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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差点死在那小贱人手里,全靠命硬才侥幸活了下来。”陈长贵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掷在地上。
郭姓少年身子凑近了一些,“说来听听。”
陈长贵慷慨陈词,将柳清妍控诉成一个侵夺他人财产,欺兄霸妹,丧尽天良的恶女,完了又向郭姓少年问起他与柳清妍之间的仇怨。
这少年正是郭老汉的孙子郭大有,裕鼎鲜酒楼名义上的少东家,郭来旺死时他尚未成年,如今刚满十六岁。
俗话说“歹竹出不了好笋”,以郭家那样的人怎能教出品行好的子孙。郭大有成年后整日里净好学些吃喝嫖赌之事,没几日就将媚眼湖边的烟花之地逛了个遍,近日又迷上了赌博。
听完陈长贵信口雌黄的一番说辞,郭大有顿时视陈长贵为生死之交,也将自家与柳家的积怨抖落了出来。
“姓柳的小贱人平日里仗势欺人,活该她有今日,真是老天有眼,大快人心,郭兄弟,咱们再干一杯。”
“干。”
二人敌忾同仇,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连干了十来杯。
“话说姓柳的小贱人模样长得真水灵,又是个雏,比这楼子里的姑娘强多了,掳她去的人倒是占了回便宜。”陈长贵的酒劲上来了,眼冒邪火,越想越猥琐。
郭大有此时已有七分醉意,斜瞟了陈长贵一眼,邪笑道:“可惜掳她的是个女人,白白浪费了。若是落到我的手里,肯定先享用一番再弄死。”
“女人?女人掳女人做什么,难不成那女人有特殊癖好?”陈长贵大着舌头,说完举杯又跟郭大有碰了一杯。
郭大有打了个酒嗝,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道:“才不是,是柳家的小贱人得罪了那女人。”
陈长贵欲要问个清楚,无奈郭大有还保持着三分清醒,不肯透露再多。
二人又喝了几杯,郭大有唤老鸨来重新安排姑娘。
有白占的便宜傻子才不去占。
陈长贵在倚翠楼胡混了一夜,次日清早醒来忆起郭大有所说的话,朝自己脸上猛拍了一巴掌,抓起衣裳胡乱套上便跑。
什么兄弟情,见鬼去吧,哪有银子来得稀罕。一万两银子的悬赏到手,他又能恢复昔日的荣光了。
陈长贵从倚翠楼出来直接奔向县衙。
时辰尚早,凌墨风才起床开始洗漱,听见衙役来回报有了柳清妍的消息,脸也顾不上洗,吩咐将那人带进来问话。
上次差点死在县衙大牢,陈长贵心中不免有些惧怕,战战兢兢地跟着衙役走进县衙后堂,见到衣冠整齐,官威浩荡的县令大人,双膝发软,“咚”地跪了下去。
“小人叩见大人。”陈长贵的声音打着颤。
凌墨风一愣,自己还没发话怎么就吓成这样了,看来自己的官威确实不错。
他轻咳了一声,尽量放松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十分和蔼可亲的微笑,道:“你是来报案的,并非是作奸犯科之徒,不必紧张,且抬起头来说话。”
“小人不敢。”陈长贵的头垂在胸膛上。
凌墨风一皱眉,算了,不抬就不抬吧,扬声道:“你说你有关于柳姑娘的确切消息,可是属实?”
陈长贵精得跟耗子似的,壮起胆子反问:“敢问大人,告示上说有一万两的悬赏银子可是当真?”
“废话。”凌墨风猛地一拍桌子,“官府贴出的告示岂是儿戏,自然是真的。”
陈长贵大喜,竹筒倒豆子似的将昨夜在鸿运赌坊遇见郭大有,而后两人又去喝花酒的情形一一禀明,只是没敢说自己也在倚翠楼留宿的事。
凌墨风听完琢磨了一下,立刻吩咐人去请萧齐和石恒宇过来商议。
“大人,那个悬赏银子何时才能给我。”陈长贵可没忘银子的事。
凌墨风一瞪眼,“你急什么,倘若真按你的线索找到柳姑娘,赏银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陈长贵老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不敢再开腔,凌墨风见他可怜巴巴的,让他站起来在一旁候着。
萧齐和石恒宇同时到达的县衙,两人在门口相遇。石恒宇心中很不快,冷哼了一声不搭理。
此时此刻,不是计较争吵的时候,萧齐礼貌性的点个头,二人一起抬腿迈进县衙大门。
凌墨风见他们二人同时来到,心里先是惊讶了一阵,随后让陈长贵将昨夜之事再重述一次。
石恒宇觉得陈长贵很是眼熟,但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遂也懒得去深究了。
陈长贵在二人审视的目光中缩头缩脑讲起昨夜的事来。
待他讲完,凌墨风让其先退下。
石恒宇薄唇紧抿,平如天海之交,可纳汪洋百川,双眸似沉静深渊,脑海里却有风云翻涌。
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联合郭家来对付小东西?
