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错花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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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七，一个本平凡，但又被人负上特殊意义的日子。
    顾夏在这军营里大牢里，已经被关了三天。
    若不是有人按时一日三餐的送来，恐怕这样昏暗的大牢，她也不记得过了多久。
    外界没有一丝消息传来，只除了自己被关的第二天，突然响起的战鼓之声。紧接着，便是一片安静。
    不知道，大穆吉尔是否真的御驾亲征，盛京与北羌的大战是否已经开始，抑或是已经结束。
    谁胜谁败，谁生谁死，这都是她关心的问题。莫不是手脚皆被捆缚于木架之上，凭她的身手，又怎会逃不出这里？
    “吃饭了！”有一略带不耐的声音响起，顾夏立刻打起了精神，因为她清楚是送饭的士兵过来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她可以问问情况，尽管从没有一次人家回答她，但这也是她唯一的希望。
    果不其然，还是之前的那个士兵，将一碗饭端过来，用筷子夹起一筷就往她嘴里塞。
    顾夏一偏头，那饭菜自然是掉到了地上。一如她所料，那人还是和以前一样，生气地将碗筷齐齐摔到地上。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可汗说留你还有点用，小爷才不在这里伺候！”
    “可汗？”顾夏注意到的，是他说的这句话，眼睛里顿时写满了急切。
    “快告诉我，可汗他怎么样，他有没有御驾亲征？”
    闻言，那士兵却笑了，“你说的是前可汗吧，那就不用惦记了。反倒是现在的可汗，若你能顺他意，说不定还能得些好处。”
    顾夏面色一变，“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前可汗现可汗？”
    这样大喊着，她突然想到什么，声音也陡然低沉下来，“你的意思是你们的吉尔可汗禅位了？”
    今日这个士兵也不知是为何，竟突然有耐心起来，对于她的疑问一一解答。
    “不是禅位，准确的说，是他御驾亲征时牺牲了，传位于王爷，也就是现在的新可汗。”
    提起新可汗，那士兵满眼的崇敬之情。北羌人性子豪爽，就重英雄，看来这大穆吉斯还是极得人心的。
    牺牲了？这三个字在顾夏心里盘旋，仿似晴天霹雳。
    “怎么会牺牲了？”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泪水再也盈不住，夺眶而出。
    “说起这个就来气！”那士兵顿时一拍大腿，“若不是他不听新可汗劝阻，又怎会中了埋伏，两万大军就这样被他生生断送。”
    “不可能，大穆吉斯能有这么好心吗，分明是他设计陷害！”
    “啪！”话音刚落，就被那士兵一个打耳光扇过来，“别以为你是西燕女王，我就不敢打你，敢侮辱新可汗，给你一百条命都不够。”
    话落，冷哼一声离开了此地。
    顾夏此刻到无心在意自己是否被打了，还是被一个奴才打了，她只知道，他们都说大穆吉尔死了。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有了一丝机会，为什么又被老天夺走了？
    上次是赵汐淰，这次大穆吉尔自己直接就死了，难道她与他真的这般缘分浅薄吗？
    就在她伤心欲绝，绝望大哭之时，营帐门帘被人撩起，有人走了进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上等的龙纹黑短靴，这样的靴子在北羌，也只有皇室中人可用。
    “吉尔！”顾夏欣喜地抬头，却在看到来人的面庞时，陡然黑沉了面色。
    “你来做什么，看我的笑话吗？”看着眼前这人，顾夏真恨不得扑上去撕碎了他。
    大穆吉斯冷笑一声，“如此恨我，可惜你却没那个机会亲手杀我，替皇兄报仇！”
    “果然是你害他，他是你的皇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见他承认，顾夏眼中恨意更浓。
    “皇兄？”大穆吉斯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我把他当皇兄，他可曾将我当皇弟对待？”
    顾夏未曾出言，因为她感觉到大穆吉斯有话要说。
    果然，大穆吉斯只顿了片刻，自顾自就接着讲起来。
