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外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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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天行，“世界有多荒唐，我就有多荒唐，世界有多扭曲，我就有多扭曲，世界已经不知道眼泪是何物，我也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了。”
    朱瞻基，“龙天行这话什么意思？”
    章惇，“龙天行是个神经病，神经病是不会威胁到大明的。而真正威胁到大明的，有可能是锦衣卫的主事，东厂的提督。”
    朱瞻基，“朕要树立榜样，郑海凌、于谦，还有你，你们是庙堂未来的顶梁柱，我要你们给我好好看着大明。锦衣卫威胁大明，我就洗刷锦衣卫，东厂威胁大明，我就打压东厂。”
    当一个人心里，全都是洗刷跟打压的念头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爱和忧伤。
    秦观被吹捧，那首鹊桥仙更加广为流传，无论是平时，还是七夕夜，人们都能仰望星空，看到鹊桥上牛郎跟织女的金风玉露。
    翰林院编修《鹿回头》、《董永跟七仙女》这样的民间传说，人们都相信爱情了。劳苦大众心里有滋有味，看，多么善良美丽的七仙女啊，我也可以拥有的啊。
    苏轼被树立为文人的典范，耿直耿介，犯言直谏，士大夫们的偶像，读书人都向往的最为完美的形象。大明是要更新的，但是，王安石被刻意的忽视跟冷落，一切的改变，都是以维护大明的利益为前提的。
    生于1330年卒于1400年的山西并州太原人罗贯中，生于1296年卒于1371年的南直隶兴化人施耐庵开始吃香，大家公认他俩的作品三国演义跟水浒传为当时名著。
    关二、刘大耳、猪哥亮被树立为正面人物，大力讴歌，曹丞相被贬斥为奸臣，乱世贼子。关二开始进入民间的神龛，被奉为神明，象结拜、宣誓之类的庄严仪式，都要拜关二了。
    武松、鲁智深，成为人人景仰的义士，西门庆跟潘金莲彻底地臭了，人人唾弃。
    京师、保定、南直隶、扬州的妓院里的头牌，越来越贵，据说一夜的消费，是普通贫民十年甚至是几十年的所有开销。
    劳苦大众，男耕女织，其乐融融，生逢这大明盛世，应该倍儿感觉荣耀与幸福。官府的官员每每出行视察，都会和蔼可亲地问道，“你的生活感觉甜蜜么？”
    苏轼可以活在书本里，但是，现实里的书生、秀才、童生、贡生、举人、进士，都不敢质疑朝廷，也不敢忤逆首辅大学士，内阁诸大学士，更不敢跟大明步调不一致。
    江湖中人，都要象关二那样忠诚忠贞不渝，不允许尔虞我诈、两面三刀、阴谋诡计、背后下刀。在野贤良，都要象猪哥亮那样，一心系着黎民百姓，虽处处江湖之远，亦不失赤忱之心。
    武松、鲁智深，可以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以路见不平一声吼，甚至可以杀人不眨眼。但是，不能犯上作乱，犯上作乱，那是最没有前途的，只有死路一条。
    黄老爷黄公子离开中州之前，他情绪低落的对于忘相说，“你是替人圆梦的，而我，是碎人之梦的。”
    很快，于忘相根据前朝北宋年间的豪杰苏梦枕的传奇，请来萧大师的后人，专门打造了一把碎梦刀，送给黄老爷黄公子。后来，黄老爷黄公子将这把碎梦刀，赐给了新晋锦衣卫统领李克己。
    世界，总是在不经意，跟人的意愿，相去甚远。朱瞻基不再会哭，他的心硬如铁石。
    于忘相冒险挑战威权，打倒了不羁大师，天佛寺落入于忘相手中。于忘相让欠揍大师从南岳赶过来，担任天佛寺的住持。天佛寺实际上成为于忘相的私人会所。加入这个私人会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朝廷的、文职的、武职的、禁卫的，秘密情报机构的；江湖的，大豪、土豪、剑客、名士。总之，有身份的一定有钱，没有钱，你连门都进不了。
