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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白瑚等人出了朴居之后并未第一时间出城,而是在城中绕了一圈,直接卸下伪装,七拐八拐进了蔡娟之前落脚的小院。
随姜泽出宫的暗卫本就只有十来人,因顾虑姜泽的安危,再加上岑刚与黄御史几人忽然出现,倒是不好直接追着白瑚等人去了。也因此,一行人顺利脱身,甚至比预想中还要轻省几分。
几人到的时候,蔡娟已经被荆丛接走。但院中也不是没有别人,这人正是秦老太君,负责看守的,还有秦风和邹宇。若秦宁馥与秦宁馧三人在的话,估计会痛哭流涕。
无他,因为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的秦老太君此时已经醒来。
非但已经醒来,还是与秦宁馥三人前后脚进的朴居,竟是直接将姜泽与秦宁馥三人如何在雅间碰头,之后又是如何将秦宁馧二人赶了出来、甚至就连雅间里天雷勾动地火的一幕,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人活脸树活皮,有些事情可以意会不可言传,可以言传,却最好不要亲眼所见——毕竟是掉节操让人感到羞耻的事,还是在自家老祖宗面前,秦宁馥三人若是知晓,可不得痛哭流涕?
当然了,三人皆是并不知情就是了,除开已经昏迷的秦宁馥,秦宁馧与秦宁馨在巡城卫将事情叫破之后,便六神无主全都没了主意,再加上岑刚和黄御史几人的到来,以及后来的更多暗卫现身,二人直接在隔壁雅间瘫软下来。
朴居本就是姜衍与姜澄罗桢共同建立的,盈利还是次要,最主要是为了刺探消息,而能进入朴居的,大多是达官显贵,如此,朴居的三楼,又怎么可能只有雅间?
反正是自己人的产业,想要在其中动些手脚还不容易?
等到白葵脱身,巡城卫闯入,秦风与邹宇还带着秦老太君看了会儿热闹,直到巡城卫开始赶人,几人才在姜泽暗卫召集的人手到来之前,从容不迫的返回小院。
秦老太君全程被点了穴道,最初发现自己已经醒来被人劫持的时候又忧又惧,等发现秦宁馥三人的打算后,当着秦风和邹宇的面,不禁又气又恨一张老脸直接胀成了猪肝色。
及至返回小院,二人说明具体来意,她虽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却至少冷静下来了。
此时,她正满脸晦涩的看着忽然出现的这群黑脸青年,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枯皱的手直接将椅子扶手攥的死紧,却强忍着恨意与晕过去的念头,不敢有丝毫发作。
房间里气氛凝滞,白瑚进门先是看了眼秦老太君,这才笑眯眯与秦风邹宇打了个招呼,语气中满是乐呵道:“如何,可是准备好了?”
邹宇与秦风扫了几人一眼,见出去的人全都回来了,这才点了点头。秦风却是看向秦老太君,冷着脸道:“事情已经说了,到底如何,就看秦老太君了。”
他与邹宇本就不善言辞,偏遇到秦老太君这么个七老八十的,打也打不得,骂的话,骨子里还有那么些尊老爱幼的心思,再说秦老太君之前看戏的时候就差点厥过去,因此,他说将事情与秦老太君说了,是真的只是说说,那是半点都没敢下手的。
开玩笑,这老太婆颤巍巍的,仿佛连骨头都脆了,万一一不小心弄死了岂不坏事?可秦老太君油盐不进,到底还是让他觉得窝火,回话的时候便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戾气。
秦老太君闻言背心一凉,原就僵直的背脊瞬间就佝偻了几分。
白瑚倒是并不意外,据说这老太婆是个贪生怕死的势利眼,若三言两语就应承下来,那才奇怪,“还有这等事?”