    “这么多年，我跟在他身边，为他尽心尽力，被他呼来喝去，图的是什么？”目光一转，瞬间来到顾夏面前。
    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却未使力。
    “不就是为了当初他对我的承诺吗？”提起这个承诺，顾夏明显可以看到他眼里升起的火焰。
    “什么承诺？”他久久不开口，顾夏只好试着问了这么句。
    “可汗之位一向传嫡传长，皇兄登上可汗之位无可厚非。可他明明允诺，只要我用心助他，一定帮我娶得雨妍为妻。”
    “雨妍是笺瑰的大公主，又是王后嫡出，我的身份决计配不上她。所以皇兄说，只有北羌变得足够强大，这求娶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可是呢？”恨恨地收回自己的手，“他为了一个赵汐淰丧失斗志，北羌节节败退，而雨妍也成了赵旭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娘娘。”
    说到这儿，顾夏也明白了。昔日两人合作，不也是因为大穆吉斯想得到郑雨妍吗？
    “纵然如此，可此次只要攻下盛京京都，你还愁郑雨妍不是你囊中之物吗，又何必急着对你皇兄下手？”
    虽然理解他的做法，但她做不到接受，毕竟大穆吉斯杀了她最爱的人。
    大穆吉斯突然又笑了起来，“与其要他施舍的，不如我自己拥有。”
    “顾夏，念在昔日你我合作一场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前提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他收敛情绪，正色看着顾夏。
    顾夏心里又怎会不清楚他的想法，但她也不打算就此同意。
    “想要我西燕南和两国的兵权，门都没有！”她不仅没同意，拒绝得还如此直接。
    “你！”抬手指着她，想要发火又忍了下来，“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慢慢耗！”
    话落，一抬手，便有人将刑具一一摆上来，鞭子火盆烙铁，总之应有具有。
    京都，皇宫。
    赵旭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孙公公来报，说是汐淰公主过来了，他急忙吩咐，将人迎了进去。
    “淰儿，你怎么来了？可是北羌有所异动？”淰儿与云痕等一直保持联系，所以赵旭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淰儿轻轻摇了摇头，“自上次出兵之后，北羌近日都很安静，暂时应该不会对京都发兵。”
    她如此一说，赵旭这才稍稍放下心。
    转念一想，“那你此番找皇兄，是为何事？”
    淰儿稍一沉吟，“不知是否有了阿萨萝公主的消息？”
    负责这件事的是暗卫，虽由沐之翊和顾曜带队，但有消息传来，肯定也是先传给皇帝的。
    赵旭一顿，“对了，青翼之前有消息来，说是人极有可能被藏在西北角，他们已经带人去追查了。”
    边说着边去翻找那封书信，递给淰儿，“最近太忙，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信是三日前的，近日也该有消息了。”
    淰儿看罢信中内容，点了点头，不过面上忧色仍未褪去。
    “淰儿，可是担心明都那边的使臣与军士？”赵旭似是看穿她的心事。
    淰儿倒也没有隐瞒，“近日，我和皇嫂已经尽力安抚，但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阿萨萝公主再找不回来，恐怕明都军士也不会再如从前般，与我军同心同德。”
    赵旭点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微一思忖，“不如朕让二皇弟领两千御林军，一齐搜寻？”
    淰儿摇摇头，“目标太大，何况还要出城，若然遇上北羌军队，又是一场不可避免的麻烦。”
    稍稍犹豫了一下，“皇兄，我此番来找你，便是想跟你请个任务！”
    “你是想亲自去？”赵旭也不笨。
    淰儿点点头，“阿萨萝公主帮我们这么多，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于心难安。”
    与其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她早就厌倦了被动的日子。
    “不行！”赵旭当下就拒绝了，“你一介弱质女流！”
