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就是不死

25.山河社稷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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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越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没有梦境的碎片,也没有主神来捣乱。
    再睁眼的时候,一束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房间, 斜斜落在自己身上。沈越半眯着眼随手一摸, 在床沿边的凳子上, 摸到一个温乎乎的黑毛团。
    再打量这房间两眼,只见清淡素雅, 色调以月白色居多, 沈越猜应该是回了苏府。
    “尊上。”陆归依旧保持着小豹子的形态, 它原本在凳子上卷成一团,被沈越一摸便立刻睁眼, 半蹲起来, 下意识的晃了晃尾巴。
    虽然秋白刃所作之事已经完全明晰, 苏家和顾清川看在沈越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追究于陆归。但毕竟情况特殊, 陆归觉得自己现在若是以人身原貌在苏府中走动, 到底还是不太妥当。
    所以干脆就保持着小豹子的形态, 不容易引起尴尬。
    沈越当然明白他的想法, 也不惊讶, 问道:“这是在苏府吧?其它人呢。”
    “这是苏先生的院中的客房。”陆归答道, “顾剑神回来之后, 跟苏城主一起将大殿内的众人劝说散去, 结果突然吐了两口血, 这会儿应该还在旁边另一间客房调息。”
    沈越听着不免感慨, 他们旧日师生三个,现在都在同一个院子里躺着了。
    顾清川即将突破境界,原本灵气就不太稳定。再加上他从闭关中强行破关而出,打断了突破的进程,以至于灵气倒逆侵袭,难免受些内伤。
    不过顾清川每一层境界的基础都极其稳固,又已经悟出通明剑心,即使灵气倒逆,也不至于毁坏已经修成的境界。
    就是可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令逆乱的灵气重归平静。
    “还有一个呢?”沈越接着问,他本以为一睁眼就能见到谢玉衡,结果居然没有。
    玄微门到天权城也不算近,谢玉衡来得那么及时,明显是一直在关注自己的动向。后来谢玉衡更是没有丝毫犹豫,就站在了沈越这边。
    现在再回想与谢玉衡相遇之后的种种,沈越发现里面简直藏了太多小细节。
    鲛绡织的帕子,微薄的酒力,那双熟悉的黑色眼眸……小心翼翼的一举一动间,全是沈越熟悉的感觉。
    难怪他一看见谢玉衡,就自然而然的生出安心。
    那是相处很久后,残留下来的习惯。
    即使样貌、音色、身份都不尽相同,即使沈越当时的记忆还未恢复,但也依然能隐约受到习惯的影响,更快的去相信谢玉衡。
    是的,当初小城郊外同骑踏云驹,并非是沈越与谢玉衡第一次相见。
    或许应该说,谢玉衡也并非只是谢玉衡。
    他是谢昔年啊,当初亲手推开了沈越,甘愿让自己坠入八寒地狱的谢昔年。
    “玉衡仙君昨天抱着……我是说送您过来之后,一直在床边守着。不过天刚亮的时候他忽然起身离开,让我在这看着。”陆归说这话的时候,想起昨天谢玉衡的表现和反应,心里可以说是相当好奇,但又不敢问得太明显。
    只能试探着问了一个小问题:“尊上,你是不是跟玉衡仙君聊过很多事情啊?”
    沈越侧头看着陆归:“为什么这么说?”
