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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狩猎大典结束之后,太史铭与谢珺琰便要直接跟着皇家大队回宫,没有时间再回一趟府了。眼看着围观典礼的人群散去,世家子弟都各自回到族中,皇家大队也开始收整队伍,太史铭还没有找到不知何时走散的太史钰,急得脸都黑了三分。
太史益诚在后方帐内陪皇帝喝了一天的茶,刚走出来就看见自己那刚夺了魁首的孙子在黄土地上来回打转。太史铭脚下生风,带起不少尘土染在了颜色素净的袍子上,而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铭儿,你为何在此地徘徊不绝,可是在等什么人?”太史益诚关切地问。
太史铭满脑子都是不知道跑到哪去的妹妹,竟连祖父走近都未发觉,被吓了一跳。
“拜见祖父,是铜钱贪玩不知跑哪去了,孙儿正在这等他。”
太史铭不喜撒谎,更不喜欺瞒长辈。但他也不能直接告诉祖父是太史钰走丢了,不然依祖父的脾气,非得亲自寻到太史钰,再提着她去圣上面前主动认罪才肯罢休。
“你呀,就是太心软,我与你说过多少次,御下之道在于恩威并施,你不能总一味由着他们胡闹,若让旁人知晓我太史府连一个家奴都管不住,颜面何存呐?”
祖父对他,总是慈爱却也严厉的。
“今日你需得将此事稳妥解决,且他日不得再犯,否则,我只有令你与他们一道受罚。铭儿你要谨记,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太史益诚一甩衣袖,义正辞严,果真不负他刚正不阿之名。
“铭儿谨遵祖父教诲,待铜钱回来,定会严厉责罚,今后绝不再犯。”太史铭虚心受教,又承诺再三,这才送走了自家祖父。
太史益诚前脚刚走,太史钰后脚就回来了。
“你还知道要回来!”太史铭今日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生她的气了。
祖父说得不错,自己对太史钰就是心太软,他不该轻信太史钰的保证,更不该准她跟着出来。
太史铭从旁喊来了管家,将太史钰亲自交到他手中,万分严肃地叮嘱:“管家,劳烦你替我看住铜钱,回去的路上不许他离开你半步,直到平安回府。”
管家在太史府当差这么多年了,极少见到自家少爷这么气势汹汹的,颇为诧异地看了被他拉在手中的“铜钱”一眼。这一眼可不得了。
“大小姐!”管家惊得差点叫出声,压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还扮作了铜钱?”
太史钰自知她今日当真惹恼了哥哥,也不敢再开口说话,只剩一双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
“不必多问,照我说的做便是。”
太史铭只留下这一句,便跟上皇家大队离开了。剩下管家与难得安分的太史钰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太史铭训太史钰是雷声大雨点小,齐琬打罚谢珺琰,却是毫不留情的。这边谢珺琰刚回长乐宫,便看见齐琬倚坐在太师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喝茶,面色很是不善。瞧那架势,谁撞上了都得遭殃。他恭恭敬敬地朝齐琬作了个揖,便匆匆要回房去,想溜之大吉。可这刚转了身腿还没迈出去半步,就被身后人的一句“站住”给绊住了。
“你这是想逃哪儿去啊?”齐琬从果盘里拣了颗葡萄扔进嘴里,阴恻恻的盯着他。
谢珺琰回过身,躬身回话:“草民只是想回房歇息,不知殿下此话何意。”
“你倒学会与我耍心机打马虎眼了。”他将手中的果皮狠狠丢回盘中,指着自己脸上那道略显狰狞的伤口问,“瞧见什么了没有?”
