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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轰隆隆一声巨响,滚滚雷云间一道紫电劈下,整个皇城都震了一震。接着就是瓢泼大雨,打湿了各宫各殿的宫灯,火苗扑闪令这朱红宫墙内的深夜更显深邃,可来来往往进出不绝的宫人却不得休息,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雨夜。
“公公,传太医!”中宫宫门忽然大开,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位宫女。“皇后娘娘要生了!”
门口值夜的太监一下就变了脸,一下扯来身后跟着的小太监道:“快,你去请太医院张院士来。”
小太监领了命刚准备直奔太医院,他又一把将人拉住,“不不不,你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叫来。”自己说完拔腿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瞧着方向应是朝着御书房去了。那大宫女心下了然,就立马唤来了其他所有人手。
“碧玉,你去准备干净帕子,越多越好。动作快点,快点。”
“诶,你,你,你去打热水,手脚麻利点!”
“喜儿跟我一起把殿内所有灯都掌上,准备迎接圣驾。”
内殿乌泱泱挤了一大片人,太医们围圈商议,两产婆忙于床前,宫女太监在一旁随时等候命令,只留出半丈宽的一条道供人往返换盆换水。
前殿灯火通明,只一人身穿黄袍来回踱步不停,内殿每跑出一个人他就要紧张的望上一望。
鲜红的血水盆换了又换。殿内断断续续传来女子的痛吟,许久未停。那人终是按奈不住,“张院士,皇后到底如何,怎么这么半天了还未顺利生产!”
比太医先回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啼。
那人愣了未有一秒,忙快步走入内殿。一入内殿,所有人自是哗啦一声齐齐下跪,“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顺利产下七皇子,母子平安。”
“是个皇子。”皇帝眼中是掩不住欣喜和释然。
那抱着小婴儿的宫女也是极有眼色,赶忙把孩子递向皇帝。“皇上您看看七皇子。”
皇帝小心地接过,那婴儿似是格外地聪慧,一双滚圆的黑眼珠就盯着他爹,突然咧了嘴咯咯一笑。
“七皇子,好,朕的七皇子。”皇帝看儿子可爱得紧,宝贝得不得了,“皇后你看看我们的儿子。”
他抱着孩子坐在皇后床头,执起了妻子的手。皇后虽脸色苍白却也笑得温婉,她由宫女撑着坐起身,看了眼孩子,满目皆是疼爱,“我的好孩儿。”
皇帝看着一双妻儿,只觉无比幸喜。
“七皇儿天生灵慧,朕心甚悦,赐名昱,他日可成大器;赐字世安,朕愿吾儿,一世顺安。”
昱字,日出而立,日者,帝王之徽也,皇帝取的这个名字立时让众人猜测纷纭。他是单纯地太喜爱这个儿子吗?都说取名不该太过太满,却给他这样一个大名。甚至于将男子二十才应取的字也一并赐下。世安,世安,又是一个过于完满的字,他是要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这个儿子才肯罢休吧。
众人心里的小九九还没转几转,皇帝便急召太史丞相入宫。
这下便是皇后也感到惊讶了。如果说取名赐字只是皇帝的暗示,那么夜召丞相入宫可算是明示了,皇上这是要立储啦。
七皇子昱,中宫嫡出,虽为稚子,天资粹美,日表其英,天意所属,朕与皇后必倾全力教之养之,可当大任,可承大统,兹恪遵天命,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诏书一下,天光乍现,东方缓缓升起新日,还有一阵紫色云霞随之而来。司天监监正观之,喜贺天子,“明珠降世,紫气东来,天佑东齐,福祚绵长。”
世有明珠,如此便成了一段传于民间的佳话。
太子其人,当真是天赋异禀。他四个月时便能叫出父皇母后,七个月时去太后宫里住了一些时日,回来竟就能念出一句阿弥陀佛,可乐坏了太后。此后便被皇帝皇后太后轮番抱来抱去熏陶诗词四书,快一岁时便能吟简单的诗歌了。
是年,正值太子一岁周诞,皇帝特意选了好一堆物件来让他抓周,什么稀奇的玩意都有,文房四宝、玉石翡翠、各类圣贤书、各种章还有乐器、马具甚至是各类兵器样的木雕铺满了整个桌案。
