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世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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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祭祀还未开始，时间尚早，三人便商量着去闲逛一番。/p
    祖坛占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百号的人，家家户户拿着器物距地而坐，倒也并不显得如何拥挤。/p
    晒干的小葵猪肉干，抹着一层金黄色的油，分外诱人。袋袋纯白的马奶酒，混着青熏的香气，馋的让人直流口水。李延年对此目不斜视，手中的木剑把式片刻不离手。朱玉也一直在专心逗弄着肩膀上的青毛荒鹰，对这些美酒美食视若无睹。只有王皓死死盯着那袋袋马奶酒，恨不得全部装入怀中。/p
    “呦，这不是小皓儿吗？现在长得可真是俊俏。”一名青衣妇人眼神一亮，捂嘴笑着。/p
    “徐婶好，你现在也是越来越年轻了。”王皓摸了摸头发，腼腆一笑。/p
    妇人笑得更开心了，拿着一袋马奶酒塞到少年的手里。“当年的小不点儿可是最喜欢喝这个了，今年除夕怎么能少呢，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喝点没事。”/p
    王皓傻傻笑着，手中的袋子正要塞入怀中，突然心有灵犀般向着祖坛那里望了一眼，又赶紧把袋子拿了出来：“徐姨，这我家有。”/p
    青衣妇人斜瞥了一眼祖坛上忙活着的青衣老头儿，抬手点了点王皓的额头：“甭管你家老爷子，他一会儿凶你我帮你说，孩子打小那么乖，帮婶不少忙，给点酒怎么了。”说完又把马奶酒狠狠塞入少年的兽衣袋子里。/p
    “可千万别再偷偷递过来，要不然婶可生气了，婶先忙去了，你们这几个小子也别老是在这傻站着，难得丰收年大除夕，不好好玩玩怎么能行？”徐春花话音未落便向妇人堆里挤了进去。/p
    王皓苦笑了一声：“好。”李延年，朱玉这俩小子却站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p
    要问道村子里的妇人们最喜欢哪个小孩儿，那肯定异口同声说“王皓”，瓜娃子打小没爹没娘，只有一个半老头子带着长大。那一年冬日，老头子浑身渗着血，怀里搂着一个一二岁孩子在青石村门口累到了，上一届的村长恰好外出回来，将爷俩带回了家，老人的伤势挺重，老村长只得自己照料孩子。/p
    可这一二岁的孩子可不是正吃奶的年纪吗，孩子当时饿的哇哇大哭，老村长没办法，只得挨家挨户敲门求奶，老村长年轻的时候也是一把好手，可是那时候的部落有权有势的都是村里的大族，村长在部落里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老村长忙碌了大半辈子，半点油水没落到，全被大族卷跑了，好歹当了这麽多年的村长，平日里也素有几分威望，家家户户倒也舍得给点酿酒用的兽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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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奶的妇人那看着老人喂奶的眼神怎么琢磨怎么意味深远。老村长才不管这些，只是乐呵呵的逗弄着怀里的孩子，老人打了一辈子光棍，养了一村的人，这时候才体会到家人的意思。/p
    可是还未等孩子长大，这老人便死在大荒中，那日老人拖着半边身子爬到村里，没去看孩子，只是当着村里长者的面对着孩子的爷爷说了几句话便咽气了。/p
    自此之后，孩子的爷爷当了现任村长，他伤势好了后，孩子的兽奶就再也没去村里要过。/p
    可孩子长大后，却对喝奶酒情有独钟。/p
