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染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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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能分得出我们？”碧落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柳非烟和白衣，问着身后的孪生弟弟。“明明这只是第二次见面，而且两次都是夜色正浓的时候，难不成她和沧澜一样有一双利眼？”沧澜就是那只苍鹰。
    “不知道。”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兄长，黄泉依旧惜字如金。
    “不过少爷看上去很高兴，看来小姐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跟在少爷身边这么久，他从未见过少爷会为一个女人紧张至此。明明可以去纤云阁劫人，却偏偏为了小姐绕了好大一个圈，甚至同时出动他们兄弟俩自己在家里画丹青。
    他把视线移到书房，桌上的宣纸未着点墨，显然说要画画的人是把画画在心上了。如今心中人就在自己面前，还要画做什么。
    轻笑一声，碧落走到还在喘气的思雨身边，蹲下身子和她的视线持平。
    “思雨小姐，我先带你去休息吧。”
    思雨看了那团白色东西一眼后点点头，跟着碧落回房。原本在碧落身后的黄泉和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整个院子只剩下白衣和窝在他怀中穿着一身白色的柳非烟。
    白衣想好好看看她，可大小姐却偏偏赖在他怀中不肯起来。
    “怎么了？”她很少会这样撒娇。
    “腿软。”今天晚上发生太多事情了，不仅是腿，她的小心肝也还在高速运动，区别是一个抖动一个跳动。
    “受伤了？”可他不见她身上有血迹，而且如果受伤了，黄泉不可能不跟他说。
    “没有，只是好累。”身体和精神这两天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所有的疲惫都在这一秒钟袭来。“好想泡澡。”
    “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他怎么不清楚她的想法。“来看看你的房间。”
    白衣替她准备的房间就在他的隔壁，里头的东西一应俱全，而且看得出都是新添置的，比之前自己在纤云阁的房间还要精致。内室和外室被一道高山流水屏风隔开，里头放着一个大浴桶，水还冒着热气，上面撒上一层玫瑰花瓣，凑过去还能闻到阵阵花香。
    “我在外面等你。”知道她今晚一定睡不着，白衣体贴地转身。
    “终于逃出来了啊……”怕自己泡在热水中睡着，柳非烟难得洗了个战斗澡，现在心满意足地窝在白衣怀中，在屋顶数着星星。
    在纤云阁的一幕幕如倒带般浮现在脑海当中，如今身在怡然居，让她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以前心心盼盼能从那个虎口中离开，现在得偿所愿，却感到有些不真实。
    “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白衣没有用“逃”这个字，“不然你不会这么害怕。”
    柳非烟叹了一口气，开始慢慢说着和白衣分开之后的经历。
    “碧落黄泉是孪生子，容貌惊人的相似，你是怎么分清的？”听到黄泉将那个男人亲手了结后，白衣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松开握紧的拳头，转移了话题。
    “碧落的脸没这么僵硬，黄泉的脸总是臭臭的，像是一脚踩到大便。”两兄弟差这么多怎么能分不出来，孪生子靠脸去分辨的人才是笨蛋吧。
    听到柳非烟的形容，白衣一边笑着一边替黄泉鞠了一把同情泪。踩大便，亏她一个姑娘家敢说出来。
    “黄泉是弟弟，负责怡然居的护卫，而哥哥碧落则是负责这里的内务，你如果需要什么的话跟他说一声就行。”他给她说明怡然居的情况，“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蹭吃蹭喝当个足不出户的米虫啊！”柳非烟继续理直气壮，“段青涯对我下了格杀令，出门的话天知道会不会随便被路人捅黑刀。我现在担心的是思雨。实话说我并不赞成你们这里的教育方式，尤其是男尊女卑下的教育制度。”要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到思雨被教育成提线木偶一样的女人，她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那就让她跟着碧落，也好就近照顾你。”白衣就这样把一个烫手山芋甩给别人。
    “照顾我？是我照顾她吧。”被一个小丫头照顾还真敬谢不敏。
    “听她回来的时候说，你差点迷路了。”他笑着戳破她的大话。
    “我那是慌不择路！”臭思雨，看本小姐明天不把你的皮掀了。“反正是我照顾她，就这样。”耍赖是谈恋爱的女人必备的技巧。
    “对，就像她娘一样照顾她。”揉着她的发心，白衣发现这种毫无意义的谈话也是如此有趣。
