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你一汪清水

    
    有了投资人选，征地工作迫在眉睫，周志军对东方键说：“东方组长，我叫城建办开展征地，‘五水办’协助他们，如何？”
    东方键明白他的意思，说是协助，其实要参与其中，甚至推动整个征地工作，这征地关系到河道整治，容不得他推辞，他说：“好。”
    蔺明因身体原因提出辞职申请，鉴于他的病情，街道同意他的请求，决定由许玉诚暂时兼任村主任。要从泾河村征地自然绕不开许玉诚。来到泾河村，城建办柯主任说：“许书记，我们这次来主要谈泾河两岸的征地问题。”
    “可以，这是好事呀。”
    没想到许玉诚态度这么积极，一口答应下来，柯主任惊喜地说：“谢谢许书记支持。”
    许玉诚看了东方键一眼，慢悠悠地说：“不过，征地后，必须把地块交给华诚集团开发。”
    柯主任一听这个要求，脸上露出难色，他说：“许书记，地块征用后，开发商是要经过招投标过程确定的，这是法定程序任何人不得破坏，请你理解，我们当然欢迎华诚集团参与投标。”
    “这是你们的事情，如果不答应这个条件，一切免谈。”许玉诚沉下脸说。
    这下谈崩了，柯主任尴尬地说：“许书记，这个条件我是无权答应你，这样吧，我请示领导后再给你答复。”
    “请便。”许玉诚冷冷地说，这麦子押在面店里，谅他们不敢不答应。
    周志军听了柯主任的汇报，平静地问：“这华诚集团与许玉诚有什么关系？”
    “许玉诚是华诚集团的股东，集团董事长许明觉是他的侄子。”东方键回答，因上次调查租金去向时，他查清楚了他们的内在关系。
    如果许玉诚不盖章，这征地显然是无法进行，况且他又有许玉信这个靠山，不能采取强制措施，事情变得非常棘手。周志军想了一个迂回的办法，以退为进，他对柯主任说：“你先答应他，等征地手续办下来后再说。”
    “这？”柯主任非常为难，他堂堂一个国家干部怎能干出尔反尔、欺骗他人的事呢？他又不好当面批驳周志军的主意，他将目光转向东方键，希望给他解困。
    “周主任，许玉诚对泾河两岸的地块势在必得，他不会轻易松口，如果他得不到实质性的承诺，他是不会同意征地的。”东方键说。
    “我们征地还不是为了筹集河道治理资金吗？这地征不下来，拿什么来治理河道？还要不要治水？”周志军发起火来，他接着说：“柯主任，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一个月内完成征地手续。”
    东方键还是第一次看到周志军当着众人的面发火，他怕柯主任难堪，就说：“周主任，我们回去想想办法。”
    他将柯主任拉回自己办公室，柯主任不满地说：“东方组长，你看看，他自己不敢得罪许玉诚，还对我施加压力，哪有这样当领导的？”
    “你也不用焦急，我们想想办法。”东方键劝他。
    “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上级出面解决。”柯主任泄气地说。
    上级？对，找市领导出面，那许玉信也不敢护着他哥哥了，东方键灵机一动说：“柯主任，你敢去市里向领导反映情况吗？”
    柯主任连连摇手说：“什么？见市领导，我可不敢，大不了我不当这个破主任好啦。”
    柯主任都五十多岁了，一头银发，满脸沧桑。东方键知道在乡镇街道工作难哪，他不好意思再逼他。就说：“柯主任，您先回办公室吧，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唉！”柯主任摇摇头离开。
    东方键坐下来静思，征地是目前重点工作，这项工作没有突破，后期一系列工作根本无法开展。刚才跟柯主任提起去见市领导，其实他心里也没底，有没有机会见到市领导都是个未知数，更别说反映问题了。怎么办？如果不采取一些行动就无法打破眼前的僵局。他一想起许玉诚那唯利是图的嘴脸，心里就非常愤怒，还是一名党员哪，一点大局意识、奉献精神都没有，难道就没有人治治他？一想到这里他就拍案而起，豁出去了，不考虑后果啦。市领导难见，不如写封信反映反映情况？东方键下了决心。但如何写呢？都说领导日理万机，根本没时间看长篇宏论，要用简洁的语言把问题说清楚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苦思冥想了一个下午才把信写好，修改了好几稿觉得满意了，去邮局用快递寄给韩波书记。
