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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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沐风的消息传回朝城的第三日，杨卓再次披上战甲，领着一队亲兵，踏上了前往南疆的路。
    目光缓缓落在马背上，那里的行囊里，带着一个母亲对远行之子的祝福与思念。翻身上马，此时的他不敢回头，怕一见母亲憔悴的脸庞和通红的双眼，他就怕了。
    怕了？怕什么？怕死呀。这战场之上，任你是个怎么样刀枪不入，百战百胜的英雄，都有可能会死。一个人，只要有了家人有了所爱之人，便有软肋。自然，也会怕死。怕白发人送黑发人，怕闺中等候的人夜夜孤灯，怕幼子无依。
    真的是会怕呀，所以他没有回头，一牵马缰，低低的说了一句：“走——”
    此时不过天将欲晓，城外长亭上，朦朦胧胧几个人影站在其中。这几人一见了人影，忙迎出亭外。杨卓远远的见了人，转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随即策马向着几人而去。
    几人相互见了礼，听杨卓道：“多谢诸位为我送行，此去山遥路远，诸位保重。”
    一时之间，几人想起如今南疆的形势，皆静默不语。倒是顾灵均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嗨，阿卓哥哥这话说的，像是此去后再难相见似的。听师兄说，阿卓哥哥喜欢仙客去，想来你远行也带不了多少。恰好碎月过段时日也要往南疆一趟，到时让她给你带去，准够你天天喝也能喝个一两年的。”
    杨卓闻言，面露喜色，笑道：“如此就多谢灵儿妹妹了，他日归来，定然为妹妹带回南疆的雪域灵芝。”
    这才说完话，左同渊将求来的平安符塞到杨卓怀里，却不见他有什么表示，遂嚷道：“怎么？这可是我特意为你去庙里求了平安符，好好的美人都扔在一旁不理了。你，看着办吧。”
    “最好是少理那些个美人！”杨卓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说道：“待我归来，请你去西楼听曲。自然，阿朝阿寻也同去。”
    “算你识相！”左同渊这才作罢，顾惜朝上前来，递给他一方折叠整齐的布帛，道：“这是我和阿寻根据历来传回的战报总结的昭楚皇室私军中几个将领的战法特点，希望能对你有所助益。”
    杨卓接过布帛，喜出望外。他也曾想过要总结那几个私军将领的战法战术，只是奈何总没有个空闲。虽然他对那几个将领已然熟悉，但是有了这个东西，便更能直观的知晓几人的优缺。
    杨卓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眼瞧着天色渐明，只好道：“诸位心意，阿卓尽领了，待归来，再与诸位畅饮同游。诸位告辞！”
    众人一一辞别罢，杨卓翻身上马，扬鞭策马，领着那一队等候在旁的亲兵，渐行渐远。
    几人站在亭外，目送杨卓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此时，阳光普照，光辉落满大地。
    待杨卓身影一消失，顾灵均一转身，扯住就要悄悄遁走的左同渊的衣袖，面带笑容，却咬牙切齿的说道：“左同渊～胆子大了啊，敢同我比了？”
    顾惜朝拉住就要往前的宗寻，朝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管。然后就拉着宗寻走回亭中，悠闲等待。
    左同渊见状，缩着脖子道：“殿下，灵儿，好灵儿，我怎敢同你比较？是不是？”
    顾灵均闻言，手下一用力，他的衣袖便裂了一个小口子。
    “灵儿，好灵儿，我与阿卓同岁，你怎么唤人家哥哥，却对我直呼其名？”
    “你管我？我爱怎么叫怎么叫，想叫谁哥哥便叫谁哥哥。胆子肥了啊？”
    “哎呦，灵儿，殿下，卿如此独断专行，日后怕是人见人畏，难觅夫……唔……”这左同渊还未说完，就被顾灵均一把捂住了嘴，还被狠狠瞪了一眼，一时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好了，别玩了！”顾惜朝与宗寻从亭中走出来，顾灵均一见了宗寻，心中忽然有些惶惶。便悄悄抬眸瞥了他一眼，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嘴角笑容温暖恬淡。心中大安，却又回头狠狠瞪了左同渊一眼。左同渊一时懵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惹了这个小祖宗，只好闷声不说话。
    顾灵均同顾惜朝二人执礼告别，道：“我出来久了，也该回去了。”
    “回吧，这些时日好好陪陪婉兮，她若想去哪里玩，也不要拘着她。”顾惜朝一面与她一路向下走去，一面嘱咐道。
    顾灵均回眸看他，郑重点头，而后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五
    晨曦薄雾里，虽然院中仍有几分不明朗，但是却已到了平日晓妆时。侍女沉璧进屋去侍女洗漱，却见屋内空无一人。大惊，遂向外头问了值夜的侍女，道：“大娘子哪里去了？”
    “大娘子说了，要出去散散心。”一个黄衣侍女上来回话道。
    “怎么不跟着？”
    “大娘子说了要自己一个人走走，婢子怕坏了大娘子的兴致，便没有跟随。”那黄衣侍女唯唯诺诺说着，生恐答错了话。
    “不让跟着就不让跟着了？”侯府傅姆听见说话声，进来说道：“远远跟着不行么？一个个愣头愣脑的让人心烦。”
    说罢，转头对沉璧道：“既然大娘子出去了，那你就进去收拾收拾，省的大娘子回来看见一团乱糟糟的，惹得心中不悦。”
    沉璧听了，忙进去收拾。那傅姆才踏出院门，忽又听到里头一声惊呼，忙转身进来问：“怎么了？又有何事啊？”
    这时，见沉璧慌慌张张的，手里拿着一方帕子跑出来，拉着她的手啜泣道：“傅姆，大娘子……大娘子……”
    那傅姆听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遂夺了她手里的帕子，放在眼前一看，也慌了神。只见上头头一句写道：
    母亲大人见字如晤。
    后头又写了些恕其不孝，莫要担忧云云。
    那傅姆不敢多耽搁，忙叫沉璧去寻今晨见过纪婉兮的人，一面带了黄衣侍女往主院中去寻侯府夫人去了。
    顾灵均回府时，只见沉璧着急忙慌的四处寻人，拉着一个人便问：“今晨可有见过大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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