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宠无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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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星孤月之下，寒风孤亭之中，沐老爷子那浑厚悠远的嗓音，在这孤影绰绰的凉亭之中响起。
    果然。
    沐翎清冷的神色自若，也没有再多加掩饰什么，她了解自家爷爷的性格，如果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断然不会如此笃定地找自己验证。
    “雕虫末技，自不敢在大家面前班门弄斧。”沐翎语气平淡，连清冷的神色都未见波动半分，虽然她没有想到，自己爷爷会那么快发现自己的身份，却也没有过多的在意什么。
    “哈哈，好一个雕虫末技，若是让那些苦求魔医而不得一见的人知道，只怕我这沐家大宅也不得安生了。”沐桓苍老宏厚的嗓音响起，语气中似乎还隐隐带着几分自豪，从声音便听得出他十分的愉悦。
    沐桓望着自家的小孙女，那神色清冷淡漠的模样，当年那个跟着族中长辈上山采药，在药园子里随意蹦哒的小姑娘，令沐家上上下下头疼不已的小恶魔，如今也有了自己的成就，沐桓自然不会将那一句雕虫末技当真，能够声名在外且长盛不衰者，若没几分真本事，任谁都不会当真。
    当年沐翎弃中医选了法医兽医，放着绝佳的天赋肆意浪费，性情大变沉默寡言，委实令他忧心忡忡不已，沐翎这丫头虽然从来没有跟他们提过当年的事，可她这些年的变化，让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哪个不是心知肚明。只是，这是翎丫头自己的心结，需得她自己解决，这样在未来的日子，她才不会留有遗憾和悔恨。
    当时他虽怀疑过魔医紫湮的横空出世，一手医毒之术震慑黑白两道，叫人不敢轻视。可苦于没有发现什么证据，也只是怀疑，若不是这丫头上次替夙夜诊治，那一手金针之术落了痕迹，只怕连他至今都被蒙在鼓里。
    “爷爷说笑了。”沐翎神色虽有些平静，可是面对自己信任的长辈，沐翎清冷的眼眸之中依旧露出些微的赫然。
    沐桓摆了摆手，脸上挂着慈祥的笑意，抬手摸了摸水杯壁，茶壶中的水早已冷却。
    “走吧，回屋，人老了，吹不得风。”
    感受到寒风的越发凛冽，沐桓微微叹了口气，起身柱着拐杖向屋内走去。沐翎也给紧跟着进了大厅，此刻的沐家大厅，在沐老爷子的交代下，佣人也早早的下去休息了。虽说有些好奇，爷爷把自己堵在花园里的凉亭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身份，可沐翎也没有多问什么，正想道个晚安，转身上楼。就听见自家爷爷苍老的声音响起。
    “一会儿，你来我书房一趟。”
    声音似往常一般，到是令人听不出什么异样，沐翎应了声，上了楼。
    简单的洗漱了下，换了休闲服，沐翎敲了敲沐桓书房的门，一声进来吧，让沐翎推门而入。
    沐桓的书房就如同一间小型的藏书阁一般，满屋子的书柜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大多都是些医学著作，也有一部分是他这些年来行医的心得笔记，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是以沐桓很少让其他人进他的书房，就连打扫都是亲力亲为。
    此时的沐桓坐在书桌前，手中翻着一本厚旧的笔记本，苍老的面容上，架着一架金丝框的眼镜，只见他微微眯着眼，见沐翎进来了，就摘下了眼镜。
    待沐翎走到书桌前，沐桓面色有些严肃，神情肃穆的面对着沐翎，显得有些郑重其事。
    “翎翎，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插手七年前的那件事？”沐桓的嗓音低沉中透着些许的威严，倒是不复方才在花园中的慈祥之感。
    沐翎原本清冷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冷然，那双乌黑清亮的眼眸中露出深邃幽深的光芒，只见她不置一词的，虽然一个字没说，可沐桓还是明白了自家孙女的意思。当年之事如昨日重现，未敢忘却。
    沐桓微微叹了口气，纵然他再不想将孙女卷进这一场风波之中，可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这天下万事有因有果，端看人如何选择。
    “我本不愿让你牵扯进这件事情，如今看来，还是让你自己选择吧。不过在我说这件事之前，你先告诉我，当日，在雨林之中，是否是你为夙夜处理的胸前的撕裂伤。”沐桓语调微微沉了沉，沐翎有种预感，自己爷爷接下来要说的话，将会关系到她的未来，神情也不由得冷然肃穆了几分。