    孩子五岁半的时候爷爷便告诉孩子老村长的事，年纪轻轻的孩子从那之后练武更加刻苦了，凭着强于常人的力量，小小孩子去那家家户户倒也帮的上忙。老爷子看在眼里，只是说了句：“滴水之恩，不求涌泉相报，只求自己问心无愧。”/p
    也是从那天起，老头子头三年打猎赚的兽玉，兽骨每年都往那几家几户送了绝大半。/p
    一直等到王皓长到十二岁，才不再送了。可这村长却一直当了下去，用老头子的原话来说就是：“那个姓徐的老混蛋非要让我在这里安家。我王小东凡是讲究个安心，这书上说此心安处是吾乡。这可不是憋着让我在这里吗？我不当这破村长我就辜负了他的遗愿，我辜负了他的遗愿我心就不安！啧啧，混账，王八蛋！徐老头儿果真是个老狐狸。”/p
    王皓三人继续沿着街道走去，一路上对着不少妇人笑着打招呼。越过了石拱桥，便是今年除夕的御兽场了，几十位少年逗弄着身边的宝贝，望向对手的眼神跃跃欲试。/p
    王皓看着身边的逗鹰少年：“朱玉，今年这御兽大赛，能拿的头名不？”/p
    华服少年温和一笑，摸了摸荒鹰头顶的青毛：“应该能成，我这青将军可是我用五十块荒玉在东云城买的，这爪子能轻松抓碎一块小青石。”/p
    李延年想了想问道：“刘洪的那只黑大帅和你这只青将军比怎么样。”/p
    朱玉皱了皱眉：“不太清楚，等祭祀完试试再说。”/p
    接下来三人又逛了逛杏木树下的题诗大会。今年的主题与雨有关。书院先生徐云生亲自坐镇主持。/p
    王皓皱眉想了想说了句最近读过的一首《妾薄命》：“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白衣文士眼神复杂的看了少年一眼，轻轻点了点头。/p
    李延年看了看那边的一位绿衣姑娘，来了句：“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附近的几位少女捂嘴而笑。白衣文士笑而不语。/p
    朱玉听后捧着肚子笑个不停：“想不到李延年这小子外边灰黑，内里花绿。”/p
    说完放下了肩膀上的青将军，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东云城才有折扇的，原地踱了几步，缓缓吟道：“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诗句读的抑扬顿挫，颇有几番读书人的风味。徐云生笑道：“善”，把桌子上的亮玉兽骨递给了朱玉。朱玉含笑接过：“谢过先生。”徐云生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们离去。/p
    就这样兜兜转转，不知不觉跑到了汉子堆里。/p
    汉子们看到几个半大孩子在旁边毫不在意，嘴里的浑话还是呱呱说个不停。/p
    身穿黑色兽衣的张大峰最喜欢侃人孩子：“小皓儿，都多大了还喝奶，以后只准喝酒知道不。”/p
    王皓笑了笑，啥话也不说。/p
    见王皓不搭理自己，张大峰也没多管这混小子，看向李延年：“李家小子，古家的姑娘啥时候娶回家啊。”/p
    李延年冷哼了一声，继续练着手中的木剑。/p
    以前小的时候没少被张大峰气的面红耳赤，后来孩子们都学精了，见他不理就是，要不他准能把你气死。/p
    张大峰还没看向朱玉，又一汉子便走了过来，对着张大峰说道：“村长说祭祀马上开始，咱们狩猎队的人先去准备准备。”张大峰难得正色道：“好，我马上去。”/p
    看见汉子们都去忙活了，王皓三人也知道祭祀快开始了，都赶紧跑到祖坛下，一一排好。/p
    夕阳已下，祖坛前面的空地里燃起了篝火。篝火前面的石桌上摆满了祭品，有肉质鲜美的小葵猪，有体型庞大的荒兽赤毛象，亦有袋袋精装的马奶酒。村子长者站在祭坛前，身披青色祭衣，手持丈许长的骨杖，对着石碑喃喃而语。几十位汉子依次提上了刚杀死不久的大荒猛兽堆在祭坛上，如同一座小山似的。/p
    鲜红的兽血染红了祭坛，沿着祭坛上的纹路缓缓流淌，带着毛发的巨掌，狰狞的巨角，寒光闪烁的鳞片，触目惊心，一种肃穆惨烈的洪荒气息扑面而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