带勾的喙像是专门瞄准好的一样朝男子的后脑勺啄去。男子吃疼，松开钳制住柳非烟的手伸向自己的后脑，入手一片湿濡。
    “谁！”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那只鹰在灼伤它之后再次飞到半空，像是在调整好自己的飞行姿势，准备第二次袭击。
    “该死的畜生！”男子顾不上柳非烟，只想亲手宰了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扁毛畜生以消他心头之恨。
    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柳非烟被吓得呆立在原地，所以她清楚地看到男子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天空中的苍鹰时，他的身后多出了一个男人，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扶住他的头一扭。
    在一声清晰的“喀喇”声后，男人瞪大着眼倒了下去，至死都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不是第一次看到死人，却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另外一个人结束了生命，柳非烟的心情说不上好，但比起要被先奸后杀的命运，她该感谢那个“杀人凶手”。
    把视线从尸体上移开，柳非烟看清楚来人之后，彻底松了一口气。
    “黄泉。”看来，是她赢了。得知自己终于和白衣的人相遇后，柳非烟身子一软，差点跪下，幸好黄泉及时扶住，不然膝盖免不了淤青几天。“你是来救我的？”
    黄泉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一只手半扶着柳非烟，另一只手放在嘴边吹了一个短哨，在半空盘旋的苍鹰再次俯冲，这次却是稳稳地停在他的肩上。
    “你来的路上有没有见到思雨，就是一个十岁左右的胖丫头。”如果黄泉是从怡然居来的，一定会看到思雨，除非思雨被人抓了。
    黄泉又点点头，感觉到自己的回答不太令对方满意后才开口。“碧落在，没事。”言简意赅到惜字如金的地步。
    “白衣呢？”说实在，在看到黄泉出现的时候，柳非烟有那么一点点失望。本以为救自己的是自己的守护神，结果却是守护神坐下的四大金刚，说没小疙瘩是骗人的。
    “少爷在家以防万一。”他抱着柳非烟的手一紧，“要走了。”
    柳非烟先是一愣，继而很快就明白过来。
    “有劳了。”她微微一笑。
    因为是走屋顶的直线距离，两人一鹰很快就到达怡然居。朱红色的大门前早已有一人在等候。
    “碧落，”柳非烟率先跟走来的男人打招呼。“辛苦你了。”
    碧落眼中露出吃惊的神色，但很快就被掩饰过去。
    “非烟小姐，思雨小姐已经先一步回来，少爷正在里面等候。”等候二字是对着跟在柳非烟后面的黄泉说的，因为正主子一听到白衣在里头等着就马上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