    实际上也不是那样，天佛寺占地面积极广，甚至可以媲美杭州的西湖。欠揍大师执掌天佛寺以来，扩大扩展规模，将天佛寺建成适合大众兼有阳春白雪下里巴人的休闲场所。总有些区域，是对普通平民开放的，没有钱你也可以逍遥自在，来去无恙，这就是欠揍大师出家人的慈悲情怀。欠揍大师这个人的面相，看起来的确很欠揍的样紫，但这个人很招人喜欢，无论是有身份有钱没身份没钱的人，都喜欢他。
    不羁大师败亡之后，他用来作为个人享乐的那间藏在佛像肚子里的密室，被封闭，一般人不能进入。秘室里的物品，及书籍，保留原样。其中有不羁大师的亲笔笔记，还有他收集来的历朝历代的关于房、中的密策。
    朱瞻基的情绪甚为低落。他喟然长叹道，“我剩下的乐趣已经不多。”享受已经成为不羁大师唯一的乐趣，朱瞻基就要步不羁大师后尘了。于谦很审慎地望着面前茫然不知所措的皇帝，他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激动，他有种想要掌控这个人的欲念。
    人性是有弱点的，这是著名的精神分析大师、心理学专家不耻大师的话，正巧，这段时间，于谦对心理学有极大的兴趣。但是他很谨慎，他害怕稍有不慎，便将自己带入危险的境地，万劫不复、尸骨不存。但是，迹象表明，杜福成这一系的人，很快将要成为大明的栋梁之材了。他就是杜福成的忘年之交。
    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这篇文章写得太好了。白行简的文笔不比他哥哥白居易差啊，为啥，后世没有他的地位？
    因为他描述的是污秽、下流、无耻、不堪入目的那一面，因此，遭到世人的鄙视跟鄙弃。于谦感觉自己的语气很高亢，大凡世人说道这些的时候，总是理直气壮豪情万丈。
    你说我的乐趣，是不是越来越少？我杀了我的亲叔叔，我杀了关海涛，我还要继续杀下去，只要有人反对我。现在黄植楠死了，荣城这个老、贼，先斩后奏，杀了他！这个老、贼，迟早有一天，我要，要拿他好看。他的话有些勉强，有些力不从心。
    荣督公的确不该，他心里还有没有陛下你。于谦就着皇帝的思路，很多人都说，荣城是坏蛋、混蛋，那么，适当的在皇帝面前说些荣城的坏话，是不是为民张目，声张正义呢？于谦有时候也感觉很痛苦，人一旦沾染上跟别人斗个你死我活的破事时，就没有什么好感觉。
    嗯嗯。据说，黄植楠口碑不错，他们就这样，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干掉他了。其实关海涛也不错的，是不是？只不过是他不容于首辅大人。朱瞻基喃喃道。
    关海涛是不容于首辅大学士，黄植楠是不容于其他豪强恶霸，总之，他们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要置对方于死地。皇帝其实不糊涂，于谦一想到，自己原来也是想做些好事，或者正事的，可是他们这样对黄植楠，那么有一天他们也会这样对自己的。如此想着，他义愤填膺，感觉戚戚然涕然泪下。在这种境地里混，不学会保护自己是不行的，皇帝是不是一棵大树？也不一定。
    陆临渊的童真令他羡慕，于忘相送来蛐蛐，在这不尽的凄惶的人生当中，终于有了一种很好的逃避。看蛐蛐相互厮杀，总好过你跟别人厮杀。感觉稍微好一点。
    不羁大师的笔记，记录了他这一生多姿多彩的经历，但多半是见不得人见不得阳光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不过是被世人用来嘲笑嘲讽攻击不羁大师的口实。朱瞻基喃喃道，其实，那件事，是很美好的一件事情，是不是，是不是？
    是的。于谦心里是这样想的。可是朱瞻基的父亲，朱瞻基的爷爷，朱瞻基的祖爷爷，朱家之前的所有能人，为着其他方面考虑、权衡利弊，都说，那件事是很龌龊的一件事，只能在隐秘的地方。不能说，更不能堂而皇言、公开的说，大庭广众之下说，人皆尽知的说。于谦于是闭口不语。
