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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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雨下了四天四夜，听不见声音。
    “旦岄，其水无波，夜雨甘泽，衣食无忧”，黑雨并不是夜的衣裳，也非甘泽，与梦无关。
    五个太阳——梵高之花，还会不会开放？
    让人失忆的雨，只有沉默。
    站在水晶城堡，丁茜看见阿歌山周围，黑暗汹涌，无边无际……
    窗前大鸟的血迹已经荡然无存。
    最可怕的是寂静，仿佛世界末日，又如地狱。
    这是不是旦岄？阿歌山王宫光芒不再，梦中看不到非净王子的身影，——其实这几日根本没有梦，无论闭眼或睁眼，只剩下不真实的想象。
    在丁茜绝望透顶的时候，黑雨突然停了。
    雨怎么会停？没有任何迹象可以看出，停得有点莫名其妙。
    她焦急的跑到门口，只见黑水淹没了石阶，浓乌的天空开始变得灰白。
    “哗，哗，哗……”忽有水声渐近，门口先是冒出一只绿色船头，接着一个披着白袍的男子出现在丁茜面前，他头戴金冠，顶上一颗橘黄的宝石发出七彩光芒，动人心魄。
    “王子，是你？”梦中人忽至眼前，丁茜看傻了，他鼻梁挺直，嘴唇温厚，身材俊逸，目光深邃而慈爱。
    尘埃落尽处，美梦开始时，人人可以乘愿而来，没有你想不到的。
    这是梦境中的非净，自从丁茜记事起，她就时常梦见他，都是这个模样，未曾有变。
    远望阿歌山，王宫露出穹顶轮廓，旦岄的船可以漂浮在空中，也可以停泊在水面。
    他是一团火，丁茜像一个透明的冰块，开始融化。
    很快，她站立不稳，顺势倒进他的怀里。
    他用宽大的手掌抚摩她的长发，脖颈……
    “我快……化掉了……”丁茜娇嗔的说道，不断抽噎，脸颊感受他强力的心跳，幸福满满。
    “我们走。”他吃力的说出三个字，声音沙哑，像个垂暮老人。
    这陌生的声音让丁茜大吃一惊，用力挣脱他的怀抱，从小船里跳出来，“你不是王子！你……”
    她想起曾经的梦，花丛私语，山顶放歌，枕边呢喃……，王子的嗓音会让人心旌荡漾。
    “过去我是王子，”他从舱里拿起权杖，金光熠熠，“现在我是国王！”
    “可是……王子以前不是这样的声音，不是的！你可以骗世上所有的人，你不能骗我！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骗我，你不能！绝对不能！”丁茜痛哭。
    “神啊，你的眼泪会洗去旦岄所有的罪恶！”他仰脸举起权杖，天空乌云散开，现出一轮白日，亮光灼灼，周围四个小太阳却不见了。
    梵高之花已经失去花瓣，丁茜低头，看见四片圆形花瓣零落在心底，寂寞，忧伤，凄然。
    他是不是我的王子，非净？
    或者，这只是一场梦游？
    有一种花，梦里宛若千日醉兰，现实却如生死彼岸。
    旦岄，不再有梦，或身在梦中不知梦？
    “你得跟我走！”他看着她，目光具有很强的磁性，这样的男子，你无法摆脱。
    此时，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丁茜只得握住他的手，他温热的血液似乎顷刻流入她冰凉的肢体，势不可挡。
    黑水腾出白雾，绿色小船随即隐没在雾中。
    阿歌山，银蛇一样的山路实为洁白的雪阶，柔软而不滑。
    钻石王宫，依然洁净。
    他登上高大的王座，头顶立刻出现一个光圈，圈中出现一只神鸟，金翅白尾，眼珠赤色。
    手鼓声中，琴音高冷，殿下宫女轻歌曼舞。
    这是他的国？丁茜默然看着王座上的他，似曾相识。
    她拉开冰帘，看见空中红鸾翻飞，黑水之中，树木葱绿，水面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远看谷地，水晶城堡如同一座冰雕。
    “王子，——不，国王！”丁茜走到王座之下，问道，“现在的我，是不是王后？”
    “当然。”他说，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那么，这些女人…。都是你的？”
    “当然。”
    “旦岄，我是你的唯一！”丁茜忿然说道，“你曾经对我发誓。”
    他一时无语，脸上风云变幻。
    终于，他伸开手掌，许多盛满红酒的杯子随着花瓣从穹顶落下，宫女举起双手，跪地迎接，仰面饮下，纷纷昏倒在地。
    这时，从宫外走进一批武士，面孔都和国王一模一样，他们抱起宫女，扔进窗外的天池。
    丁茜看见一群人脸鱼身的怪物，缓慢游进天池深水之中。
    她又十分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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