齐昱被小宫女抱进来的时候,看着这一堆东西就开始瞎乐,这个摸摸那个看看,搞得皇帝好不紧张,他一刻不停地盯着儿子,正在畅想儿子能成为哪方面的大家。
小家伙在这些东西间摸爬滚打了大半天,一双小手抓起一串木珠,咕咚一坐,再不挪动了。
说是木珠不准确,那是太后最是喜欢的一串紫檀佛珠,上刻金刚经二卷。
齐昱这一抓真是抓得太后喜笑颜开,都说此子必定淳善正直,有一副菩萨心肠能够心系天下百姓苍生,且必然智力超然悟性极佳。皇后也说齐昱这一抓必得诸佛庇佑,能做个贤明谦和的太子,能使东齐国泰民安。
皇帝跟着一想,也是,他儿子不爱琳琅爱木器,可见心性淳正质朴,可静心沉性处事治国,年纪这么小能通佛性也是好的,自古为帝不易,他若心性豁达能走得更远更好。于是皇帝也跟着乐了,看着抓着佛珠不撒手的儿子怎么看怎么有股子仙气,妙哉。
东齐本就崇尚佛法,太子喜佛一事更是令佛教在国内大盛,各个禅院寺庙顿时香火不断,名山名寺更是几乎被踏破了门槛。举国上下的得道高僧也纷纷向这位小太子送上了最好的祝愿,都说他佛性天然,钟灵毓秀,是上天赠与东齐的佛子。
才刚一岁的齐昱,这下可真成了东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宝贝太子了。
过了几年,齐昱长到八岁,那才是真正的甩了同龄人三千三百三十三条街,凡夫子能识的古今名著,他也能识,四书五经通解得透彻无比,一些见解往往都让太傅太师赞不绝口,有时也能跟皇帝在政事上探讨一二。
太子师曾说,只怕不出三年太子的学问都要赶上他们这些老臣,真是鞭策着他们那群老人家要学而不厌,活到老学到老,不然有朝一日师傅被这么年纪轻轻的学生比了下去,岂不是要成了世人的笑柄咯。
齐昱不仅会文,更善武。太保都说他生来骨骼清奇,学什么功夫都快都精,更会融会贯通当真了不得。
不过齐昱有个毛病,他不喜参加皇家狩猎,这倒不是因为他箭法不行或者是骑术不精,他的箭法可百步穿杨,骑术更是让许多沙场归来的大将折服。
他就是单纯的不喜欢狩猎,齐昱认为,古时先人为了果腹外出狩猎无可厚非,但如今皇室子弟衣食无缺,何苦弄这一出来作弄皇郊的无辜生灵。
当然他这些小心思自是不会告诉他的父皇,人们知道的只是,每次一到外出狩猎的时候太子总会好巧不巧的染上风寒。如果皇帝知道其中缘由必会觉得他是过于多愁善感,一个将来要当皇帝的人怎可如此心软,别说一堆山鸡野兔的命,往后便是活人的脑袋,君王要给他摘也就摘了。
于是东齐又人人都知晓,他们太子是个不世出的奇才,究竟有多奇,可称一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聪慧的太子顺风顺水地长到了十岁,突然生了一场大病。病势凶险异常,且一病就是近一年,几乎是鬼门关前游一遭,差点回不来了。而把齐昱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们,而是一名云游至京师,揭了皇榜的大和尚。
奇也怪也,那时齐昱已经病得出气多入气少连太医们都在倒数日子了,大和尚不用什么珍贵药石,就是每日采了新莲就着无根水煮一副汤剂给齐昱服下,再每日在齐昱床前诵念心经,这么七天七夜之后,齐昱便奇迹一般的好了。
问那大和尚太子因何病起又因何而愈,和尚只说:
“太子之慧远非常人所能及,盛极必衰,天妒英才。然此法也只能将这命数暂缓时日,并非根治之法。”
皇帝为爱子担忧不已,追问解救之法。
和尚摇了摇头:“在这皇城之中,无法可救。他若要活,须得离开皇宫择一处清净庙宇苦修三年,期间不可与亲人相见,不可再以这先天聪慧习俗世律法。每日只诵经礼佛,修身养心,待修得一身佛光功德便可留在这尘世间了。”
皇帝大惊,以那大和尚为下凡的神仙罗汉,对他更是礼遇有加。如此与皇后一起陪着爱子一夜之后,终是挥泪让和尚带走了年仅十一的太子。
此后皇后时常夜中抹泪,她对自己的贴身婢女说:“我只愿昱儿是个普通人,只要忠孝健康,不当太子也罢,做个闲散王爷,快乐逍遥,不要那伤人的聪慧了。”
皇帝偶尔也会想,这个孩子本非凡间应有,是自己向上天索要的福气太多,一股脑希望他的孩子至善至美,肉体凡胎的怎么受得住呢。他与皇后对昱儿的爱与希冀,一样样竟都成了那孩子的催命符吗!
可叹,可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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