萧齐目光沉沉静默了一会,突然唇漾苦笑,道出一个名字来,“方嫣冷。”
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室内炸响,凌墨风下意识的惊呼,“不会吧!”
“谁是方嫣冷?”石恒宇眸光凛凛盯着萧齐。
“方嫣冷是我的妻子。”萧齐黑瞳泛凉,将视线投向凌墨风,沉声道:“她有何事是做不出来的?你忘了当初作坊之事?”
“是了,郭家用来开酒楼的银子,应该也是她出的。”凌墨风轻拍脑门,懊恼道:“我怎地就未曾想到呢。”
石恒宇紧握双拳,忍住胸口翻腾的怒气,冷冷地道:“我未过门的妻子何时得罪过萧家大奶奶,需要用此等卑劣手段来对付于她?”
“是我害了柳姑娘。”萧齐坦然道,“方嫣冷是个心性偏激狠毒的女人,她对我身边出现的女子都怀有莫大的敌意。因上回私动我的书房,我已将她赶回娘家思过反省,估计是她迁怒于柳姑娘身上。”
“萧大公子真是好家教。”石恒宇近乎是咬牙蹦出来几个字。
萧齐眸光杂糅百味,教人看不明,“你也莫要讽刺于我,那时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娶的她。若能时光倒流,我情愿此生不与她相遇。”
“好了,好了,二位先莫要斗嘴,想想她会将柳姑娘藏于何处才是正事。”凌墨风跳出来缓和气氛。
萧齐敛眸轻叹,双手一撑扶手,从椅子上起身,语出沉稳:“召集人手去拿人吧,倘若我没估错,应该是当初她在城郊置下的庄子。”
石恒宇星眸幽沉,阴冷似冰,咬牙道:“若真是尊夫人干的,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萧齐平静无波地道:“方嫣冷眼下还是我名义上的妻子,在我未写下休书之前,只要不了结她的性命,随你处置。”
“滴答…滴答…”
柳清妍本已痛到麻痹的神经在盐水的刺激下复苏,她全身上下,每一寸每一分肌理都在剧痛,好似在遭受凌迟之刑。
这种极致的痛楚迫使她发出一声轻哼,用尽全力去张开眼皮,面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像极了地狱的魔鬼。
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没死?死了,就能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她的眼睛只是微眨了几下,眼皮又无力的垂了下去。好累啊,累得连去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多思考一下都是奢望。
“贱人,我不会让你死的太舒服的。”方嫣冷美丽的脸因恨而扭曲变形,令人惊骇,声音好像毒蛇吐信:“我会让你活着,眼瞧自己的身子一天天腐烂,无数蛆虫在你身上爬来爬去,啃噬你的血肉,看还有哪个男人会钟情于你。”
腐烂就腐烂,生蛆就生蛆吧,这具躯体本来就不属于我。
柳清妍已无力反驳,只能在心底讥嘲。
方嫣冷手端一碗汤走近柳清妍,手指用力捏着下巴逼迫她张口,将碗里的汤一点一点倒进去。
“这可是百年老参熬的汤,会吊着你的命,让你多活几日,亲眼看着自己慢慢腐烂。”
“你那痴心的小情郎在城里四处寻你,可惜他不会想的到你在城外,等他找到这来,估计你已经化为一堆白骨了吧!”
“真想让我那薄情的夫君来瞧瞧你现在的模样,看他往后还会不会对你心心念念。”
方嫣冷一边往柳清妍嘴里喂参汤,一边喃喃自语。
柳清妍想挣扎不喝,一心求死脱困,摆脱无休无尽的折磨,但她眼下只剩一口气在支撑,根本无法动弹。
“小贱婢,明日我再来伺候你。”方嫣冷松开柳清妍的下巴,顺着角落里的木梯走了出去。
四周恢复死寂。
参汤被紧缩成一团的胃吸收,柳清妍感觉一股热流在体内来回窜动,冰凉的躯体自心窝处生出一些暖意。
这股暖意逐渐扩散至全身,麻痹的四肢有了一些知觉,破碎的思绪复又连接在一起,脑海里无数的影子飞掠而过。
如果没记错,今天应该是自己失联的第五天。
人在无粮无水的情况下能存活三天,无粮有水时最多能支撑七天,自己的日子已过去大半,再过两天就彻底解脱了。
快了。
可是,为何又有些舍不得呢?
好想,好想留在这里啊!
一时间,无数感情涌上心头,她脑海里萌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费尽全身力气抬头将眼睛睁开。
视线渐渐清晰,仿佛见到那个翩翩少年向她走来。
不可能的,一定是太过思念他才产生的幻觉。
一定是这样。
柳清妍冲幻影露出一个凄然又绝美的微笑,两行清泪自眼角滑落,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跌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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