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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沙俄的选手是一位脸上有交错刀疤的武将, 身材魁梧, 拳大臂粗,眼神更是极其凶悍,一看就是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人形凶器。
傅明咽着口水坐回位子, 不自觉往年景的身旁靠去。
这若不是有那么多人看着,年景都想直接给他丢出去, 好成全他想为国子监捐躯的一片痴心。
“我们先看中的……”暹罗使臣和沙俄使臣自来爱较劲,他看沙俄使臣选年景, 当即弃了傅明也选了年景, 还强词夺理说是他们先看中的人选。
两人用各自的语言争执起来,互不相让, 把鸿胪寺的通译官闹的焦头烂额。
不损本朝的利益,天子自是不会说什么, 任他们争抢。
大致是看争不出所以然,两人齐齐看向年景,暹罗使臣先问道:“小鬼,你要和谁比试?”
“你拒绝他们,我们让你三招……”沙俄使臣显然是不可能让总和他国作对的暹罗国得逞。
更何况年景那日在鸿胪寺给他国的奇耻大辱, 一直让沙俄使臣耿耿于怀,这次邦交比试年景竟然在名单里,刚好给他机会一雪前耻。
年景看他们争执起来, 眼神微微一闪, 他起身道:“二位的比试人选看着都挺厉害, 能和如此的高手较量实乃荣幸之至……”
他微微顿了顿, 认真看了看沙俄人选,又认真看了看暹罗人选,一副极其为难的模样,道:“这让我选谁……都觉得是一种毕生遗憾。”
暹罗使臣听他这般说,更想和沙俄争到底。
而沙俄自来是各国朝贡的领头羊,岂会让一个小小的暹罗国压下去?
两国使臣不负众望又争执起来,各夸各的勇士厉害,谁也不肯退让……
九阿哥远远看着,笑眯眯地对旁边的八阿哥道:“这小子奇坏,他说话句句是陷阱,那两个外邦使臣绝对要吃亏。”
“你给他请旨就是为看这?”八阿哥略一抬眼,沙俄和暹罗的人选都是武将,而那个少年一看便很单薄,无论和谁比试都没有胜算。
八阿哥实在想不通九阿哥为何会对年景另眼相看。
九阿哥对坐他们上位不远的四阿哥努努嘴,道:“你看,四哥他也挺感兴趣,他外祖父可是前不久刚晋升为两广总督的年遐龄,今年湖广土地税收改制,皇阿玛在朝上没少提起他。”
“年遐龄的长子是徽州府布政使,次子明年二月会试,若是得中进士,十有八九会入翰林院……这年家三父子以后可不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
八阿哥瞬间会意,天子亲老臣,年遐龄他们是没可能,只能从年家小辈入手,只是他若没有记错,年遐龄的长子年希尧是四爷举荐去徽州府任职的,怕是已经没有机会。
次子年羹尧还没来京城,想做什么也鞭长莫及,八阿哥看向已经成功让沙俄人选和暹罗人选先比试起来的年景,含笑道:“这位……怕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年景看沙俄使臣和暹罗使臣是确定不会相让对方,不紧不慢起身道:“两位使臣大人,既然你们都不愿退让,我也不知到底选谁,不若让两位的勇士先行比过,胜出之人再来比试……”
他说完,微微抬手礼貌地询问道:“不知二位使臣大人觉得意下如何?”
沙俄使臣和暹罗使臣想争个高低的心思已经被年景挑拨的一触即发,根本没觉出他这话有什么不对。
双方请示过后很快上场,那两个勇士都是杀伐决断的武将,见面分外的眼红,没等商讨好比什么直接肉搏起来,大致他们都想为国争光,下手凶狠而毒辣。
三四十招过后,两人或轻或重都有挂彩,最后沙俄的刀疤武将以一招之差险胜暹罗国的勇士。
暹罗使臣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愤然退场。
能击败一直和他国作对的暹罗国人选,沙俄使臣颇为扬眉吐气,他看那般凶悍的暹罗武将他们都能战胜,年景这瘦瘦弱弱的小鬼肯定也不在话下,便没有换下有些挂彩的刀疤武将。
“小鬼,到你了!”沙俄使臣给刀疤武将悄悄递了一个眼神,一看就是没准备让年景全身而退的意思。
巧言弄走一个彪形大汉,年景也没太高兴,天子为彰显大邦气度,这场邦交比试很是随性,各方不光可以随意挑选对手,还可以自选比文还是比武,而那些外邦多尚武,让他们嚼文嚼字根本不可能。
傅明看着对方那粗壮的手臂小腿以及小山般的身躯,莫名不寒而栗,“瑾瑾瑜兄,你和他比文……”
年景寒着脸打断他的话,道:“我比文,比武你来上?”