    朱瞻基一册册书籍，一个条目一个条目的看过去，前人对那件事研究得很仔细，观察入微、淋漓精致，无不说明这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当然，采、阴、补、阳，返老还童，象彭祖那样活五百年，就流于邪恶，属于无稽之谈了。
    下次，谁再要是说赵王叔叔的不是，谁要是再建议我杀了赵王叔叔，我跟他急眼。其实，我这些时日，一直在想汉王叔叔的好处，他抱过我，他还给我打过封包的，我却跟他生气。他掐我，他用脚绊我，谁不被掐过，谁不被绊过，一定要杀人？
    李思谊被朱瞻基的贴身侍卫龙建彪带来的时候，朱瞻基双腿盘坐在湖边，出神入定。卫之云他们，禁卫们，包括辛猛的人，都在那儿斗蛐蛐，喊声震天，为各自追捧的蛐蛐偶像加油。朱瞻基不喜欢太监，因此，他出门，绝不带太监。李思谊看到这个场景，皱起了眉头。
    你看这湖面多美。感觉真好，诗情画意的，就是不知该如何说出来，很想作诗，但我作诗的水平太次了。于谦嘛，写敕令写多了，全是空话套话虚话，都写不出诗情画意了。
    我也写不出，我赶脚我不是为着这诗情画意而生的。那是为了啥？朱瞻基无力吐槽。经邦纬国啊，我的盆友是皇帝，我却被赶出他的秘密情报机构，我恨你，瞻基。
    我该恨谁呢？朱瞻基懒洋洋的笑道，没见着他的时候，赶脚有很多话要问他，要对他说很多话。可是，一见到他，就未免很失望，看他野心勃勃的样紫，恨不得当大将军，可是当了大将军之后呢？他是不是会欲望膨胀，想要坐他的龙椅。
    小时候，他跟狄惊云最嚣张，朱瞻基常常得让他俩。结果长大后，狄惊云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世事无常啊。狄惊云是他心底的痛，他不能再失去李思谊，因为李思谊是他心头的精神主宰。
    后来于谦研究得出结论，人的一生当中，有很多的精神主宰。在朱瞻基小的时候，不羁大师是，他爹爹是。到了童年少年，李思谊是，狄惊云是。到他少年时代，他的爱人，他与之在一起的那些女人都是。接着是首辅大人龙嘉辉，侍御史于谦。以后还会有章惇，还会有他选来将来作为大明宰相的那些读八股文的书生们。
    有一次朱瞻基问于谦，咱出来这是要干啥？于谦一下子愣住了，他支支吾吾道，“陛下你不知道自己想干啥么？”
    额。我其实是想，是想，见识一下陆临渊所言的那个充满了童真跟乐趣的世界。其实又不尽然，其实我赶脚有点失望。
    但他一直在河南、安阳一带转悠，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心底是不放心他的赵王叔叔。可是他已经决定了，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他都不再为难世面上他这个唯一的亲叔叔。
    李思谊就在他跟前了，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好像已经忘记了，他曾经要李思谊做的事，玩无间道，替他做超级卧底，刺探朱迟煊、福建王、以及冰风谷萧胤禛的意图。
    结果出人意料之外，他想不到，李思谊这么简单，就解决了萧胤禛。他和他的小伙伴们，抢了萧家所有的钱。这些小伙伴们不是朱瞻基给安排的，这些小伙伴们是李思谊自己在流浪途中结交的。他们干得漂亮，一举拿下了萧家的千万贯财富，没有了钱的萧胤禛，拿什么来跟大明作对？
    朱瞻基有点失望了，因为一直以来，他将萧家看得太重。爷爷朱棣常常叹息，自己的几个儿子，都不是很有出息，他瞒着大家的耳目私下对近侍说，我要是有一个象萧胤禛这样的儿子，该多好。这样的说辞，与魏武帝曹操的“生子当如孙仲谋”的意思差不多，曹操曾经评价他少年时代的好基友袁绍的儿子们，是蠢、猪、不成器的东西。
    朱棣并不担心，他的三个儿子听了去，实际上他是在婉转地鞭策他的三个儿子。实际上他还有一个流落江湖的儿子，金无忌。金无忌已经渐渐在那个风云变幻的时代，展露峥嵘头角。可惜，一切都去得那么快。流落江湖的他，永远进不了庙堂了。
