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成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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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青宽慰地回握住他，双手交握的瞬间，两人皆几不可察的轻颤了下。
    他们皆以为，颤抖的人是自己，而非对方。
    许久，展昭才收敛住情绪，这才意识到此地仍是危险之地，他低声说道：“侯爷为了混进西夏皇宫来救你，与大辽公主做了笔交易，她假借出使西夏参加册封大典的时机，将他们几人扮成宫奴混进了使节队伍，而侯爷答应她，事成之后，娶她为妻。”
    黑暗中，展昭专注看向夏青，启口：“他们会来会合的，快跟我走。”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夏青颤抖着唇，冷冷问道。
    “此事日后等他亲自向你解释吧，在西夏唯有无名村最是安全，你先去那里等着。”展昭将夏青抱上了一辆早已停在一旁的属于辽国公主的马车，跃上了车夫位子，挥鞭向宫门驰去。
    夏青不安的坐在车内，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不知道跑了多远，忽闻马嘶长啸，马车立刻停了下来。
    夏青轻轻掀帘，黑夜，如同在天地间罩上了一层薄纱，突地，东方像伸出了一只手，慢慢地掀开一角，天边露出了一丝鱼肚白，然后，跳出几丝橙色的霞光，不一会，便布满了半边天空。
    她用手遮住，感到眼睛又酸又胀，怎料仅那一小块车帘，让她看到的竟是李元昊带着大批人马堵在前方，火把上的光照亮了整个山头，而那些士兵手里皆拿弓箭，此时箭已上弦，正齐齐指向他们的方向。
    正惊诧间，忽闻身侧展昭启口：“他们败露了，我们被包围了，好狡猾的李元昊。”
    夏青只觉心下一惊，莫名的起了一阵恐惧感
    李元昊笑了：“展昭，或许以前我要忌你三分，但是现在，你武功已失掉七成，已是强弩之末，自身难保了吧。”
    原来展昭竟然也失去部分武功？怪不得会被擒住。夏青大惊。
    展昭心中一惊，自己失掉内力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如今他竟然知道，只是面色丝毫不变，回首看向夏青道：“之前在无名村中的迷烟中有毒，会慢慢减弱内力，后来才发现的，不过，我定会舍命护你。”
    展昭看向李元昊，神色依然安定，“喔？那么你可敢与我单打独斗？”
    李元昊叹了口气，“说实话，展昭，我最敬重英雄，若非时机不对，我还真的想与你一战高下，可是现在我只想速战速决，你若将她留下，我任你自去。”
    “休想。”展昭从马车里唰的抽出了剑。
    李元昊却后退一步，身后士兵扛着一个女子越众而出，立在悬崖边上，那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女，难掩清华之气，只是一双妙目却瞎了，毫无神彩。
    夏青一回头，看见展昭的脸白得好似刚从土里挖出来的死人，夏青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觉他手冰凉颤抖，一丝活气也无。
    李元昊大笑，“要不要过来看看这女子是谁？”
    展昭浑身颤抖，未动。
    一个士兵低声说道：“有一队兵马正在向山上行来，好像是辽国公主的禁卫亲兵。”
    李元昊皱皱眉，突的伸掌击向山崖上瞎眼的龙晶晶。
    “师妹！！”展昭大惊失色，身形一动，急忙飞掠过去，及时抓住了失踪多时，毫无音讯的龙晶晶的手。
    同时他也听见了身后不远处夏青惊天动地的尖叫声，随即，一柄锋利的宝剑刺穿了自己的腹部，鲜血沿着剑锋滴在坚硬的石面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展昭茫然的看了看刺穿自己身体的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却没有松劲，依然牢牢地握着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已经昏迷了的龙晶晶那纤细的手臂。