傅明已经被刚才沙俄和暹罗那场比试吓得心生胆怯,听年景这话,一脸羞愧地道:“和他比武……我怕是赢不了……”
冷冷撇了他一眼,“那就闭嘴。”
年景说完,伸手扯下披风起身过去,他先礼貌地抬抬手,道:“比文我看勇士为难,我们来比武,你可以选你拿手的,但是怎么比我说的算……”
九阿哥听着他这话,笑不可止,明知别人不会和他比文,却非要说出来隔应人,甚至还让对方不得不对他的退让感恩戴德……这小子心够黑的。
邦交比试虽然可以自选对手,但是选个书生比武,赢了似乎也面上无光,沙俄使臣也不想让人背后非议他们胜之不武,便同意了年景提议比武的要求。
年景再次抬抬抬手,规矩礼貌地道:“你请选。”
他不慌不乱,面上也无慌色,仿佛他的对手并不是比他身形大两三倍的彪形大汉。
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
刀疤武将刚和暹罗勇士肉搏腰腹有些受创,近身比试怕是不得好,骑马也有些吃力,他想了想道:“比射箭……”
因为天子亲临,所有人不能带利器入场,比试用的武器全部是鸿胪寺的官员准备,他们听说要比射箭,动作麻利地把箭靶摆放了出来。
每人面前一张弓,十支箭,年景看了两眼,便对在试弓箭劲力的刀疤武将道:“比简单些的,全部命中靶心为胜。”
那刀疤武将在沙俄是远近闻名的神射手,至今为止没有败绩,十支箭全部命中靶心自然是小菜一碟的事。
他本来还想礼让一下,让年景先手,以显他胜券在握的气势,不想年景根本没给他机会,先行开口道:“勇士先来。”
刀疤武将看话已经被年景先说,若是再推迟,显得刻意,便直接架弓射箭。
他的箭刚出去,年景便也拧下剪头打了过去,在快接近靶心的时候箭头冲开他的箭身,稳稳打在靶心上……
一片哗然。
刀疤武先反应过来,他架起弓两箭齐发出去,又被年景打出去的箭头截下来,他不死心换成三箭齐发出去,依然无一能中靶心。
而年景的箭头全部打在了箭靶正中间位置……
“这是犯规。”
“他这是犯规,不算数。”
刀疤武将气急败坏指着年景,然后又对鸿胪寺的翻译官又吼了一句犯规,深怕那些听不懂俄语的人听不到。
年景不为所动,语气平淡地道问:“你说比射箭,你刚刚没有射?”
他是射了,但是半路被截下来,没有成功射过去。
年景抬手扔掉那些没有箭头的箭身,很是无辜地问道:“你射不过去,难道怪我?”
刀疤武将哑口无言。
刚刚只说比射箭,命中靶心为胜,也没有规定不让人中途截胡,好像……是怪不得他?
年景看他不说话,拿起剩余的四只箭,道:“你若是不服,再比过便是,这次换我先手……”
他说着话,强拉开弓,搭上四支箭,嗖得一声射了出去,等那刀疤武将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拦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四支箭正中靶心。
许是力道过猛,之前打在靶心的那些箭头被震飞出去,其中一支箭头径直掉在九阿哥桌前的水杯里,杯子应声碎裂……
像是年景手臂骨崩坏掉的声音。
他扔下几乎变形的弓箭,微微抬起已经无法弯曲的手臂,面不改色地对沙俄的刀疤武将道:“承让。”
年景不等众人回过神,转身退场。
他一步步走回座位,艰难地伸出手拿年画给他做的披风,鲜红的血水顺着他的衣袖下摆一点点滴落,染红了他脚下的白地毯。
傅明慌忙把披风放到年景手里,他结结巴巴地问道:“瑾瑜兄……你可要紧?”
年景没有理会傅明,转身对着圣驾位置行了一个告退礼,然后在一片哗然中缓缓离开。
他刚走出去,禹之鼎就被御前大太监叫去圣驾。
年景强撑着出了现场,迎面就看见四阿哥,他刚想换个方向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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