    “昨天尊上去追那个秋老贼的时候,玉衡仙君抬手就拎着我的后颈皮,一道灵气顺着游进去,我马上就变回这副原型了。”陆归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下意识扭了扭脖子,“这是强制变回兽形的办法,每个妖族的触发点都不一样,玉衡仙君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沈越轻轻的笑了一下,眼底却又露出一丝黯然,仿佛喃喃自语着:“看来,你也不记得了……”
    当初被抹去记忆的并非只有沈越,估计除了做这件事的沈琼外,其他所有的记忆都一并被抹去了。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沈越身边熟悉的人,没有一个提起过谢昔年的原因。
    就例如陆归,他其实是见过谢昔年的。
    已经忘掉那段记忆的陆归,不解的看着沈越。
    沈越揉了揉陆归毛绒绒的耳朵,没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他在哪个房间?我有些事情想去问问。”
    “不远,就在右手边。”
    沈越起身,推开房门。
    院子里晨光熹微,清风徐徐,右边的小楼正好被笼在树荫下,显得很是安静。
    站在门前,沈越没有立刻进去。
    他有些好奇,谢玉衡突然离开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这样想着,沈越悄悄探出几分神识,透过紧闭的门扉飘进去。
    桌上放着一柄漆黑的剑,剑身上尽是裂痕,却始终没有完全碎裂开。
    不过比起前一天,靠近末端的剑刃处似乎出现了第一个缺口。那缺口很整齐,不像是碎裂所至,倒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慢慢消磨。
    谢玉衡侧对着门口,上衣被他脱下来,露出修长劲瘦的身体轮廓。
    但最显眼的是他胸前,有一道被暗金色侵蚀的伤痕。
    那道伤痕没有流血,却横贯过整个胸前,不断闪烁的暗沉金色,仿佛还在继续向深处扩散,不肯罢休。
    沈越只看了这么一眼,放出去的意识便被谢玉衡察觉了。
    按境界来说,谢玉衡现在刚好高出他一阶,被发现也是正常的事情。不过谢玉衡的反应就不算正常了,他立刻披上衣衫,将伤痕完全掩盖住,然后走过来拉开了房门。
    沈越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走进去,注视着谢玉衡。
    虽然也没有说话,但谢玉衡的呼吸并不想平日里那样平稳,他快速眨了下眼睛,以掩饰有些飘忽的神情。
    “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沈越貌似不经意的往前走了一步,将距离拉得更近。
    这样仅隔一线的对视,通常更具有压迫力,以前沈越也经常这么干——在某个人不愿意说实话的时候,往往很有效。
    没想到,谢玉衡竟然往后退了两步,并且轻轻抽了一口气。
    “你躲什么?”沈越皱了下眉,他一时有点蒙。或者说得严重些,谢玉衡反应让他感觉有点生气。
    大概类似于“多年不见,当初的孩子已经长大,却好像不太听自己话”的感觉。
    抱着这样的心情,沈越伸手去抓谢玉衡的手腕。
    在两人皮肤相触的瞬间,黯淡的金色一闪,谢玉衡整只手忽然颤抖了一下。他已经尽力去压抑自己的反应,但还是难免流露出来。
    一道新的金色伤痕,从谢玉衡袖口下的延伸出来,末端正好停在沈越手掌下。
    沈越也是一惊,立刻松开了手。他习惯性的想去看谢玉衡的伤,但立刻反映过来,他的接触正是金色伤痕的来源。于是连忙让自己离谢玉衡远些:“这是怎么回事?”
    谢玉衡将袖口拉下来,把伤痕挡住,不想让沈越看见。
    沈越回想那伤痕上的金色,立刻辨认出来源:“我知道了,是山河社稷图。”
    忽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晕染开来,沈越心里一动,领悟到了一些事情。
    山河社稷图作为洪荒至宝,除了自带小世界外,还有一个非常罕见的能力——它能够直接设立一个结果,然后从结果往前回溯,直接改变事情的起因。
    这也就是为什么,想要使用山河社稷图,必须消耗“因果点”。
    山河社稷图本身,就是一件可以更改因果律的法宝。
    就拿沈越失忆这件事情来说,当时他大哥沈琼的目的,是让沈越忘记谢昔年,以防止他想方设法的要进八寒地狱。
    山河社稷图在接受这个命令之后,并非挨个去除每个人脑海中关于谢昔年的记忆,而是直接回溯到最初的起因——
    它直接将谢昔年这个人,从根本上抹除掉了。
    相当于世界上从来就没谢昔年这样一个人,那么与之相关联的所有记忆,自然也会一并消失。
    并且,这种抹除的效果会一直持续。
    就像是现在这样,即使是谢昔年换了名字、换了身份、换了模样,暂时以某种神秘方法将山河社稷图的力量蒙蔽。
    但当神秘方法被渐渐侵蚀,效果越来越弱时,山河社稷图还是会察觉到这件事,并且坚持继续维护当初已经被改变的“起因”。
    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应该再有谢昔年这个人存在了。
    如果他再次出现在沈越身边,就会被山河社稷图认为是威胁,对于有威胁的东西,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再次让他消失。
    在山河社稷图的因果律作用之下,唯一例外的是两种情况。
    一是沈琼,他是那一次山河社稷图的使用者,所以他不受这次规则的限制,还保留着全部的记忆;二是沈越自己,他作为山河社稷图的主人,不会因为规则而受到伤害,所以记忆只是被“封印”,如果他自己要想起来,山河社稷图也无法阻拦。
    对于山河社稷图来说,它只是遵循当初的命令,在保护沈越。
    即使这对于沈越来说,可能很残忍。
    “……”谢玉衡看着沈越,他眼眸低垂,双唇轻轻开合,像是想说出某个熟稔的称呼。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即使是简单的两个字,也被“规则”所压制,无法亲口传达。
    他如今用了特殊方法回到这里,可以是任何身份,但唯独不能是谢昔年。
    谢昔年的存在已经被完全的否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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