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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佳自盘内拿出一个螃蟹,剥出蟹黄,递到陆昊面前,爱抚的笑道:“堂弟,爱不爱吃这个?来!”吴氏客气的陪笑:“他最贪吃了,今儿头一遭怕生。”
陆昊刚伸出手,想接,风语却把筷子往桌上猛地一放,尹佳一惊,手抖了一下,蟹黄落一地!陆昊小手早藏到身后。
众人怔然,只见风语面色铁青,西风骤紧。
他讨厌妾,讨厌妾生的孩子。如果自己的爹给自己生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一定会被他掐死!
尹佳知道是这个缘故,劝了好几次,不管用,他只道:“如果萌萌活着,他一定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大夫人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他忘不了萌萌,忘不了……
她沉默了。
良久,他没有听到回音,只听得琴声悠悠,伴着温婉歌声:“摇四壁翡翠浓阴,射万瓦琉璃色浅。锁春愁不放双飞燕。绮窗相近,翠户相连,雕拢相映,绣幕相牵……”拖回他心神,深深地注视她一眼,默默落泪。
他不曾落过眼泪,尹佳感到,与他之间一下因那萌萌而变得生疏遥远了。
晚间,尹佳把春红叫到房里,忧虑的看着她,怜惜的笑笑:“你我姐妹一场,你对我的心,我可以感受得到。否则你情愿离开陆府,这样情分,我不能视而不见。”
春红眼角溢出热泪,说道:“小姐,春红心甘情愿,为你吃再多的苦,也没有怨言,何故说这些?”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会帮你找个好人,以后再不必过这种苦日子。”她微笑着,心里十分跌宕不舍,又有太多歉疚。
春红赶忙跪倒,两泪悲转,生气的说:“小姐,好容易等到你回来,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你竟赶人!”
尹佳起身扶她不起,呜咽着泣不成声:“我是为你好,雀儿,你为我付出那么多,我不能再让你为我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春红悲壮的哭着:“奴婢是小姐的人,为小姐付出是理所应当的呀!”
“好姑娘,女孩只有嫁了人,才有幸福和未来可言!你已经受了够多的苦,我不能这么自私!”她以为如此这般是为春红好,是慷慨,是应该的。春红却说:“小姐言过其实了,只有嫁人才有幸福可言?那小姐你和大小姐不都嫁了人,小姐幸福么?大小姐幸福么!这就是未来。”
尹佳大大的震撼了,顿时木然无从动弹。
自己和姐姐,就苦在婚姻里,是本身的不幸,还是婚姻本身就是苦恼的?
“我不要嫁人,我情愿守护小姐一辈子!”春红发誓,伏在尹佳膝上,她的手,抚摸着她的头。
烛火静静地燃烧着,像在为某种事业进行最后的燃烧,收拾残局,燃尽悲苦。
帘外一轮残月,被乌云吞进去,也吐出来,光辉一次比一次清洁,洒在拼贴紧凑的大理石地板上。树梢上,叶片上的积尘,蒙的薄薄一层。
风语久久的伫立在回廊下,窗外,耳边回荡着“幸福”和哭声,低头看看手里的大红柬帖,打开来,只见书着几个洒金楷字:横风语尹佳于某年某月某日成婚。
月光照在字上,清晰莹洁。
一笔一划,重复重复,才组成汉字。
就像他与她,必须重复,才能组成美满的家。
“我是幸福的,嫁给横风语,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深思过后,她理直气壮的说。面带微笑,幸福荡漾。
春红怔了怔,恍然醒悟的样子,又有些怅惘。
尹佳跟风语商量过后,风语信心满满的说:“我有一个朋友,是经营丝绸的,世代经商,稳稳当当。关键他人品好,相貌好,名叫徐谦。春红生的标致,他俩在一起,肯定再合适不过了!”
尹佳喜之不尽:“那雀儿的婚事,就拜托你了。”
风语拍拍胸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雀儿嫁人,就等于是我妹妹出嫁!”