“难不成老太君还有别的选择?”说着招呼白珊等人坐下,狠狠灌了口茶,这才一抹了把脸惋惜道:“毕竟是嫡亲的曾孙女,老太君若是不为三位姑娘出头,啧啧,可就真便宜那位了。”
他并未发火,语气甚至比秦风邹宇还要温和几分,却一下就戳了秦老太君的心窝子。
毫不夸张的说,秦宁馥三人是秦家翻身的资本,全都是她和秦羡渊手把手培养的,就是舍了一个她都觉得可惜,这一下还是三个!只要一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曾孙女要白搭进去,秦老太君觉得心肝脾胃都在痛。
再加上秦家与谢家、乃至谢琳和姜泽还有旧仇,秦老太君耷拉着眼皮气得面色铁青,险些没直接将后槽牙咬断,就连额角上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却仍是闭口不言充满戒备的打量几人,因为面前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便是方才的事情是她亲眼所见,可谁知道这是不是圈套,谁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天上吊馅饼的事情!
邹宇和秦风见秦老太君呼哧呼哧喘气,不由对视了一眼,当即退开几步,干脆将事情丢给白瑚。白瑚轻叹了声道:“哎,老太君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这送上门与皇家攀亲的机会都不想要?”
秦老太君面色胀红喘息的更加厉害,面上有被人看穿心思的羞辱,也有秘密被人窥破的戒备——秦家最初会巴着姜衍,可不就是因为想与皇家攀亲?
她心中固然对秦风等人起疑,但却无法否认,秦宁馥三人会有今日之举,全都是受了她与秦羡渊的影响。所以,这些人了解她与秦家,也捏着秦家的命脉,她若继续绷着,事情断然无法善了。
片刻后她咬了咬牙,视线在秦风邹宇和白瑚面上审视了一圈,声音嘶哑道:“你们是谁,想要什么?不妨与你们直说,老身一把年纪,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又有什么妖魔鬼怪是没见过的?哼!激将法和利诱对老身没用,老身是绝不会上当的。”
真的没用么?白瑚眼中划过一抹讥诮,“不愧是秦老太君,就是见多识广,那咱们就来说些实在的。”他双眼亮晶晶的,丝毫没有被人看穿的窘迫,“我等专程请了老太君来,自然是有所图,却所图并非秦家。”
嗯,秦家的确有利可图,却轮不到他们,等上京城事毕,估计绩溪郡黄花菜都凉了。
思及此,他咧嘴一笑,“至于我等的身份,不怕告诉老太君,秦家与那母子有仇,我邓家同样如此,如此,老太君可是放心了?”
秦家与邓家素有往来,秦老太君对邓家并不陌生,可往常都是秦羡渊在接洽,她可从没见过邓家人,当即狐疑道:“你说你是邓家人就是邓家人了?可能证明?若你们真是邓家人,如何之前不说?”更关键的是,邓家怎么就把谢琳母子恨上了?
白瑚挑眉,“老太君,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秦老太君哑然,估计换做是她,在对方没表示出诚意之前,也是不肯轻易吐露身份的。但这并不能打消她对对方身份的怀疑,“我只看证明。”
白瑚轻叹一声,“事情还与蔚家军有关,别的不好与老太君多说,在下只问老太君一句,可是知晓我邓家为帮秦家,往蔚家军运送兵器一事?若是知晓,便也能理解我邓家为何找上那两位了,所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这事儿秦老太君自然知晓,就算不是知道全部,也听了大概。
当时邓家在蔚家军中藏了暗桩,因谢琳母子与尹尚行事不密,后又反目,蔚家军最后将暗桩查了出来,邓家孙儿辈最出色的邓松死于蔚家军之手。
之后邓家一直想要报仇,但因蔚家军查得紧,甚至姜衍也有介入,秦家和尹尚尹卓同时收手,邓家自然是不满的。
“据老身所知,这事儿可是同时牵扯到几方势力,谢琳母子就不必说了,同时参与的还有尹尚与我秦家,甚至还有尹卓。按说邓家就算要恨,也当有秦家一份,如何就单单将帐算到谢琳母子头上了?”秦老太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紧盯着白瑚不放。
白瑚一晒,翘着二郎腿笑眯眯道:“秦老太君当真觉得我邓家只找上了谢琳母子?”
