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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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陌浔回了轩泠府，却没把她带回去，说以后与他二人见面的机会不多，再让她好好待待。
    离出发的时日本就不长，卓钰虽盼望苍陌浔早日回来，却也不忘开开心心的留在尉迟云湛的府中，吃好喝好，完全没有其他二人的忧心忡忡。
    也许，只有那些一无所知的人，过的最快乐的。
    “破云湛，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啊，韶坤少主是我师父，天极少主是我朋友，岚穆长子是我哥哥，我这混的也太好了啊。”
    “是啊是啊。”尉迟云湛一面应和着，一面不忘给穆逸珵使眼色。
    穆逸珵心领神会，对卓钰道:“小钰，跟你师父去了韶坤后，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离你师父太远，不认识的人与他不要有太多交流，不要和你师父闹矛盾，不要到处乱跑，告诉哥哥，你能做到吗？”
    “能，哥哥放心！”卓钰表面应得信誓旦旦，但尉迟云湛却很清楚，她这边应了，明天就忘。
    穆逸珵岂有看不出之理，内心只是无奈，俗话说吃亏是福，但这个亏没吃好，是能丢掉性命的。
    江湖，韶坤派，从来不是个太平的地方。
    真是不明白，苍陌浔为什么要带她回去。
    而且，他知道一个月后要发生的事情吗？
    苍陌浔给人的感觉是冷若冰霜，却不绕弯子，性格直率，但心思细腻的人都可以判断出，他不可能只是一个以武力成名的人，连穆逸珵这等人，都很难判断苍陌浔的本性究竟是什么。
    对外示人，一向冰冷，却是时刻护着卓钰，哪怕明明是自己吃亏，也能硬生生扯出道理来，一定程度上，可以用专横形容，他想做的事，没有人能阻挡。
    然而，心思缜密，处事不惊，就拿昨日他二人争吵时，苍陌浔吹出笛声来看，应是早料到会有这一场闹剧，也很容易就猜测出他们争吵的内容。
    如果没猜错，从苍陌浔第一次见到卓钰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穆逸珵发现没有办法回答这一问题，连形容的词汇都找不到。
    冰冷之下，不乏柔和，直率之下，却又深邃。
    尉迟云湛有稳重与直爽两重性格，他也有温润一形象作为外壳，而苍陌浔的面具，却是复杂到估计连他自己都理不过来。
    都是江湖里走出来的人，谁还没个面具？
    穆逸珵苦笑着，摸了摸卓钰的头:“处在江湖之中，要自己小心，学会独立面对，不要总是依靠你师父。”
    卓钰的表情却显出一丝困惑:“那到底是要我跟随师父，还是自力更生？”
    穆逸珵这才发觉他前后的话有些矛盾，只得解释道:“随机应变，在服从你师父的同时，学会自己面对，毕竟，你不可能一辈子跟着你师父。”
    他这是隐晦的表示出联姻一事，在旁知晓底细的尉迟云湛也微微变了脸色。
    但卓钰没有发觉这氛围的不对，只乐呵呵地笑着，还啃了一个鸡腿:“不啊，师父怎么会离开我，跟着一辈子也不是没可能啊。”
    这容易让人想歪的话一出，尉迟云湛彻底僵住，这几日莫名的怪异再次涌上心头，只迟迟推断不出究竟是怎样的怪异。穆逸珵皱了皱眉，也觉得似乎哪里不对，但分别在即，也无暇考虑过多，只得尽一个兄长的本分，不断叮嘱着，直到卓钰听着有些烦了，才停止了言语。
    这几日的闲暇时光，过得倒是挺快，没多久，苍陌浔就回来了，只是，身旁还站着一个沈昭辰。
    尉迟云湛和穆逸珵先迎了上来，他们自然没见过沈昭辰，但毕竟年轻，不见外，待互相介绍一番，也算是熟悉了彼此。
    “原来，这位便是柱国将军的儿子，幸会幸会。”尉迟云湛倒是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只是沈昭辰身上的凛凛正气比他要强多了，有一种被比下去的遗憾。不过，看着快速奔来的少女，一点也遗憾不起来了。
    “呀，昭辰怎么来了？”卓钰有些欣喜，毕竟又来了个朋友，总归是好的。
    “来告个别，你们这一去，可要很久不回轩……”突然停住，目光似无意间看向穆逸珵，沈昭辰自觉住了口。
    苍陌浔却摇了摇手:“无妨。”
    犹豫了一阵，但既然自家少爷说无妨，那就是无妨，沈昭辰这才接着笑道:“你们很久不回轩泠府，留我一人留在府里很无趣，少爷便提出要把我送回皇城，回我父亲身边。”
    这么一想，沈昭辰的确怪可怜的，苍陌浔和卓钰几次外出，一去就是好几天，他一个人在府里，确实挺寂寞。
    “皇城……顺路吗？”如果她没记错，方向似乎是反的……
    “不顺。”苍陌浔目光一瞥，有些莫名，“我们先送了昭辰再回来，多走点路，你不愿？”
    “不不不，师父随意。”卓钰强撑摆出一个笑容，自从几日前那次小小的意外过后，她看着苍陌浔，似乎比以前更冷更疏远了。
    但好像又有点亲近？
    卓钰都想嘲笑她自己，一会疏远一会亲近，她是出毛病了么？
    苍陌浔却没多说，只对着其余二人道了句告辞，翻身上马，动作流畅自然，有难得的潇洒姿态，然后目光再次透到卓钰身上。
    卓钰被这目光吓得一个哆嗦，心想早出发早好，却发现。
    没马了。
    “两……两匹马？”卓钰的目光从苍陌浔身上再转到沈昭辰，有些迷惘无助。
    “你以为呢？”
    “那个，小姐，来这里的时候只有我和少爷二人，所以只有两匹马，小姐要不……自己运轻功过去？”
    卓钰的肩瞬间耸搭下去，好半天才支吾道:“我不认路……”
    “那就跟在我后面追。”
    “师父你在开玩笑吧？”这追下去小命都没了。
    然而，苍陌浔冷淡的神情，还有转身决绝的背影告诉她，没开玩笑。
    还没回过神来，苍陌浔轻轻一拉，那马突然疾驰而去，转眼间便跑出了几十丈远，沈昭辰二话不说，也策马离开了。
