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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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二人内心想法是如何，但在外人看来，他们就是紧紧相拥在了一起，虽然卓钰抱着苍陌浔就像抱着没有知觉的树干，但确确实实是在抱着。
    穆逸珵愣在原地，尉迟云湛整个人僵住，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弥漫在心间，看向苍陌浔眼光，有些不明意味。
    僵持了好一阵，穆逸珵才吞吞吐吐道:“小钰，少主，你们是师徒，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相拥，终究不妥，还是……”
    “有何不妥，你倒是详细道来？”
    苍陌浔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冷漠霸道，说的难听点就是不讲道理的蛮横，师徒之间行为太过亲密，是个人就知道不妥。但苍陌浔这般说法，竟要让穆逸珵把这不妥解释出来，不仅穆逸珵哑口无言，连卓钰也呆了片刻，过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的，从苍陌浔怀里退了出来。
    刚刚也是太过冲动，才会有这般举动，不过占了师父的便宜自然是好的，像这种吃了豆腐还没引师父发火的，简直运气不要太好。
    那时的她，根本没想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师父对她的态度，竟已经改变了如此之多。
    从丝毫不关心她的死活，漠然相对，到现在被她抱住都没有发作，这是真正的天壤地别。
    而他们二人，却都毫不知晓。
    尉迟云湛好不容易把心绪放平缓，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得回过神去，递了袋银子给已经傻坐在地上的店小二:“这是二十两银子，他们吃的饭钱，和刚刚损坏的赔偿都给你了，这事就此作罢，不要宣扬。”
    店小二愣愣接过了银子，交给同样愣在一旁的店主，忽然跪了下去，以头触地，不住哀嚎:“小的不知泠王驾临，刚刚多有得罪，还请泠王不要为难小的，小的给您磕头了，给您磕头……”
    “罢了。”苍陌浔冰眸扫过眼前几人，最终落在卓钰身上，却是对着那店小二说话，“以后说话注意着些，懂？”
    “小的明白，明白明白。”店小二注意到了尉迟云湛使的眼神，赶紧和店主一起退了下去，可周围人群早已围的里一层外一层，他们四人就像被展览一样，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那还了得，三男一女，男的一个温文尔雅，一个英姿勃发，一个超尘如仙，都是一等一的极品，呃，美男。少女虽算不上绝世妖姬，那也是清雅可人，婉转大方。这四个人站在一起，周围的一切都成了烘托，如同一副美轮美奂的画品，那是怎样的养眼与怡人，只需一眼，就无法脱离出了。
    估计周围的目光太过灼人，难免感到有些不自然。卓钰有些纠结，这架势，今日恐怕是逛不成了，想了想，便道:“那个，云湛，我想去你府中玩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尉迟云湛的眼中总算有了些笑意，“逸珵兄近日也和我在一起，那……”顿了顿，“苍少主要不要一同前来？”
    其实，尉迟云湛打心底希望苍陌浔别跟过来，但就这样明确忽略了，实在太失礼仪，只能故意把语气造成一个停顿，希望苍陌浔能懂他的意思，顺着他给的路回去。
    苍陌浔是何等人，自然明白尉迟云湛心中的小九九，换成以往，他不会去凑这些热闹，但今日，他就是想凑。
    “那就一同前来吧。”
    尉迟云湛的笑容僵住，眼角抽了抽，连带着整张脸也抽了抽，却还是强摆出一个笑脸，说道:“那自然欢迎苍少主前来，在下何等荣幸，今日府中真是……蓬荜生辉。”
    “咳。”卓钰感觉到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鼻孔里，为什么这破云湛说起文绉绉的话来，就那么搞笑呢？
    “既然如此，带路吧。”苍陌浔连看都不看其他人一眼，很自然的把这句话说出口，就如同是要回自己家一样，连穆逸珵这等沉稳之人也呆滞了片刻，才如梦初醒地做了个礼，一同跟去了。
    府邸离这座饭馆本来就不远，不用轻功也无妨，走了些许时辰，也就到了。
    卓钰再次来到这个府上，不禁有些感怀，四年前被师父赶出来，流落到这里被尉迟云湛收留。虽然通过容姐姐的解释，她知道了当年师父提剑要杀她的真正原因，她也从来没有恨过师父，可一丝丝埋怨，还是有的。
    真是的，非要吓她一跳，让她万念俱灰，差点对生活失去了希望，还好还好，活过来了，还顺利的抱住了师父的大腿，留在了轩泠府。
    四个人一同前来，家仆们估计也是被这浩浩汤汤的场景震住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添置茶具，也偷偷用好气的眼光，打量着苍陌浔。
    打量完以后，满足的移开视线，然后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卓钰姐姐，你回来了呀？”一个小女仆激动地走了过来，握住卓钰的双手，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卓钰一向以亲和的形象引入仆人们的脑海，实际上尉迟云湛也不算苛刻，比起其他府里的家仆们，这里的仆人待遇好的简直就像家人。所以，对于仆人们来说，他们并不如何惧怕自己的主子，尤其是对卓钰，基本以姐妹相称，关系那是一个好。
    “若儿，我回来了呀，你有没有想我啊。”
    被换做若儿的女仆瞬间星星眼:“想啊，想了好久呢，终于把卓钰姐姐盼回来了呀，嘿嘿卓钰姐姐我和你说，尉迟少爷他可想你了，天天把你挂在嘴边喔，都恨不得出府去寻你呢。”
    “咳。”尉迟云湛及时打断了这不怎么不恰当的话，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还没来得及解释一下，便又听得若儿一声惊喜的大叫。
    “哇，卓钰姐姐，这位没什么表情的大哥哥是谁啊？好帅好帅哦，是不是你的情人啊，真的是郎才……”
    “呸呸呸，这是我师父。”这下轮到卓钰红了耳根，“我师父是……”
    “苍陌浔。”穆逸珵微笑着把话接完。
