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只想出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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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追逐他的这些个岁月里，她真是累极了。
    “阿笙来了，来见过丞相大人吧。”将军大人石穆对石苼招招手，等两方互相见了礼，又对慕言道：“丞相见谅，我知要丞相大人护送我女儿去普陀寺有些强人所难，若非圣上下旨，我也是绝不会打扰丞相大人的。只是阿笙这一路，还是免不了要请丞相照扶一二了，我知小女向来顽劣，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您海涵。”
    慕言拱拱手，笑到：“无碍，将军尽可放心，慕言一定不负所托。”
    石穆点点头，石苼向他虚行一礼，便在雪莹的陪同下，出了府，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一路上石苼并未多言，等队伍行到了普陀山脚下，马车静静停了下来。雪莹掀开帘子一看，已到了山脚，便率先下了车，扶着石苼也下了马车。
    石苼看着前方不远处的慕言，觉着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番她已安全抵达普陀，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不必再上山，便打发雪莹去与慕言说一声。她静静地站在马车旁边等着。
    雪莹到了慕言处，先施了一礼，再说到：
    “给丞相大人请安，奴婢替姑娘传话给丞相大人。我家小姐说，丞相大人如今已经护送她安全抵达了普陀，已经算是完成了圣上的任务，尽到了责任，普陀寺之行大可不必有劳。左右上山只有一段距离，有我们府里的护卫跟着就可，不必再麻烦丞相大人跑一趟了，所以您可以先行回府，等我家小姐祈福完毕，会自行回去。”
    慕言听得一愣。他这是，被嫌弃了吗？她这是，要赶他走？
    慕言撇了一眼马车旁边的女子，忽然觉得那个女子不该就如此平静，到沉吟半晌，终究还是不愿与人有过多牵扯。只是有些话当说还得说，于是对雪莹道：“我知你家小姐独立豪气，只是圣上既让我护送一路，就万不该在此半途而废，你去告诉你家小姐，我会远远带人跟着，不会打扰你家小姐上香祈福的。”
    雪莹无奈，只好去回禀了石苼。
    石苼自是十分不愿再与此人多有牵扯，按照她的想法，最好是从今以后两人可以永不再见，只是这毕竟有些幻灭罢了。
    如今他们出行普陀寺，尚且有皇上暗中伸手观察着，皇上是个明君，只为了将军府和丞相府能和睦相处，他也不会允许她今天做出任性之事。
    所以，这一趟想必也是不能避免了。
    既然如此，就再忍忍吧！
    “雪莹，替我多谢丞相大人吧。”既然想通了，也没必要僵持着，闹得大家不好看不是？
    “是，小姐。”
    看着雪莹去慕言身边传话，石苼恍然间想起了一些往事。
    石苼那时候追逐了慕言很久，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快要忘了自己当初从什么时候开始下定决心去做这个世人眼中伤风败俗的事的了。
    后来她记得她如愿了，可是慕言没有对她好，他只是听从圣旨，娶了她进门。丞相府中一切事务她这个当家夫人做不得主，宫宴他从不等她，即使她早早起床梳洗，在寒风中等他等了一个时辰，他也不愿意和她一同前往，那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什么恶心的东西。
    宫宴上他被雨晴郡主下药，他不愿意闹出难堪，她带他回了府，他酒后乱性和她圆了房，第二天起来便阴沉着脸骂她荡妇，不要脸。她要向他解释，他不听，即便他心里清楚，这与她无关。
    他的亲眷也仇视她，不把她当做一家人看。妯娌时常故意刁难。她怀了他的孩子，就是宫宴那回一击就中了，她很高兴，她想把这个喜悦分享给他，他却斜睨一眼，问她孩子哪儿来的。
    她顿时脸色苍白，几欲站立不住。
    她有孕之后，他一次没看过她，她常常主动去看望他，他从不理会，甚至纳了几个小妾，下人都知道她这个夫人无甚地位，都去讨好那些小妾。几个小妾耀武扬威坐到了她的头上，她只不过稍稍反击，他就骂她妒妇。
    他最宠爱的丽云夫人将她推倒在地，她失去了在她肚子里呆了七个月的孩子，他只是轻轻一笑，说，这样也好，反正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她就这样倒在血泊中，看着他们携手离去，头也不回。任由身旁下人嘲讽。
    孩子没了，她才渐渐明白，他真的不可能爱她。
    她终于心死，不再和那些小妾争斗，不理会下人嚼舌根，也不再去他面前晃荡，她想守着自己的嫁妆，在这丞相府里做个无关紧要的‘客人’。可是他不如她的愿。
    丽云夫人怀孕了，他要她这个名义上的夫人好好照顾他丞相府的子嗣，不得有误。