    身后传来兵器相交的声响，显然是赵祏领着辽国的援军赶到，他很想上前加入他们，可惜他的力气随着滚烫的鲜血洒落而一点点流逝，他的神志渐渐模糊，有人替他抓住了龙晶晶，他终于可以松下那一口气，这是师傅唯一的女儿，他便算拼掉了命，也要去救她，这个世上只有两个女子值得他这样做，可若这个时候有人让他选择，如果龙晶晶与夏青同时落下山崖，他该去救谁？
    展昭笑了，太好了，他不用再纠结于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也许要留到下一世，他才会知道答案吧。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耳旁传来嘶声裂肺的哭声，展昭面孔上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他紧紧拽住那只手，“不要哭……哭了……便不漂亮了……”他开口，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嘴角涌出，扯出的那一抹笑容被鲜血染红。
    他抬起头，努力瞪大双眼，想要看清眼前人那绝色的容颜，可是原本漆黑如墨般晶亮的眸子此时已是失了光彩，黯淡……
    “好，我不哭，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我们还会有好多好多的日子要过……”夏青只觉得自己心口之上有一把锋利无情的刀子，此时正一刀一刀的割着、剐着、凌迟着，将她的心割成百片千片万片，再将每一片彻底燃浇成灰。
    他的右手抵着心窝，左手抓住她的手，用力之下指节发白，显是疼痛至极，却哼都不哼一声。
    初初见他，人群中光茫四射，沉静如水的面上难掩少年得志的自在飞扬，是多少女子春闺梦里想了又想的那个良人，他这样的人，怎可受这般狼狈苦痛。
    原来死亡没有想象的那么遥远，性命是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也不容自己做主。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人一生能欢喜几年，已是上苍的着顾。
    他努力抬眼看她，目光很温柔，温柔如水，一点一点的萦绕着她，他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暖暖的笑意，如阳光一般洒在她的心头，仿似又回到了开封府前那个充满炫目阳光的二人初次针锋相对的午后，夏青不由得也笑了。
    “青儿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睡了……替我将……师妹，送回邙山……”
    “不，我讨厌她，要送你自己去，我不去，不去……”夏青堵上了他的唇，心却似掉入了万丈深渊。
    展昭怔怔望着夏青的容颜，她说得缓慢而坚定，那一双眼睛，也变得冷酷而坚硬，她的眼眸原也是温和的，始终带着一点悲天悯人的怜惜之情，可是此刻，她跪在他身前，眸中那一份少女的柔软似乎瞬间猝然而逝，从此不复存在。
    脑海里淡淡的想起了那个咬着手指寻找一切机会接近他的假小子，那个时候的她没有这般美丽高贵、没有萨满的气质高华，可是却仍是让自己动了心神，与她相处的那段时光，那种动人的美景，是自己一生一世也难以忘怀的。
    低低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如果可以，谁又愿意死去，他并不怕死，在之前的生涯中无数次九死一生，可若是没有认识过这个女子，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走得干净洒脱，如今，竟然会生出这么多的不舍与不甘。
    眼前的人影早已模糊不清，在彻底的黑暗来临时，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在沉入黑暗的深渊之前，他用清淡而又坚定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一个请求：“青儿，我要你放下仇恨，好好珍惜自己，我要你永远幸福，你的眼睛那么纯净，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被恨，迷失了双眼……”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是小事，若是因他而导致国家动荡、黎民受苦，他也会死不瞑目，他相信，夏青会明白的。