    “皇兄此言差矣！”淰儿急忙抬手打断他，“我虽是女流，但绝不输男儿。何况，我会武功，也曾上战场杀敌。”
    提起她的往事，赵旭很是心疼，但淰儿却显得很平静，仿似只是叙述别人的事般。
    见赵旭隐有松动之意，淰儿又继续劝说，“蓝嫣精通易容之术，此番救人我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不会让自己置身危险中，成为大家的拖累。”
    她都如此说了，赵旭也不得不同意，只好应了她。
    但保险起见，他托暗卫将此消息传给了正在前线守城的宇黎、云痕和赵岱。
    入夜，黑暗中突然多了一个身手矫捷的翩翩公子。
    此人长得眉清目秀，一身黑色锦袍在月色下隐有水纹，墨发高束，一把折扇在手，说不出的风采。
    只是他的身形太快，穿屋过顶，还没人注意到，他便已经消失在远方。
    西烟湖，这是位于京都近郊，西北角的一处美丽的大湖。
    因为这里地势较低，其它植被不易存活，唯有映晓寺的寒梅能够存活，且花期十分长。
    如今已是二月份，这满堤的寒梅仍旧开得灿烂，梅香四溢，因此这里也受很多文人墨客青睐，在这里建木屋水榭。
    于是乎，这里成为了那翩翩公子的首选之处。
    如他所想，这里的确有不少的精致木屋伫立，且均挂满了七彩灯笼，可谓是灯火通明。
    本是一处雅致的所在，却无端被染上了几分尘世的喧嚣。这样的所在，难免让人联想到贵公子推杯问盏之所在。
    翩翩公子没有着急进去，而是打量了一下四周情况，最终才决定往丝竹之声传出的地方去。
    这深更半夜的，还如此歌舞升平的，除了自己想见的大人物，恐怕也就没有其他了。
    如此想着，翩翩公子脚下的步伐愈加急了几分，几个回落，便准确无误地落在那处屋檐上。
    里边丝竹声愈盛，夹杂着歌声，还有众人推杯问盏的声音，实在不是什么让人舒心的声音。
    翩翩公子眉头微微皱了皱，小心翼翼地揭开一片瓦，从上往下看去。
    只见里边坐着三人，上首之人一看，便是异族人。
    左下首之人有些上了年纪，头发近乎全白。右下首之人倒也年轻，眉眼之间隐约可见几分老者的影子。
    这三人，实在熟悉不过了，便是大穆吉斯，左丞相以及赵荀。
    翩翩公子微讶，没想到三人今日都聚在这里了。那看来自己想错了，人并未藏在这里。
    但既然都来了，还是听听他们说什么再走，否则岂不是白跑了。
    “今日本汗很是高兴啊，既得了可汗之位，又两位忠臣相助。”大穆吉斯率先说了一句，举杯一饮而尽。
    左丞相和赵荀也是笑得灿烂，“臣等二人恭喜可汗如愿以偿！”
    二人也是一举杯，大穆吉斯一听，更加高兴，又豪饮了一杯。
    翩翩公子心中微讶，原来北羌最近一直不动，果然是因为内部政变。
    不过，大穆吉尔那样精明的人，都能轻易被别人算计了吗？
    再往下听，只听大穆吉斯道，“眼下，只要顾夏交出兵权，这天下便再没有盛京了。以后北羌一统天下，你们二人便是最大的功臣。”
    二人连忙附和，陪笑着喝酒。
    一统天下？翩翩公子心里冷哼，这野心倒是不小，不过就要看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还有左丞相和赵荀，之前明明是因为沈晚，才帮晓静做下那些错事，可如今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投入北羌怀抱了吗？
    翩翩公子正自想着，一时忽略了气息的收敛，迎面而来一股强烈的真气，她不得不一个后空翻，多了过去。
    “来者何人，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屋内三人这么一喊，当即有一群士兵冲出来，将这里团团围住。
    翩翩公子站在屋顶上，也不下来，打开扇子轻摇，神态间未见丝毫怯惧之感，反而悠然自得。
    他这样，倒让那些士兵不敢上前了，所以只是守在那儿。
    屋内三人见状，也赶紧起身出来了。
    “这位公子好生面生，不知是敌是友？”大穆吉斯眯眸打量翩翩公子一阵，如此开了口。
    翩翩公子轻轻一笑，“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桃花？众人微讶，再看向她手中的折扇，上面赫然画着一株鲜艳的桃花。
    “桃花公子？”左丞相毕竟见多识广，率先说了这么句，翩翩公子不置可否，折扇一合，一个跃身离去。
    他们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不见了，身形快的让他们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