    卓钰怔在原地有两三秒，这才如梦初醒，忍住哀嚎一声的欲望，连短暂的告别都来不及说，运起轻功跟了上去。
    找到曾经的感觉了……该开心还是该哭泣。
    这一追，就是一个多时辰。
    等到苍陌浔下马的时候，卓钰已经累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更别说欣赏这雄伟壮观的皇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再跑了。
    苍陌浔已是很久没回这里，自从段晟非可以自己处理朝政后，他就没来过这，不过，于他而言，怀念是谈不上的，就连下马走几步把沈昭辰送过去的心思都没动过。
    卓钰没听到他们在寒暄什么，就感到师父似乎又折回来了，还没等卓钰问另一匹马呢，便幽幽道:“那是昭辰自己的马，他带回去了。”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你继续轻功跟着。”
    “师父……我累，追不动了。”她是真的累了，而且很渴，喉咙里好像要出血一般，眼里做出一副泪汪汪的样子，企图搏得苍陌浔的一点怜悯。
    但苍陌浔不为所动，眼里的不耐似是在告诉她，若再不跟来，就把她丢在这。
    卓钰只得从地上爬起来，哀怨地看着师父转身决绝，以及越来越远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又跟了上去。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次的速度，好像比刚刚慢了许多，卓钰累归累，但还是能跟得上去的。
    这本就是苍陌浔以前锻炼她体能时，经常做的事，只不过她被散养四年，虽然武功没落下，体能却退步了，不然，这点路程，难不倒她。
    就这样放宽心态地跟着，本畅通无阻，卓钰脚下的速度却突然减慢，而后，彻底停下。
    苍陌浔带她走的路，并不如何靠近人群，但也不是一直都在稀疏的森林里奔走，比如现在，身旁就是一条街道。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那哀求之声，卓钰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好像是一个女子发出的声音，旁边似乎有些嘈杂，应该是被人围着了。
    隐隐约约，有打斗的声音，却不是相斗，而是一方被殴打。
    不由自主便停了下来，竟纠结了一阵，师父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卓钰咬了咬牙，不再看去。
    路走了一遍差不多就认识了，迷路倒不至于，只是回去要晚些，还可能被师父冷眼相看好一会。
    但，人命关天啊，这么打下去，出事怎么办？
    定了定神，一个轻功，卓钰瞬间落到人声聚集之处，想都不想，直接呵斥道:“光天化日，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大叫，所有人的动作都滞住了。
    人确实很多，那女子周围围着一圈大汉，叫骂着，隐隐约约，似乎是让那女子交出什么东西。
    卓钰突然从天而降，为首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随即也喝道:“哪来的小屁孩，滚开。”
    “你们以多欺少，害不害臊？”学着前四年经常出手相助的样子，道，“本姑娘今日要替天行道！”
    那群大汉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互相看了几眼，突然大笑。
    “除恶扬善，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哈哈哈替天行道，笑死我了，一个没有脑子的娘们，太可笑。”
    “你了解事情是怎样的吗？若当真知道，你这般行为，当真愚蠢。”
    夹杂着讽刺与嘲笑的话语不断传来，内容似乎都是说她愚蠢，卓钰有些懵圈，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听得刚刚为首的大汉又一声大喝。
    只不过，这一声喝，是担忧与震惊。
    “蠢货快避开！”
    习武之人的警惕，让卓钰本能感受到身后的威胁，当即便向旁边避开，然而，身后之人出手极快，卓钰又因为太过疲惫，动作慢了半拍。一把匕首，刺到她肩上，而后立刻调转，驾到了她脖子上。
    “你……”卓钰震惊地回头看着那女子，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什么情况？
    为首大汉见为时已晚，无奈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哀伤:“这娘们近日常劫财杀人，又有武功，官府抓不到她，我们这帮兄弟看不下去，才过来想要将她制服，没想到……”没想到卓钰突然蹦了出来，错过了最佳时机。
    这下卓钰才算彻底醒悟，有种想骂自己蠢的冲动，然而，脖子间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无法破口大骂。
    她干了什么？帮一个杀人狂魔解围，呸，傻，太傻了！怎么能以貌取人，蠢！
    骂归骂，卓钰还是没有忘记打量现在的情景。
    这下情况有点糟，匕首抵着她的脖子，她就算武功再高，那也没法在一瞬间调转刀身啊。刚刚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又在很劳累的情况下，所以才被得了手，不然她才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她第一次吃了如此大的亏，只想对天长啸，她错了，她再也不逞能了，什么娇弱女子，什么无助孤单，都是屁，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