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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18日
法克丁,尼泊尔,2635m
阳光隐匿在厚重的灰色云层之后,淅淅沥沥的雨滴击打在泥泞的小径上。老旧的山路一边是布满耕地的斜坡,一边是瓦砖堆砌成的简朴民宿。每隔十几米便会出现的茶馆与更远处在水雾中若隐若现的连绵青山遥遥呼应,一列列驮着各式各样物品的骡子四蹄踏在路上溅起一圈又一圈的黄色泥水。
李伟此时已经远远的落在队伍后面了。
一个已经适应了尼泊尔高海拔的人可以轻松的用大概四至五天的时间从卢卡拉步行至珠峰大本营,但文北所带领的登山客户显然不会是这一类的人群。
他计划每天走三至四个小时,大概七天左右到达bc。然而即使这样,对于已经患有严重高山性头疼的李伟而言,这依旧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今天离文北预定的行程也就是从卢卡拉至法克丁的路途依旧还剩下一半有余。结余的时间对于李伟而言会变得非常的困难,尤其是在如此一个雨势还未见停,空气寒冷异常的环境内。
殷南和陆希倒是能够轻松的享受下这个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内最为松弛的一天,而吴狄也可以微微喘着气,背着登山包紧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此时,脚速过快的文北在离三人不远处的茶馆门口摘了墨镜等着他们,而瑞塔则因需要照顾头痛欲裂的李伟落在了后面。
“你们先进去休息,”文北倚在门口,对着刚到达的几人说道,”我在门口等李伟和瑞塔。”
陆希和吴狄气喘吁吁的朝他点了点头,从系着彩旗的茶馆入口处鱼贯而入,而殷南则停到了他的身边。
“我和你一起。”他将帽子摘了下来,冲文北笑了笑。
“你不累?”
“轻松的很啊,”殷南懒洋洋的问道,“还有多久到法克丁?”
“两个小时左右,”文北低头看了眼手表,“今天我们的行程太慢了。”
“嗯哼,”殷南点了点头赞同道。随即,他似是不经意般提起,“那姓季的不跟咱们一起走吗?”
“季舟?道格拉斯队昨天就出发了。”
闻言,殷南一乐。在他刚准备说些什么时,瑞塔搀扶着李伟终于到了茶馆门口。文北侧身为他们带上门,殷南跟着他一起走进了矮小的室内。
茶馆内部是皆木制的。擦得澄亮的地板上摆着几套桌椅,再往里走就是餐厅。狭小空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过路登山者的照片及不同年代的旅游指南,屋顶上老旧的风扇在嘎吱嘎吱的工作着。
因为今天登山队出发的早,所以现在这个时候茶馆里并没有多少人。
“文队,你要什么茶?”
坐在窗边的陆希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大吉岭红茶有吗?”
“ok,”陆希一边钻研着菜单,一边恹恹的道,“那就大吉岭红茶吧。现在让我喝可乐吃汉堡我简直可以当场吐出来给你们看。”
闻言,刚刚坐到文北身边的殷南立即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要吐一边去,这边没人想看你——”
“文队,”瑞塔搀扶着李伟从茶馆的卫生间内走了出来,“他刚刚在里面吐了。”
“吐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李伟喘着粗气,扶着桌子,颇有些艰难的说道:“好好多了。”
文北抿了抿唇,将右手搭在李伟的额头上。一旁的殷南嫉妒的盯着文北修长的手指,心里暗搓搓的将装病这个任务提上了日程。
“可以走路吗?”
李伟闭着眼睛难受的低声道:“可以是可以,就是头好疼。”
文北蹙了蹙眉,小心翼翼的让李伟喝下热茶,偏头向殷南道:“殷南,帮我把背包外层的芬必得递给我。”
殷南弯腰将背包从桌子下提了上来,抽开外层的拉链。
“是这个吗?”
他握着一个白红相间的小盒子问道。
“是的,谢了。”文北接过盒子,从里面用手指摘出一枚胶囊。
瑞塔递了杯热水给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的李伟,文北伸手将药丸给了他。
“其实,我今天也一直很想吐,”吴狄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喝着冒着热气的红茶,一边黯淡的出声道,“可现在海拔才不到3000米,要是到时候——”
“哎呀吴狄,我说你就想多了吧,”殷南吊儿郎当的把玩着茶杯,“想我当年刚来这儿的时候,照样上吐下泻,但到后面活蹦乱跳又是一条好汉。”
“你去过bc?”
“何止是去过bc,”殷南得意洋洋,“当年我17,跟着我爸那群人一起登的山。”
“!”
“你成功了?!”
“你觉得呢?”殷南挑了挑眉,春风得意道,“未来的金冰镐获得者怎么可能连珠峰都爬不上去。”
“那你来这儿图什么?”
“追人啊,”他懒洋洋的喝了口茶,不经意的瞟了眼正往窗外望去的文北,“不都跟你说了我心有所属了啊。”
半个小时后,雨势逐渐的小了下来。但浓稠的雨雾依旧没有散去,整个杜德科西峡谷被笼罩在灰色的云层之下。
在经过了差不多五六只晃晃悠悠的架在冰河之上的吊桥后,文北终于带着登山队包括头疼稍有好转的李伟抵达了他们第一晚的居住地——法克丁。
坐落在深山老林里的法克丁是个规模非常小巧的夏尔巴村庄,但几乎所有从卢卡拉步行至大本营的登山者都会在此借宿。
十四座探险公司预定了一家名为kalapatar茶馆的三个房间。这个矮小的茶馆只有两层,蓝色的顶与白色的砖组成了这个不大不小的住宿之地。
此时,太阳缓缓破开云层,金色的阳光在茶馆外打出了轮廓分明的阴影。一阵微风吹过,露珠从倾斜着的绿草枝丫上滑落,垂直的滴入了棕黄色的土地里。
茶馆二楼分落着几间双人房。推开木门,整个狭小的房间就只有两张单人床正对着大敞开的窗户。
文北躺在床上读着他的《安娜卡列尼娜》,他最近钟情于这类结局悲情的小说。
在他对面的那张床上,殷南正喋喋不休的炫耀着自己17岁生日那天,是怎样轻松的爬过希拉里台阶并参与了一场高海拔救援。
“你知道吗?”文北突然出声打断道。他将手一放,书便搭在了他的脸上,“我很喜欢奥布斯朗公爵在这本书里说过的一句话。”
殷南警惕的抬起了身,属于登山者的第六直觉告诉他,文北不会讲出什么好话。
“奥布斯朗公爵是谁?”他嬉皮笑脸的坐上了文北的床,“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磨磨唧唧又作又死的名著。”
“”
“人类总是无法满足于他们的财富,”文北将手枕在脑后,顿了顿,“却总是会轻而易举的满足于他们的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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