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汉子在隋朝

第226章 道左之龌

    [] 最快更新!无广告!
    血色殷红中透着几分亮紫,即便是在河道拐弯暗淡的光线下也能看出不对劲来,放缓了摇橹速度的女子转头看到后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低声道:“他中毒了?”
    儒衫青年又看了一眼少年胸口的掌印,方道:“不错。”
    女子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终究忍不住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年轻人嘴角扬起一丝戏谑:“真巧,我也正想问这话呢。”四目相对下那女子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波动,这就越发有趣了,尤其是联系到她诡异莫名的出现。
    “是么?那彼此便各退一步,撇开这个话题不谈,到了安全地带后各行其是好了。”女子心道:索性就做陌路相逢的过客,反正此间事了,往后也未必会相逢。通名报姓徒生波折,定是万分不宜之举。
    年轻人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般回复,扬了扬眉:“小娘子倒真豁达。敝人甚是佩服。”对于她的来历身份越发好奇,然而对方话都说到这份儿上,自己若再就此话题啰嗦,便显得有些儿心思不纯,当下不由自主多看了她两眼,虽然光线不佳,对方眉眼五官却十分清晰,长眉俊目,神采飞扬,若非衣着绮丽单薄,处处彰显女儿家身份的话,倒颇有几分少年男子的凛冽英气。这时靠着他的少年舟子身形颤动,又是几口污血喷出,青年人顾不得再说话,急忙护牢了他。
    女子见状不再分神,仔细观察水流走向后瞧中一处适合停船所在迅速划过去后停下才再次开口:“让我看看。”边说边趋近前来抬手摸来,年轻人没有反对,伤者本人却无力抗拒,只是在对方柔软温热的手指触及自己肌肤时不自禁的抖了抖,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幽香瞬时沁入鼻翼,紧邻的年轻人自然也不会嗅觉失灵,只是眼下更重要的事情吸引了他,不得不起身往前行了几步,否则的话船只重量失衡,势必倾覆,确因此疏忽了女子后面的举措。女子见他走开,眼底顺势闪过一丝冷冽,毫不犹豫的抬手按住少年舟子的创伤处,少年身子一颤,登时动弹不得,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尽的绵软乏力,虽有意开口,却怎么也发不出半点生声音,只能眼睁睁由着对方把不明药丸送入口中,惊骇欲绝之际随即觉到的却是难描难画的温暖从咽喉一路蔓延下去,直入四肢百骸。
    眼前女子却似跟人殴斗一场般神情疲惫,若非一手按在少自己个儿肩头,说不得便会委顿倒下,少年见状若再不明白她做了些什么,便是真正的傻子,这时候他手足也不再麻木,忙不迭的挽住女子免去对方玉山倾倒的趋势。
    年轻人稳住小舟后转过头去,恰正看到少年人扶住女子神色关切,心里不由得转过几丝迷惑——他们几时变得如此融洽了?
    少年眼瞅着女子眉眼困顿,尽量放低了声量道:“小娘子你”说了几字后顿住话音,委实不知如何措辞才好,半晌才犹犹豫豫道:“方才真是谢谢你啦。”常言道大恩不言谢,然而自己身为他人奴婢,己身不得自由前根本没办法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目前也只能寡淡的致谢。
    女子转了转眼,幽幽一叹:“不过是举手之劳,小哥儿无需挂怀。”若是早知道赶制急救解毒药这般耗神费力的话,自己未必会作此匆忙之举呢,然而仔细想想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好少年死在眼前么?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少年闻言皱眉:“小娘子此言差矣,吾”下文尚未说出便被同伴冷冷一句“阿健住口”喝止,大惑不解的扬首看去,却见儒服青年头也不回的望着远处芦苇尽头,数道焰火正自那处冲天而起,当即骨朵了嘴不再言语。
    他虽为人奴婢部曲,却很清楚洞庭一带江湖道儿上的规则,乍看便知必定是前方极可能是两股水匪交接货源的场合,燃放焰火便是警示不相干的旁人不得靠近,违逆者死!当下忍不住暗沉了眼色:难道今儿当真是出门不宜的歹日?先是自家主子的未婚夫人莫名遭祸,跟着便是对方的别业起火毁灭,小夫妻俩被龙王殿流寇掳走,自己也被重创……仔细说来当真是自家主子此番出门没看黄历,连带着自己倒霉,却浑然不觉自己竟把所思所想念叨了出来,而此刻身边女子闻言后脑袋里少说也转过百十个念头,却没有一个可以解答自己的迷惑。
    年轻人把一切尽收眼底,到嘴边的话立刻变成了:“于今之计,也只能在此等候片刻,待到水匪们结束交易再赶路寻人不迟。”女子闻声立刻点头:眼下自己还真得好好休息回儿才成。只要过了这会儿,便是天高云阔,至于什么水匪,又岂能耐得了自己的何;至于身边这两位……脸色一时间怔忪不明。
    “我答应您便是。”张麟清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后,隐在袖内的手掌紧紧攥起,完全不曾觉查到扣出数道深刻印痕,掌心几乎见血。比及身体上的些微痛楚,更难以克制的却是心伤,但面上却无论如何不能流露出半分——面对修为道行远在自己之上的师叔,他不能再继续授人以柄。
    身着杏色道服的长者微笑端详着他,足足过了半刻才慢条斯理的弹弹指甲,槛外人影闪现,一个玄衣少年出现在阶前,恭恭敬敬道:“师祖有何吩咐?”长者随手自袖里摸出只素锦荷包丢出去:“汝速速将此物交与萧府长公子,告知此乃其妹下落去处后即可。”话是对着徒孙说的,眼睛却一刻不离张麟清,后者又岂能不明用意,心神灰暗:此番一别经年,只怕再见时物是人非。然而如今自己却也只能做到这步了,往后……思量至此,拳头攥的更紧,眼神更暗。
    长者收敛了笑意:“清儿你入我门并非三年五载,难不成师兄多年教诲竟比不过区区一介女流的生死安危?汝之表现着实让人失望之极!”