    “我是她娘？”她翻了一记卫生眼，“那谁是她爹？”原本她还想说单亲家庭不太好之类的，可看到白衣过分灼热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老天，她是想白衣想疯了才说出这么不经大脑的话。
    “那个……我是说笑的……”她尴尬地干笑几声，却被拉近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等纤云阁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我就奏请义父，让他给我们指婚。”在私下，他从不叫慕容极皇上。
    这算啥？货真价实的求婚吗？白衣的话让柳非烟心中一甜，但仍不想承认自己被这份甜蜜弄得心律失常心跳加速。
    “在我们那里，男人给女人，咳咳，求婚的话一定要单膝跪地，还要过五关斩六将，通过重重考验才可以。鉴于时空差异，我勉为其难免去后面的五关六将，不过单膝跪地是基本，绝对不能省！”其实，这也只是为了圆自己一个公主梦而已。真的是两情相悦的话，谁会去在乎这些？
    “好。”白衣回答得很快，快得让柳非烟有些反应不过来。
    “咳咳，那个……那个……”在白衣的眼神攻势下，柳非烟脑子变成一团浆糊，只能看着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连毛孔都看得见。
    这边气氛正好，纤云阁那边却是风起云涌。
    “逃了？”段青涯眯着眼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脸上看不出别的表情。
    柳非烟成功出逃，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风绝尘和梦云两人。可今晚风绝尘一直在自己身边，梦云和长老忙着抓那不知死活的小贼，都没有帮她的时间。
    莫不成真的是她自己逃走的？还带着一个小孩？可凭她的聪明才智，要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宁愿被他追杀至死，也不愿成为他的女人吗？若她想死，那他便成全她吧！
    “绝尘，你之前说的那个五品官员，有动手的把握吗？”他玩着手中的茶盏，复杂的心思谁也猜不透。
    “……有。”他身后的风绝尘一愣，讶于段青涯的冷静，却还是给出了答复。
    那个五品官员和赵信一样，却比他要高明得多。如果是非要动手的话，失了柳非烟的协助，虽不是不能取胜，但也免不了多折损一些弟兄。但他深知段青涯并不是计较别人性命的人，他最重视的不过是能否取那人性命而已。
    “既然柳非烟执意要与白衣在一起，我们同袍一场，总得送点什么。绝尘，你就把那个狗官的人头送过去吧。我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就是背叛我的下场！”再次抬头，段青涯已是杀气四溢。
    风绝尘不敢违背，只能先应下。
    失了柳非烟和白衣的协助，“夜影”的行动失了往日的分寸。而且对方好像早就知道他们的行动，早已派人在路上伏击。别说杀人，风绝尘为了掩护同伴撤退，手臂被箭矢贯穿。
    “这么说，你们是怀疑我们内部还有内奸？别忘了白衣可是传言中能未卜先知的能人，要猜到你们的行动根部不足为奇。”段青涯把所有责任推到风绝尘等人身上，“我看根本就是你们无心复国！这才让他们有机可乘，不然我常胜之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区区叛徒玩弄于鼓掌之间！”
    无心复国这顶帽子扣大了，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算了。我知道柳非烟背叛我们之后你们都过于散漫，觉得遥国之日遥遥无期。再这样下去只会毁了我们好不容易夺回来的东西。我决定了，下一个行动的目标。”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段青涯缓缓吐出一个人名。
    不是白衣，不是刺杀行动失败的那个五品官员，而是更厉害的人。
    “慕容极。”
    当今皇帝！
    “少主，这恐怕不妥。”胡子大叔先一步站出来，“慕容极身边高手如云，而且很少微服出宫，在外头很少有杀他的机会。我们有能耐潜入皇宫的就只有风大人，就算是小姐在也不敢轻易提出……”
    “柳非烟和慕容极的义子恋奸情热，你指望她还会站在我们这边？是你太天真，还是想说绝尘没有能力，或者，连你也觉得我们杀不了慕容极？！”段青涯极快打断他的话。不提柳非烟倒好，一提到她，段青涯的怒意更重。“如果此时不除掉慕容极，再过几个月，恐怕我们的第一高手就再也握不起他的剑了。”
    风绝尘抬头，正好与替他包扎伤口的梦云四目相对，无波的眼漫起一层柔色。梦云有了身孕，按时间算应该是他喝醉那一天。少主担忧得不无道理，若等梦云生产，他的重心就不单单是复国了。
    可如果不答应的话，以少主的性子，恐怕连梦云都保不住。
    “杀慕容极是大事，属下有伤在身，怕辜负少主期望。不如暂缓几日，等属下伤好了，定会潜入皇宫替少主夺回皇位！”他答应过小姐，一定会保住梦云。而梦云是他的妻，他更要保住她。所以，他的选择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