秦老太君闻言一噎,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是砧板上的肉了,一时嗫嚅着嘴唇说不出话,好半晌才道:“原来如此,老身明白了。”她心里翻江倒海的,却是明白,无论对方到底是不是邓家人,总归对方是铁了心拉秦家下水。
“老太君明白就好,秦家现在的处境可算不得好,我邓家也并非落井下石之辈。两家一向交情匪浅,既然以前能合作,现在自然也可以,老太君是见过世面的人,其中利弊自然清楚,可别一时之气将两家关系葬送了才好。”说着挑眉,“未知秦老太君意下如何?”
秦老太君还能如何,这简直就是倒打一耙,劫人的是他们,出言威胁的也是他们,她从小心高气傲惯了,无论是在唐家还是秦家,一直是高高在上女霸王般的存在,除了之前在尹卓手里吃亏,何时憋屈的受制于人了?
便是认清了现实,到底还是心有不甘,顿了顿道:“要按你的意思,此番秦家若是打头,以往的恩怨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了?这事儿你能做主?”
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秦风和邹宇。她也不清楚几人里到底谁是能主事的,也没寄希望问了就一定会有结果,但若能让几人生出嫌隙,好歹算是扳回一局。
白瑚只当没察觉到她的意图,秦风和邹宇更是眼皮都没抬下。
“以往的恩怨能否一笔勾销,这不还要看老太君的么?”白瑚露出一口白牙,“老太君觉得呢?”
这笑容灿烂得简直要刺瞎人眼,秦老太君顿时脸色漆黑,色厉内荏道:“你最好不要食言,老身年岁大了,倒是不惧生死。”
还威胁上了,白瑚心下暗笑,面上却郑重道:“若在下食言,老太君尽可找邓家报仇。”说完拍了拍胸膛,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秦老太君见他如此,旁边的几人也没意见,这才稍微放心了些。殊不知白瑚猛拍胸膛,不过是觉得自己已经出息到需要诓骗个老太婆了,这心里,怎么感觉有些心虚呢?
但好歹将事情落实了,秦风和邹宇立即返回了镇国将军府。白瑚则带着秦老太君直接往皇宫而去,余下白珊等人已经重新换了一副装束。
曦和院中,蔚池才刚换了身衣服,见二人回来略问了几句,直接吩咐道:“既然事情已经安排妥当,稍后我与荆丛进宫,二小姐与蔡娟就交给你二人了。”
二人闻言抱了抱拳,秦风却是有些为难道:“蔡娟那边倒是好说,只怕二小姐会不愿意走。”二房这些日子的气氛颇有些诡异。
原本就心思各异的一家人,因着孙姨娘的死与孔心兰即将进门,更是表现的格外明显。蔚柚就不用说了,生母没了,要为孙氏守孝,伤心难过之下直接闭门不出。
尤姨娘因为孙氏之死觉得兔死狐悲,想着一个孔心竹她已经顶不住,这又来一个孔心兰,后宅还不得鸡飞狗跳,未免炮灰,自然夹起尾巴做人。
至于孔氏,孙氏死了她自然是高兴的,但高兴不过片刻,因为死了个姨娘,立即又来了个平妻!平妻平妻,这是要与她平分秋色啊!且对方还比她鲜嫩!
更可恶的是,这人是她的庶妹,从小到大就与她不对付,简直让她厌恶到极点,以前是争父宠,现在是争夫宠!再加上蔚桓对孙氏之死的态度,多少让孔氏觉得心寒,孔氏自然盘算开了。
眼看着婚期临近,孔氏一面操持着迎娶事宜,一面不忘与陈氏修补关系;靠蔚桓是靠不住的,那么,她能争取的也只有陈氏了。她确实不喜陈氏,可利益纠葛,从来都不以喜好作为行事准则,毕竟,她三个儿子全都还没成人呢。
蔚桓倒是心情不错,因为蔚家军与骠骑营已经打起来了,证明姜泽已经加快了收拾蔚家军的进程。再加上他很快就要迎娶孔心兰为平妻,他与孔志高的关系只会绑得更紧——虽这平妻来得并不怎么光彩。
然而,事发后姜泽对他与孔志高的态度并无多少变化,顶多口头上斥责几句,这证明姜泽对他与孔志高的器重并不曾减少半分,至少三五年内,他这个礼部尚书的位置会坐得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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