    “是，伤可见骨，似动物以锋利的利爪强行撕裂而成，观撕裂伤口痕迹，似为人。”沐翎语调清冷，语气平静地仿佛在陈述一件极为普通的事，当日她虽也好奇，只是雨林之中当时并不安定，她并没有多做停留。若不是那一双眼睛太过突出，或许她根本不会在意那人的死活。事后虽有些好奇，也只当是被人俘后凌虐过的痕迹，如今想来，到确实是有几分诡异之处。
    只看见沐桓点了点头，摩挲着手中的笔记本，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一切如他所料，沐桓开口，语调苍老而悠远。
    “翎翎，当日在迷醉后巷之中，你参加拍卖会后，出手救治了夙夜，你从他身上取走了s1实验研究记录的部分成品药水，那你可知，你两次救治夙夜，而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沐桓说完便没有再说话，只是神色严肃地望着沐翎，他相信以沐翎的悟性，也该明白过来了。
    七年前，残骸，似人似兽的东西，夙夜胸口的撕裂伤，s1实验研究笔记，实验药剂中变异的红细胞……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散落的珠子一般，被一根细线穿了起来。沐翎乌黑的清眸越发幽深，冷然，连神色中的清冷淡漠，都被抹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冰冷，只见她冷着脸，“生化实验。”一字一顿的语调，看似平静无波的语气下，却带着彻骨的寒凉。难怪，那群人一见到他们，不问分说缘由，转眼便下了绝杀令，难怪，雨林里，夙夜胸口的那些伤痕，皮肉外翻，仿若生生撕裂，难怪……
    沐桓点了点头，当年子夏将翎翎和那个尚有一口气息的少年，丛林中救下送往安全地点后，也曾回林中探查过。只是，那一群伙伴也仅有沐翎两人生还，其他的少年无一存活，而那群发布绝杀令的人，也带着一切痕迹从林中消失，仅留下一地的残骸，由于是夜晚，又要带沐翎和那个少年，沐子夏只是做了简单的拍摄记录下，便先行离开了，毕竟这两个孩子伤势都耽误不得。
    可当他们再次进入那个林子时，确是什么都没有找到，一切的痕迹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甚至连那几个少年的尸体，他们都没有办法为他们入殓安葬，至于那些拍摄的照片，委实模糊不清，只是看那形状像人，却似乎又有哪里有些不对，当时沐翎的情绪极其不稳。
    他们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当是这孩子忽然被这血腥所惊吓，直到两年后国家里的那些人，拿着季冉的累累罪行以及一桩桩惨绝人寰的图片，一份份令人发指的资料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才突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群孩子不过是意外的看到了些不该知道东西，被人灭口罢了。
    本来由于这件事过于机密，况且这件事的影响颇深，如果可以，他宁愿沐翎只是个沐家爱捣蛋的小恶魔，也不愿她去招惹这些是非恩怨，所以他一直没有将当年事情的真相，告诉沐翎，可惜终究人算不如天算。
    “爷爷告诉我这些，应该是有什么其他目的吧。”沐翎神情淡漠的说的，乌黑的眼眸幽深清冷，透着洞悉一切的光。
    “龙魂，国家希望你以魔医紫湮的身份加入龙魂，铲除季冉。”沐桓苍老悠远的声音响起，带着无比的郑重与庄严，他知道加入龙魂意味着什么，或许不用他说什么，沐翎也清楚。说真的，他希望自家孙女可以拒绝自己的提议，他老了，年纪大了，哪来那么多国仇家恨，他就希望晚辈能够平平安安的，一生无忧。“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一把老……”
    “我加入。”沐翎语气平静，神色清冷淡漠，打断了沐桓还没有说出口的话，于她而言，仿佛说出口的话，不过是决定一顿早饭一般简单。只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做出的是怎样的一个决定，将生命交付，不可怨怼。只是她无所谓，一个人，或者说，一个狱阁的力量还是太过渺小，既然要复仇，借势而为又如何。
    “爷爷，你再给我说说当年的事吧，夙夜的伤，和你们的发现。”沐翎神色平静地开口，语气淡淡的，眼神却是分外的清透和犀利。
    打断了沐桓的欲言又止，沐桓叹了口气，罢了，他也老了。
    只听见苍老的声音继续在这书房响起，语调平缓而悠远，如同被尘封到历史画卷，缓缓铺开。
    窗外，寒风凌冽，残星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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