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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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是夜，朝城再一次变得灯火璀璨，光彩夺目。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欢声笑语盈满街头巷尾。洛水之上，犹如点缀了万千繁星一般，闪闪烁烁间，是一艘艘来回穿梭的画舫。
    水上倒有一艘与别不同的画舫，静悄悄停在游船罕至灯火昏暗处，红衣舞姬靠在柳云陌身上，调笑道：“公子可真是不诚实，说是没空，其实却是在与妾身厮混。”
    柳云陌闻言，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来。红衣舞姬蓦然抬起眸子，看着他笑得千娇百媚。
    “怎么不诚实了？如今我不是陪着你？你看，我的好兄弟出征，我没去送，反倒一大早就来陪你。心意可谓至诚，淑女还不肯告诉云陌么？”
    红衣舞姬闻言，站起身来，打了个旋离柳云陌离得远远的。这才笑道：“原是因为这个么？妾身好歹也是个炙手可热的舞姬，公子竟然不知？真真是令妾身好生伤心。想来，公子以前可不曾看过妾身跳舞呢。”
    说着，人如飞蝶穿花一般，武动起来。边舞着，边笑道：“既然以前不曾看过，今日妾身且先让公子一饱眼福。待一舞过后，公子想要知道什么，妾身一定如实告知。”
    柳云陌闻言，才略略收敛了不耐的神色，安坐在席上。自斟自饮了好一会，那舞姬又如上次一般，扑在他怀里。将他杯中酒给碰洒了也不管，一双玉臂紧紧的抱着他。
    心中不悦，正要推开她，就听她道：“公子挺好了，妾身唤做莺语——”
    莺语？柳云陌对此嗤之以鼻，一听便是个楼里小姐的名字。不过仍是看向她，笑得春风拂人般温暖。道：“你这名儿，倒与你有些切合。”
    那红衣舞姬，由此便称作莺语吧，也知这位公子不大瞧得起自己。她倒也不在意，不过是上头命令罢了。如此想着，仍笑得妩媚动人，笑问：“公子说的是真的？可莫要骗妾身～”
    “骗你——？我有什么好处？”柳云陌推开她，往后面一躺躺在榻上，笑容满面。
    “可能——是为了哄妾身高兴，妾身一高兴，公子问什么，妾身都会说。到时——”莺语说着话，抬袖掩唇，笑道：“你可不就心想事成了？”
    “怎么？你又知道我如今想的什么。”柳云陌心中一紧，但面上仍是戏谑的笑意。
    “晓得是晓得，可是妾身不敢说。只是一句话，郎才女貌，奈何——”莺语状若惋惜，可是任柳云陌再怎么说，都不愿意说出后半句。柳云陌见此，只好作罢。两人复又只饮酒赋歌，偶尔莺语还会跳上一会。
    十
    顾惜朝本想着今日在宗寻处多待会，没成想，才刚入夜，宫里来了人急急忙忙将他叫回去了。
    原以为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可是不想一进了宫，宫人却领着他往碧梧宫方向而去。
    这一时让他惊出一身冷汗，脚下生风似的就往碧梧宫而去。一进了碧梧宫，却见里头虽灯火通明却四处静悄悄的，宫女寺人各处垂首默立，见他来了，只敢微微行礼，不敢声张。这下心中更是觉得碧梧宫里出了事，脚下踉跄着进了华仪殿。
    这进去了才看见，那里头皇后云晖月安然坐着，面色并不好。再看陪在一旁的顾灵均，也是愁容满面。心中知晓，即便不是碧梧宫中有事，那也是其他地方出了事，而且这事还不小。
    遂忙向云晖月行了礼道了安，疑惑的看向顾灵均。顾灵均会意，说道：“婉兮姐姐留书出走了。”
    顾惜朝听闻这个消息，倒也没有过多惊讶。毕竟，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他与纪婉兮一同长大，与顾灵均想比，和纪婉兮相处的时间更多些，自然也比顾灵均更清楚她的性格。
    遇事冷静，却不会坐以待毙。她的心思，比东宫里的那些谋士还更周全些。昔年才名满天下的百晓公子，也曾夸她智谋无双。
    这时，又听云晖月道：“灵儿想出去走走，顺便寻一寻她。”
    “阿翁同意了？”
    “自然了——”云晖月有些无奈，转身将身旁的顾灵均搂在怀里，道：“他说，反正有那么多的岁月，不必在乎这两年，孩子出去走走也是应该的。”
    “啐，当初执令使要代云主收徒，我是个正正经经土生土长的云山人，我都没同意呢。他倒好，说什么可遇不可求的，巴巴的把我的灵儿给送走了。我的灵儿啊，那时候真是玉雪可爱，娇软可人。自打送上了云山，一年一个模样，一年一个模样，惹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如今好容易回来了，他又要敢我女儿出去。”
    云晖月正抱怨时，顾灵均与顾惜朝对视一眼，皆是无奈。顾灵均便问：“阿娘，难道如今灵儿不玉雪可爱？不娇软可人？”
    “额……”云晖月哪里敢说，她是心疼孩子小的时候，没在她手里让她好好玩玩。只好笑道：“我的灵儿，自然是玉雪可爱娇软可人的，只是如今不粘着娘了。”
    “哪有长大了还粘人的？再说了，灵儿如今可是云山少主，若是被人看见了她那么大人了还粘人，岂不是有损她的威仪？”顾惜朝见顾灵均一脸无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接了话道。
    “什么云山少主？云山少主就不是孩子了？”
    秉承云山一贯自由散漫的作风，云晖月平时可没觉得云山高位有多可怕，该调侃的的调侃；该拉出来骂两句的就拉出来骂两句；该议论的也议论两句。如今有人抢了她的宝贝女儿，更是不惧了。
    顾惜朝一见劝不住，只好躲了出去，口中只说是饿了，去膳房看看今晚吃些什么。顾灵均就没有这个好运气了，又被云晖月抱在怀里，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拍拍背，真当她是个小孩子似的。
    “大老远的，就听到你在里头骂，朝儿都叫你给说烦了。”顾策笑呵呵的走进来时，顾灵均只觉自己有救了，忙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期盼的看着顾策。顾策果然也没让她失望，一把将顾灵均从云晖月怀里扯出来，顺势坐在她旁边，对顾灵均道：“爱哪玩哪玩去，别挤着我的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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