    可惜他再也听不到夏青那带着一点点恨、一点点无奈、一点点心伤的回答了，“我不会，也不想答应你，从今日起、从此刻起，我夏青将不会心软，再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我的人，再也不相信任何人。”
    再次流连上他冰凉的双唇，夏青捏紧了双拳，这一吻，是吻别！
    是的，他们是皇室贵胄，身份特殊，他们可以任性妄为，将别人的性命当作自己权力的筹码，只冠以一个莫名的理由。
    那个在最初和最终都毫不吝啬给予她全部温暖的男子，那个心中只有爱和善意的人，他们是怎样为了自己的权位和利益，无耻的一步步将他逼上死路。
    幽幽山谷，凛冽冰寒的剑锋，在夏青眼中全都静止了，只见得到……那蓝衣翩然，如仙庭倾坠的落花，悠悠随风而去，再也挽不回，再也……留不住！
    “展大哥！”夏青心神俱碎地大喊一声，身子匍匐在冰冷的地上，十指抠出淋漓的血花。
    还有太多太多的话，没有来得及对他说。
    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没来得及问出口。
    还有太长太长的岁月，等待他们一同走过。
    却，再不能，再不能……
    心，从此缺失了一块，整个天地，一片死寂。
    从此，天上人间，何时能再，相见？
    卿本佳人，奈何杀人？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不杀人，当被人杀。其实她不想血债血偿，其实她不想心狠手辣，是他们逼她的……
    既然人人都说她是红颜祸水，她便满足他们，既然注定是祸水，她便祸水到底。
    从现在起，她将独对所有的敌人，她将只有她自己。。
    展昭身上那些温暖黏腻的腥红，渐渐在她衣上手上胶结起来，似乎要变成一个茧，把她永远的封在里面。
    擦过眼角最后一颗眼泪，夏青缓缓直起身，眼中闪过噬血的仇恨，她紧紧握住插在展昭身上的剑柄，猛力一抽，展昭的热血噗一下溅到她脸上，夏青抬手轻轻一抹，坚定的告诉自己，生与死是人与生俱来的轮回，没有什么好悲哀的，从此刻起，她夏青的眼中再也不会有泪。
    “我现在以月神的旨意，让你们全部都住手。”夏青看着奋力嘶杀的两派人马，冷冷开口。
    草原上的人都是信奉萨满的，她这一吼，大辽和西夏的士兵纷纷住手，看向她。
    退到人群后的李元昊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娇小柔弱的女子，竟会以神的名义，血洗了他的半个禁卫军，他眼睁睁的看着她如行尸走肉般残忍的将那柄沾满展昭鲜血的利剑，狠狠的刺进了一个又一个西夏士兵的身体内，却不能阻止，因为她的血是真正的萨满，因为她有生杀予夺的权利。
    耶律梦坐在马车内，单手撑着脑袋，优哉游哉的自语：“这回可真把人家给逼急了呢。”
    夏青长剑上鲜血仍在缓缓流淌，顺着剑尖滴落在地上，拖着狼狈的身躯，她逢人便问，“李元昊在哪里？”清醒过来的西夏士兵慌乱的摇头，纷纷逃窜，生怕自己也成为那把血剑下的亡魂。
    有雨滴大颗大颗的落下来，将剑身上沾染的妖红洗尽，仿佛只要剑干净了，所有的孽债便能一笔勾销。
    她仍然不停的问，漫无目的的寻找，哪怕李元昊近在眼前，她也只是问：“李元昊在哪里？”然后再将利剑刺入被问人的身体，
    本该嘶杀震天的战场，或许是因为这一场雨，抑或是因那般杀戳而变得荒凉寂寥，雨水拍打脸庞，在这个下雨的黎明，有人被刺伤了心。
    没有人知道她是不是哭了，雨水很好掩盖了她的脆弱，而同时亦将她打湿，变得更为狼狈不堪。
    “李元昊，你给我出来！”她抬起头，对着天空疯了一般的咆哮，那刻，天际仿佛要都为之碎裂。
    赵祏与青衣赶到的时候，便是瞧见了那一幕，夏青疯狂的挥舞着剑，刀光剑影泛着水色天光对上眸子里的杀气，所有人都退得远远的，独留夏青愤然将剑指向前方，掀起一片滚滚黄尘。
    赵祏看到，那个女子的模样格外疯癫，她身穿一件浅绿的衣裙，好多处都染上了血迹，而因雨水的浸湿晕染开来，雨冲刷掉了她脸上的血迹，这个女子虽然光艳如昔，但是当年那份少女的天真与活泼已经不复存在了，她提剑在雨中狂斩不止，在这白雾弥漫的清晨，她站在断崖之上，身后是浩瀚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