春红在门外听的面红耳热,可见横风语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小姐总算苦尽甘来了!虽则不想嫁人,他们为了自己忙里忙外,再不领情就过意不去了。
不日,尹佳把春红打扮的富家小姐般,春红自觉受不起,不愿穿金戴银:“小姐,你别费心,原来怎样还怎样就是了。徐公子若嫌弃,那他就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尹佳好容易说服她,把自己的首饰检出给她戴,穿上新裁的衣服,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当下陆家预备下酒席,风语邀了徐谦来,尹佳带出春红,二人目光一接触,就炽热擦出眩惑的火花。
席上,他俩故意离席,让徐谦春红单独相处,一个情种,一个意切。
邱氏原不同意如此对待一个下人,奈何风语乐意:“我是陆家长子,应该由我当家做主!”旁人便不敢异议。
以后十天里,风语最忙,一面筹办春红的婚事,一面筹办自己的婚事,小厮们去,他不放心,食品彩礼等物都是他亲自采买。
尹佳并不知他深意,看着那么多结婚用的东西,摇头道:“虽然不能马虎,亦不能太过火!徐家好歹是大家子,用不着咱们出双份。”
他目光如灼,笑意浓厚:“我自有分寸。”
一心想给她个惊喜,一直撑到春红徐谦结婚那天,陆家办了庞大宴席,她也蒙上了红盖头。那时才豁然开朗,明白他的心意,一切都从头开始,一切过往都烟消云散,从前的不足,都双倍奉还;从前的痛苦,都换做欢乐。
一年以后,风语夫妇俩于窗前怀抱一个男婴,男婴闭目酣睡,肥嘟嘟的小脸儿让人忍不住捏两下。他二人父慈母爱,欣然相依。
窗外鸟雀啁啾,树叶婆娑,春风得意。
那徐谦春红共结连理,头两个月就怀上身孕,春红体恤尹佳想要孩子的心情,不管怎样,坚持把第一胎过继给陆家。徐谦大爱于她,亦同意。
一日,尹佳在房中看护儿子,风语忽然走进来,神情不悦,郁闷不堪,似有心事。便问几句,谁知风语道:“我们在紫石街的当铺前,有一个乞丐,我今儿去的早,看见她和一只狗争馒头吃。实在看不过,便置她一两银子,她千恩万谢的磕头。你道那人是谁?竟是琴儿呀!”说完,叹了口气。
尹佳慨叹万千,说道:“父亲在惠州任期已满,渡东江而回。后儿你打理一顶轿子,去接父亲。父亲回来,姐姐便有个依傍,不至于饿死街头。”
风语应了,想上官琴机关算尽太聪明,落得疯疯癫癫,人间没个安排处,不免可悲。
黑暗,目之所及,身之所处,全部都是黑暗,而且正在向四面八方蔓延,好像再不会有明天!
她说:“我姐姐心眼儿里本是个好人,只是太好强了,而处处受挫,最后就饥不择食,不想吞的太猛,呛住了!”
黑色的漩涡里,像是自己的回音:“孤独,是最好的惩罚!”
尹佳苦笑:“我怎么又回到这个地方来了、上辈子我死了,这辈子,我跟风语似乎有了个完美的结局,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还没有了结,还不算完美。”
她跪下了,身子伏在地面,欲哭无泪,呜咽着:“还有什么、”
“你夙愿未了。”语毕,漆黑的空间仿佛一面墙,不错,确实是一面墙,显现出刺眼的画面。
他的脸,无论何时,有多少人在场,最醒目的总是他的样子。
“风语!”绮嫣叫出声。
他是活的,在另一个空间里跟另一群人说话。
身边,站着一长相俏丽的女子,笑容好鲜明灿烂。
“那是谁、”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你!”尹佳拧眉。
黑暗中的人儿,嘴角轻轻扬了一下:“我们从来都是一体的,你心里想什么,我比谁都清楚。”
她自以为是甄秀莉,把她的梦想夸大了,“我这是为你这想。”为她着想的同时,也成全自己。
跟甄秀莉说话的时候总有种想发疯的冲动,大概因为她只是个灵魂而已,正因为她是灵魂,才具有这般能力。
凡人,往往被自己蒙蔽住,在现实生活中拼命奔波,把心中所想所感都忘了。吝啬到不给自己的灵魂留一点点空间,所以,最吝啬的人只有自己,任何人都达不到那种程度。
甄秀莉说:“你是女儿身,但也有君王梦。要知道,想彻底征服风语,依靠比他低的身份地位,那根本不可能!最后,迎来的只有失望和卑微。即便他对你好,都是暂时的,都是假的,除了权位可以彻底的征服一个人的全部!”
被戳中要害了,甄秀莉比自己看得开,看的全面。
“对,我要他,要他的全部!”
甄秀莉指着墙上剧情似的画面:“这是苍月国,女子当权,当今女王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那是个复杂的故事,复杂的国家。
历来都是男尊女卑,苍月国里,却完全颠倒了!女子是男人的天。
她,上官尹佳,出生在当朝太傅府。偌大的府邸,看上去安安静静,有条有理,却暗藏着波诡云谲,光靠眼睛看耳朵听根本察觉不出的。
太傅名称上官祖,他表面光鲜内里也不坏,人生不尽如意,他做过亏心事,亏了自己的妻子,欠了自己的女儿,后半辈子不免有些提心吊胆,耿耿于怀。
尹佳后来才知道,自己是威风八面的女王的女儿,而并非那个天天在身边疼爱自己的中年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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