谢珺琰心中咚咚作响,声音却依旧沉稳,“殿下今日受了伤,应尽量早些休息,不宜再动怒。”
“谢珺琰,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宫问你,今日猎场中跟着太史铭的小厮是何人?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有哪些人,你一五一十给我交代清楚了才能走。”齐琬阴沉沉道。
谢珺琰在心中苦笑,他早该明白,齐琬这种小肚鸡肠之人,在太史钰手上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怎肯如此轻易罢休。就算明面儿上不为难她,暗地里定会做些手脚,搞得她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才算解气。他与太史铭以往私交甚好,齐琬想从他这里套到点话来追查也合情合理。他就算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这一劫总是要闯的。
“草民不知殿下指的是谁,今日除了清算之时,草民并未碰到过太史铭,且清算时周围人太多,草民并未留意今日他带了府中哪一个下人。但……”谢珺琰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有话快说别吞吞吐吐的。”齐琬开始不耐烦起来。
“但会带来参加狩猎大典的下人,定是平日较为亲近的,太史铭有一贴身小厮名唤‘铜钱’,不知殿下要找的可是此人?”
“接着说。”齐琬喝了口茶,眼皮都没动一下。
谢珺琰先皱了眉,做出一副思考的神色,尔后显得挺为难地说:“这……草民只知道这么多了,虽说我与太史铭相交多年,但也断不会对他身边的下人都了如指掌,望殿下恕罪。”
“呵,那铜钱不过区区一个下人,太史铭却几次三番护着他为他求情,更是不惜向本宫下跪求饶,一个下人,怎么值得他那么做呢?”齐琬这话半是询问半是逼迫。
“草民当真不知,许是太史铭心善吧。”谢珺琰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本宫看不只是他心善,你心也挺善的啊,到现在还在编谎话想袒护他,谢珺琰,你胆挺肥啊,算计来算计去算计到本宫头上来了?若不是散场之时本宫亲眼瞧见你跟那个狗奴才一道出来,还真要被你骗了过去!”
齐琬一把将手中的茶杯砸向地面,杯身一下就摔得四分五裂,溅起的碎片有一片划过了谢珺琰的右颊,伤口立时淌出了血。
“疼吧?”齐琬恹恹地看了他一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尔后突然暴怒而起,“本宫脸上的伤,可比你疼得多!还不速速给本宫老实交代!难道想让本宫打到你说实话吗?”
谢珺琰面不改色,屈膝跪地,说:“回殿下,草民确实不知。”
“好,哈哈哈哈哈哈哈,谢珺琰,你可真是本宫养的一条好狗!你不知?本宫今日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你的骨头硬!来人,用鞭子给我狠狠的抽,三下若不见血所有人跟他一起受罚!”
齐琬恶狠狠的发号施令后又坐了回去,满是嘲讽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下人们领了命,因害怕被牵连,下手时都使了死力气。不一会淡金色的衣衫上就开始渗出刺眼的鲜红。
谢珺琰仍是跪着,脊梁挺得笔直,也没有皱过一下眉,略薄的双唇死死地闭着,没吭过一声。只有额头两侧不断渗出的汗水彰示出他正在忍受非人的煎熬。剧烈的疼痛下细汗很快凝结成黄豆一般大小的汗珠,滑过他逐渐苍白的双颊,滑过他因咬牙而微微颤动的下颚,最后重重坠下。
齐琬一抬手示意施行者先暂停一下。
“打算说实话了吗?”
谢珺琰抬起头,黑色的碎发因为汗湿凌乱的粘在脸上,唇色黯淡,显得有些狼狈,而他的眼神却是明亮的,他看着齐琬,一字一顿的说:
“草民不知。”
齐琬觉得自己几乎要被那眼神灼伤,更加恼羞成怒:“给我把鞭子浸了盐水再打,打到他说为止!”
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身上,每一下火烧一样的疼,谢珺琰的脸色很快就变得惨白,背后已是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衣衫之后,红得发黑。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大殿上只有鞭声一下一下地回响着。
齐琬正要抬手再问时,谢珺琰却是先自己开口了。
可他说的却还是那四个字。
“草民不知。”
……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珺琰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模糊,他仿佛已经感受不到背上的疼痛了,只能依靠耳后的鞭响来确认鞭刑是否还在继续,他的双唇早已无半分血色,脸上也是死灰一样的白。他突然眼前一黑,只觉得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尔后一切声响都跟他的意识一起,离他远去了。
钰儿,这次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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