    而朱棣看不到，他宅心仁厚的儿子朱高炽，皇帝宝座还没坐热，就暴病身亡。他最宠爱的孙子朱瞻基，干掉了他的另一个儿子朱高煦。他的另一个儿子朱高燧，苟活于人世，惶惶不可终日。
    秘密情报部门并不隐瞒朱瞻基，他有一个流落江湖的叔叔金无忌。于是，金无忌象萧胤禛那样，成为朱瞻基的心病。
    去了职没有兵权的赵王叔叔并不可怕，因为他是爷爷最没有出息的一个儿子。朱瞻基觉得可怕的是，被爷爷称赞的萧胤禛，还有爷爷遗落在民间，武功出众的另一个儿子金无忌。
    虽然萧胤禛是大明的敌人，但大明一直没有通缉过萧胤禛。也没有去找过他的麻烦，自从他逃出边关，定居昆仑山的冰风谷。现在大明朝廷想找金无忌的麻烦了，因为，他是朱瞻基的叔叔，是朱瞻基的威胁。
    锦衣卫孟欣派去打探金无忌消息的手下人，在大雪山瑶仙苑，与神剑少侠沈孤云爆发了激烈的言语冲突，继而是剧烈的身体接触。
    他们被沈孤云一一击败，因为是朝廷的锦衣卫，沈孤云有所顾忌，手下留情，没有伤及他们的性命。铩羽而归的锦衣卫们，给孟欣带回一个令人欣喜的消息，金无忌疯了。但是沈孤云并没有透露金无忌的藏身之所，锦衣卫目前所能够锁定的区域，仅仅是四川。这个概念太大了，沈孤云对锦衣卫的人说，“你们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找金先生的麻烦？就算你们的指挥使、副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一起上，都不是金先生跟那两条神蛇的菜。”
    沈孤云的话过于夸张。如果锦衣卫倾巢出动，那么金无忌一定是打不过他们的。沈孤云为了保护金无忌，因此，才放出这样夸张的话，来吓唬他们。
    朱瞻基后来有了一个口头禅，“疯了的人，究竟可不可怕？”“可怕。”朱瞻基常常自己在心底回答了自己的话。这世界上疯的有三种人，一种是真正疯了的人，一种是装疯的人，一种是看起来正常实际上疯了、实际上疯了却还是那么清醒的人。朱瞻基知道自己属于第三种人，那么金无忌属于第几种？
    朱瞻基叹了口气，“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就解决了萧胤禛的麻烦。”
    “真的容易么？”李思谊陷入沉思。“那只不过是因为，当时正好萧胤禛不在家，我们趁虚而入、趁人之危。”
    “这么说来，以你跟你的小伙伴们的实力，都不敌萧胤禛，跟他的两大侍卫巨斧汉跟神射手？”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因为凌未风没有评估过这个状况，因为刘青云他们谋划的这件事，可行性的基础就是萧胤禛不在家。”
    凌未风再一次进入朱瞻基的视野，但是，他并没有很大的关注。一直以来，朱瞻基不关心有能力的人，他关心的是有能力但对他的皇位有威胁的人。凌未风暂时没有对他造成威胁，至少他是这么想的。一个名不见经传、但是在江湖中渐渐声名鹊起的人，提不起他的关注欲望。
    凌未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朱瞻基随口问道。他这个人我看不透。李思谊摇头。
    朱瞻基不把他放在心上，是因为，他以为，杀不羁大师的，于忘相是主力，凌未风只是个帮手。
    他以为，取萧家财富，李思谊是主力，凌未风跟李布衣刘青云钟秉强那些乌合之众，是帮手而已。
    朱瞻基突然说，“我看他是个傻子。”小时候人们常常说朱瞻基是傻子，因为小时候的朱瞻基不贪，而且还很可爱，常常将自己拥有的跟别人分享。但是自从当了皇帝，他所能够跟别人分享的，就越来越少了。
    是啊，怎么不是傻子，一个人将自己辛辛苦苦抢来的钱，布施给别人，给那些贫民，劳苦大众，他不是傻子是什么，除非他另有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