    身为被讨论的人，苍陌浔却如同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径直走到一处房间里，什么也没问，自顾自的坐下，闭目养神起来。
    现场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穆逸珵心中有些话呼之欲出，却又忍住了，独自徘徊了一阵，终于走上前去，对卓钰道:“小钰，你跟我来一下。”
    “怎么了？”卓钰心下疑惑，却还是跟着走了。
    一个没反应过来，一个心中急切，都没有注意到，紧随在他们身后的尉迟云湛。
    “小钰。”穆逸珵难得神色庄严，严肃地对卓钰道，“你以后，不要随便对你师父搂搂抱抱，知道了吗？”
    卓钰一愣，有些不明白:“为什么？”
    “这。”穆逸珵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师徒间相拥也没什么，但总是感觉这个相拥，有些奇怪，至于什么不对劲，他也说不上来。
    “总之，你是个小姑娘，苍少主就算是你师父，那也是个男子，抱在一起终归不妥。”
    “为什么？”
    连问两个为什么，还是和苍陌浔之前问的意思差不多，为什么这般行为就是不妥。穆逸珵面对卓钰时没有面对苍陌浔那般疏离，有些话便脱口而出了。
    “他是你师父，而相拥的意味是男女之情，你可明白了？”
    “男女之情……是什么。”
    穆逸珵没想到她对于这些情情爱爱是这般一片空白，便也卡了壳，只得说道:“总之，你们二人要保持一定距离，就算是师徒，也不行。”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小钰，你只需记住我这句话，如果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哥哥，便不要违背我的话。”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看见他们师徒二人相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惊慌。不同于尉迟云湛的酸涩，他是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而且，还是很麻烦的事。
    “是啊，举止要检点些，小钰儿知道了吗？”
    穆逸珵和卓钰一惊，回头果然看见了尉迟云湛那一张脸，却是皮笑肉不笑，神色间，竟有些淡漠。
    这破云湛怎么学起师父来了？装冷漠？
    但看起来不像是装的啊？
    “破云湛，你怎么……”
    “穆逸珵，你和我来一下。”卓钰的话语被尉迟云湛打断。
    连名带姓的叫出来，换做谁都会有些莫名其妙，穆逸珵也不例外，却还是走了过去，临行前还不忘和卓钰嘱咐。
    “小钰，记住我说的话。”
    卓钰怔怔的点了点头，然后就看着尉迟云湛拉着穆逸珵的手臂，进了一个房间，关上了门，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好奇心总是不请自来的，卓钰不敢靠太近，这二人武功都不弱，很容易被发现，便找了个好角度，透过窗户间的缝隙，勉强能看到一星半点。
    还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抱歉，失礼了。”这是尉迟云湛的声音。
    “无妨，不知尉迟兄叫我来，是为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问，你为何要和小钰儿说那些？”
    “恩？关于苍少主？我教导她一些基本的礼仪罢了。”
    “说那么多，你就是不想让她靠近苍陌浔而已。”尉迟云湛的语气中有了些怒火，问道，“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
    卓钰一根筋，对感情方面的造诣着实不多，不明白动心是什么意思，却能看到穆逸珵明显怔住了，半晌后，才幽幽道:“尉迟兄，想的未免太离谱了。”
    “不是么，那你为何一见到小钰儿就要收她作义妹，照顾她，接近她，拉进你们二人的感情，不是感情一事，便是另有所图。”
    “尉迟兄，委实想多了，我只是把小钰看做妹妹，仅此而已。”
    “不可能，你别糊弄我了。”尉迟云湛冷笑着，仿佛面前的人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一个仇人，“以后，你离她远些，别来找她了。”
    “尉迟兄，倒是给我一个理由，为何我不能接近？”
    “没有理由，你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所以，要保持距离，我不管你如何想，但就是不能过于接近她。”
    尉迟云湛的话有些失了礼仪，但穆逸珵语气里微微的愠怒，却不是因为如此。
    “尉迟兄未免太无理取闹了。”
    “没有无理取闹，我和小钰儿尚且是儿时之友，你和她却没有什么关系，所以……”
    “那苍少主呢？”
    听到师父的名号，远处偷听的卓钰集中了精神准备继续探求，却在看见穆逸珵表情时，有些出神。
    穆逸珵此时的怒气根本没有掩盖，以往翩翩公子的样子不复存在，就像常人发怒之时的样子。
    如兰君子，第一次有着般失态。
    尉迟云湛看见如此，也稍稍顿了顿，接着道:“那是她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无需担心什么，可是你……和小钰儿，只有表面那层兄妹关系，还只是口头之谈。”
    穆逸珵突然一把上前，抓住了尉迟云湛的衣领，眼睛里的温暖，变成了怒火:“完全胡闹，你……”
    “穆公子，你和小钰儿毫无瓜葛，从此以后，还请你不要来找她。”尉迟云湛尝试拨开他的手，却没有拨动，便装作平淡，轻声回复。
    穆逸珵突然笑了笑，如同自言自语般嗤笑:“你知道我是谁么？”
    “岚穆派长子，然后呢？”
    一声轻笑，穆逸珵的面容微微有些狰狞，抓住尉迟云湛衣领的手也更加用力，一把上前，作势怒吼。
    答案正呼之欲出，卓钰正感兴奋，却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很好听，很清晰，还带着一种熟悉之感。然而，这笛声蕴含着不浅的内力，生生盖住了穆逸珵刚刚说的话，卓钰什么也没听着。
    而最关键的那句话，没听见，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