    张麟清口唇微动,终是无言以对:虽然确曾时刻谨记师尊谶语,然世事多变,自己终究没能守住本心。但纵然事情再回到最初,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潜修忏悔。唯一遗憾的是没能抢在阿谛之前遇见那人失了先机。否则的话不至于处处被动。
    暮霭渐浓,烟波浩渺,洞庭湖深处渔歌阵阵,多是满载而归的船家。间或有画舫游船,却并不见多,充其量只是众多渔船中的色彩点缀罢了。是以那一叶轻舟徐徐飘过时,根本不曾引来官船上一干人等的关注,毕竟那处小岛的起火才是衙役们关注焦点,所幸此番天火虽然暴虐,却因局限一岛之内不曾蔓延开去,否则的话本地父母官儿乌纱帽必定难保。至于起火原委,方圆十里内目击者皆可证明非人力所致,自然就更加算不得官府错处。
    女子毫无形象的伏在狭小案几上,似睡非睡;傍边少年手指屈伸数度,终不敢碰触她的肩膀,眼神专注。无奈充当舟子的年轻人见状大皱其眉:到现在为止,己方别说不曾查出好友夫妻生死安危线索,甚至连眼前这位的身份来历都不得而知,虽说彼此有约在先不得追问,可目前情况显然还得同行一段时日,总不能彻彻底底的装聋作哑吧;此事若然传将出去,岂非成为自己的一大笑柄?堂堂名门侠少,素来是‘骑马小桥过,满楼红袖招’的追捧关注,几曾受过这般冷遇!不曾想而今居然沦落到连个小厮都比不过的尴尬境地。三人同行数个时辰,这奇异女子对自己的关注话语超不过五句,跟那小厮倒是时不时的插科打诨,此时俨然谙熟到称兄道弟起来,哦不,应该是姐弟相称了才对,自己几乎变成了透明背景板。这感觉当真让人不爽快!虽然早已看出这女子分明是明晃晃的套话摸底也丝毫不能减缓他的义愤填膺。 心思烦乱下,年轻人摇橹的动作也有些儿过猛,险些儿一头撞上笙歌阵阵的游船画舫。打盹的女子登时被颠的差点翻出船舷落水。少年顾不得再避嫌,急忙伸手紧紧按住她肩膀才勉强稳住了人,偏生三人身侧骤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呵斥叫骂:敢情这艘画舫上正在进行醉生梦死的奢靡宴会。方才摇橹的年轻人分神旁顾一时不慎乱了方向,孰料竟捅了只惹不得的“马蜂窝”!
    年轻人没好气的看过去,视线所及处正看进半开半合的楼船窗扇,里面酒气满溢,勾筹交错,几乎人人目光散漫迷离,歌舞正酣,显然亦见不是什么正经场合。其中最醒目的则是高踞正中的浮华少年,看年纪不过十四五岁,双眼生的细长漆黑,眸子倦意深重,眼底更是厚厚两只眼袋,处处彰显体质消乏、几乎被美色财气掏空。待到看清楚这人形貌后,年轻人忍不住暗呼倒霉,这少年郎君的身份方圆八百里内只怕是无人不知,恰正是此间府尹大人的嫡出幼子九郎君是也。
    那边厢九郎君摇摇晃晃的到了窗前:自家跟好友点了歌舞伎女游湖,正厮混到最不可言说的境地,却被突如起来的撞击败坏了兴致,以他没事也要闹腾的脾气怎能不大动干戈呢,非把那起子不长眼的过客皮儿揭下来一层不可!
    女子打着哈欠抬起头来:自己眼看便要跟周公达成协议,却被暂充舟子的年轻人给打断了,有道是“搅人清梦者罪大恶极”,那么这伙嘴巴安错了地方,竟像是打那五谷轮回之所冒出来的纨绔子弟又该当何罪呢?看过去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肃杀冷冽,原因无他——这些膏泽的说话委实太过龌龊难听。
    九郎君随意一扫,刚想破口大骂之时便被某双冷目盯住,脊梁骨儿瞬时泛起寒气,虽说他手头上也很有几条人命,但却都不是亲自动手见血的行径,可此时此刻感觉到的竟是沙场萧杀般的冷肃,似乎自己只要说出一字半语便可能被枭首剜心,此感着实不甚美好,而他也不是真正不知死活之人,气鼓鼓的摔上窗扇缩回去,在美色酒水的安慰下好一阵子方勉强消除了那股深入骨髓的冷冽萧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