    信寄出去一个星期多了却杳无音信，按常规来分析，市内快递最迟二天就会送达对方手里，难道领导开会不在单位？东方键的心情从热切盼望慢慢变成失望，看来自己想得太天真了，谁理会这种小事呢？说不定早把信丢进垃圾筒里了。
    正在他失落之际，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了，对方问：“你是东方键吗？”
    “没错。”
    “我是市委办的方良，韩波书记请你明天上午十点钟到他办公室见面，你到市政府大厦后打这个电话。”
    终于有回音了，东方键激动地说：“好，好，我准时到达。”对方没有多说就挂了电话，为了核实来电的真实性，他查清楚了方良的身份，原来他是市委办主任。
    真的要见市领导了，东方键有点忐忑不安，一是怕说不好话，被领导批评；二是自己越级见领导的行为会不会给他带来不利的影响？但事已至此，容不得他后悔，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他向周主任请假：“周主任，明天回区里一趟，向林主任汇报近期工作。”
    “好，你去吧，把困难多向他反映反映。”周志军笑着说。人家是区里下派的，他也不敢过分苛求他。
    “嗯，我知道。”
    第二天东方键直接从家里出发去市政府。他还是第一次进市政府大厦，到达大厦门口后，他打电话给方主任，方主任说：“你到七楼市委办主任室找我，噢，你把电话给门卫。”声音依然有点冷淡。
    东方键把电话递给门卫，门卫听了电话后，对他说：“请进。”
    找到主任室，门关着，东方键敲门，里面喊道：“请进。”他推门进去。方主任打量了他一眼，问：“你是东方键？”
    “嗯。”
    方主任示意他：“好，请坐，等预约时间到了我带你去见韩书记。”说完不再理他。
    东方键闻言坐下，不敢打扰他，气氛有点紧张。他偷偷打量方良，穿着白衬衫，一头短发，圆乎乎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一张死人脸，也许是工作的需要吧，让人无法判断出他的心态。
    他突然站起来说：“时间到了，走吧。”
    把东方键的心脏吓得一阵紧缩，紧紧跟上他，据目测方主任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七。临出门时，他转头吩咐：“见着领导要注意说话分寸，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
    这下把东方键搞糊涂了，他不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看他对自己冷若冰霜的样子，又不好开口询问，赶紧点头说：“知道。”
    到了东头第一间办公室，方主任轻轻敲门，里面喊道：“请进。”
    推门进去，只见一张老板桌后面坐着一位中年人，照样穿着一件白衬衣，理着板分头，双目炯炯有神，一脸意气风发。“想不到韩波书记这么年纪，比电视上看到的年轻多了，不会超过四十岁吧。”东方键心想。
    韩书记热情地说：“你就是东方键吧。”
    “韩书记，好。”东方键小心地说。
    “来，请坐，想不到是个小伙子嘛。”
    方主任泡好茶，准备回避，韩书记说：“方主任，你别走，一块儿听听。”
    方主任闻言，在东方键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东方键，你的来信我认真拜读了，说得非常不错，治水缺乏资金是普遍存在的问题，你们借鉴城市建设以土地换取治理资金的方法值得探讨，今天啊，请你过来就是要交给你一个任务，好好总结这个经验，可以吗？”韩书记笑着问。
    总结经验？把东方键搞糊涂了，这征地工作都无法开展下去，还谈什么经验呢？他站起来问：“韩书记，这征地的事？”
    “噢，你放心，征地的事已经交给许玉信同志了。不好意思，我还有一个会议就不陪你了，今后有时间一定到你们那里去看看，方主任，你送一下东方键同志。”韩书记说。
    领导发话了，方主任赶紧说：“东方键同志，请吧。”
    “小伙子，再见。”韩书记挥手说。
    “再见，韩书记。”东方键心想：他如果不是市高官，两人倒可以成为好朋友。。
    想不到信中所提的征地问题竟然解决了，东方键心里激动万分，他冲动地握起方主任的手说：“方主任，谢谢您。”
    “不客气。”方良依然面无表情地说。东方键不计较他的态度，快速地离开市政府大厦，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