    然后她天天好吃好喝地供着丽云夫人，厨房管事不给她方便，她告诉过慕言，可是他说，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凭什么做这个夫人？！
    他们府上的下人不给面子，她不能打骂，否则第二天朝堂上她的父亲就会被参奏一本。她用自己的嫁妆给丽云夫人养胎，炖补品，熬燕窝，可是丽云不满足。她看上了她的嫁妆，她想要抢夺。
    石苼那个时候以为，她的小哥哥，不论怎样，都不会抢夺她的嫁妆送给他的小妾。可是，呵呵，她又一次大开眼界。
    他动了，动了她的嫁妆，给了丽云夫人，她再无傍身的东西，在府里的日子越发艰难。她能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冷漠，无止境的羞辱。
    雪莹为了她，日夜刺绣，为了补贴她们二人的生活，眼睛生生熬坏了。丽云夫人为了拉她下位，为了坐上丞相夫人的位置，故意跌倒，流了产。慕言说，这是她照顾不周，丽云夫人说了一句：“姐姐不是故意要推我的”，她立马就成了杀人凶手。
    呵呵，这世上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后来，雪莹不忍她受苦，在大雪天里跪了三天三夜，求丞相大人放过她，他无动于衷，所以雪莹替她担下了所有罪责，雪莹说，这是她自己的主意，与夫人无关。
    雪莹一头撞死在了他的书房门口，她彼时正被关在阴冷潮湿的地牢里，她受了三日鞭刑，全身无一皮肤是处好的，丽云在众多丫鬟婆子的陪伴下，来到了地牢。她来向她炫耀。
    她是被废的夫人，而她，是当家的主母。看着丽云雍容华贵的样子，她突然笑了。
    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可悲，爱了这个人这么多年，到头来究竟得到了什么？慕言从不把她放在心上，她却心心念念了他那么久，甚至他害死了她的孩子，她都不曾怪过他。
    呵呵，可笑。
    其实她该谢谢丽云的，因为她石苼真的是个傻子。如果不是丽云告诉她，是慕言亲手杀害了他们的孩子，夺了她的嫁妆，又害了将军府一家入狱，看着雪莹见死不救……这一桩桩一件件，她竟然不知道每件事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
    如果不是这样，她或许还会傻傻的爱着他，默默的爱着他，义无反顾，永不回头。
    丽云在地牢里对她说过：“姐姐，其实你还不知道吧，丞相大人早就知道我的孩子不是你害死的，只是他失去了孩子，内心痛苦，需要一个人来发泄，所以你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是可惜了你的雪莹丫头了，多么机灵的一个人啊，生生撞死了。”
    丽云说这个话时，十足的挑衅。石苼当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受，竟然十分平静，她没有说话，只是觉得，啊，果真如此吧。石苼觉得她没有十分悲痛，可是丽云看不惯她的云淡风轻，她拿着烙铁烧她，她竟丝毫没有感觉了。
    丽云到过地牢之后，慕言一次也没来看过她，只是每天都在吩咐人对她施加酷刑。
    可是石苼却仿佛失去了所有感觉，无论什么酷刑，她都不会叫一声。其实她不是不痛的，只是心里更痛而已。
    她将军府一家，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惹恼了丞相大人，锒铛入狱。她是个罪人，罪人没有资格喊痛。
    她不知道自己受了多久的酷刑，临死前，她只有一个念头：既然此生走错了路，那么黄泉碧落，她一定要选择一条正确的道路，一条没有慕言的路……  她这一生，不知道为什么，很少哭泣。即便是慕言当初拒绝她，给她难堪，他的亲人为难他，令她受辱，他的小妾陷害她，他不信任她，她都没有哭过。
    她听到自己家人都被她连累的时候，也只是泪盈眼眶，从未落下，因为她太要强，不愿敌人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受尽酷刑她也没有哭。
    可是她临死前，恍惚间看到了一抹素色衣衫，匆匆而来。令她恍然间想起，那个六岁上就见过的偏偏少年郎，她的小哥哥。然后她终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因为她恍惚间又听到小哥哥对她说：阿笙别怕，我在这里。
    石苼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了。已经决定好要忘记的事，她决心不再去想。
    今天，就是她远离曾经那条老路的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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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着写着自己都要看破红尘了。后面的内容会偏向轻松一些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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