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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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回校了！
    她穿着一件鲜红的呢子外套，齐耳短发，粉白的脸蛋非常醒目。
    远看如深秋中的一朵玫瑰。
    这让林大炸了锅！她已经十几天没来上课。
    韦江山的确死了，他在景观系二班的座位一直空着，没人敢坐。
    前天有人偏不信邪，在他空位上坐了几分钟，说了句把笑话，昨天说半夜被韦江山叫去喝了茶。
    那位同学记得，韦江山当时穿着一套白色西装，穿着一双黝黑的皮鞋，走在前面身体发飘，从后面猛一看，他好像没有双脚一样，他们走进荒山野洼，月朗星稀，只有一座白色蒙古包……
    后话让人汗毛直竖。
    这些天，大家都在猜测韦江山的死因。
    都知道那个夺命手机。
    大多不信是哎把他推下山崖。
    “如果不是她推的，怎么会被公安带走？”有人质疑。
    “可能只是协助调查。”马军说，“我哥上次在饭店打架，一块吃饭的几个人也被带到警局盘问，例行公事罢了。”
    “如果没有问题，警方不是要在12小时之内放人吗？”李涛说，“我叔叔就是大安刑警，这种命案超过12小时就难说了。”
    “刑罪有故意和过失之分，她至少算得上过失致死，刑期三年以下。”王政懂点法律常识，有点辩才，他像一个刑庭法官，一锤定音，并给出了具体量刑意见。
    大家纷纷点头。
    王政个头一米八三，高雅洒脱，帅气不亚于韦江山，说话喜欢伴随强而有力的手势，有点政治家的派头。
    他爸是生产队长，大小也是一个官。
    他崇拜英美律师，立志林大毕业报考法学研究生，将来准备做个大律师。
    然而，哎突然回来，给了他巨大的打击。
    “怎么可能！”他咬牙不服，立即翻看刑法司法解释，研究相关案例，却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哎的确回来了，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大家对他有点冷落。
    同学们目光都集中在哎身上，想从哎的言行找出因果关系，特别是她面部表情，或能直接给出答案。
    哎是一个让人搞不懂的女生，她长着一张阳光笑脸，内心却深藏不露。
    这让很多男生着迷，他们都有猎奇心理。
    心理年龄与长相很不同步，搞不懂的女生，就有点像女巫。
    似乎还有很多疑点。
    眼下，哎正常听课，表情喜悦，与往常无异。
    仿佛这事就是昨夜做的梦，醒来已经随风飘走。
    “这不对啊，很不对！”王政抓耳挠腮，冥思苦想。
    “他爸……做什么的？”这样过了两天，他忽然偷偷问副班长刘剑。
    刘剑说，这个他哪里晓得，你又不是找老丈人，打听这些有啥鸟用，搞好学习要紧，谁也不能帮你过了cet。
    副班长说话向来阴阳怪气，王政也不计较，又想起班主任严明老师，学生家庭情况，每个班主任应当了如指掌。
    他和班主任现在既是棋友，又是驴友，上周末刚去过不老山探险。
    然而，这次他又错了。
    严老师说他只知道他爸叫丁国才，登记表上好像写的无业。
    “唉，怎么又错了？”王政有点失望，他甚至怀疑自己的智商。
    无意用手机搜索丁国才三个字，跳出百度百科：“……副书记，市长、市政府党组书记。”
    “答案正确，加十分！”王政猛拍课桌，吓了同座葛云天一大跳。
    “发烧了？”葛云天佝着身子站起来，用手背靠靠他额头。
    王政也不回应，他不断哼哼着，有一种陶醉感。
    “疯了！”葛云天眨着一对三角眼，装着很吃惊的样子，“快去精神病医院。”
    王政白了他一眼，继续看书，不时偷看坐在前排左边的哎。
    哎无动于衷，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身后事。
    “哼，又在布阵！”王政略一思索，眼珠一转，暗下决心，“我要破了你的阵法！”
    想到就做，王政中午向老师请了假，下午去向不明。
    第四节课，学习《画法几何与阴影透视》，柳叶在用心画圆柱的正等轴测图，吕莉手指把玩着一支2b铅笔，她扭头朝后排韦江山的座位看了一眼，空空如也，——好好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
    也就是说，世上再没有他韦江山这个人了！
    想了想，两大颗泪珠掉到地上。
    吕莉记得很清楚，以前每次与韦江山擦肩而过，他都会盯她看很长时间，眼光热烈而痴迷，让她浑身温暖如春，——然而，他怎么会送哎手机呢？她从没见过韦江山和哎套过近乎，一点苗头也没有。
    目光扫过同排的空位，她愣了一下，——王政下午没来！
    王政算个学霸，以前没有翘过课，今天有点反常，他还能有啥比学习更重要的大事呢？
    再看前排，哎是在的，这让吕莉稍稍松了一口气。
    可是，韦江山好歹也送她一部手机，死之前明明是和她一起在后山的，她现在居然像没事人一般，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而且刚回校就穿起大红的衣裳，又不是才出嫁的新娘子……
    莫不是传说中的……鬼新娘？
    想到这里，吕莉不禁心里发毛，忽然恐惧起来。脊梁一阵阵的发冷。
    “滴零零……”下课铃响了，又到了放学时间。
    “今晚我们吃二人锅怎么样？”朱箐箐走过来，搂住吕莉，“或者去撒椒餐厅，那家摆设很浪漫，简直是温柔乡……”
    “哦…。，你和小豆子去吧，我不能奉陪了，马上还有点儿事呢。”吕莉心不在焉。
    朱箐箐很扫兴的走了。
    今天老师布置的任务有些重，班上还有一小半学生在埋头忙碌。
    哎在做作业，直到有一个人冲进教室，她才急忙收拾好书籍、文具，匆匆离去。
    来者何人？吕莉抬头看去，原来是王政，他背着沉甸甸的双肩包，满脸兴奋。
    他一下午都没影子，放学却来了！
    这个时候，他来干嘛？
    哎好像有点怕他，其中必有蹊跷，难道她在刻意回避？
    “啊吆，老王回来了！”葛云天放下笔，起身握住他的手，又轻柔的抚摸一番，“嗯，体温正常，没病就好！”
    “去去去，别碰我，一边玩去！”王政两眼一瞪，甩开他的手，从裤袋掏出一片手帕纸，把自己两只手擦了又擦，“你就是个超级病原体！”
    大家一阵哄笑，纷纷围了上来。
    “带了啥好吃的？”
    “把他背包下了！”
    “快抢！”
    教室里很快乱成一锅粥，只有刘剑无动于衷。
    在王政一阵哀嚎声中，大家忽然安静下来。
    刘剑睁大眼睛，发现大家面面相觑，立刻扑腾过去，只见王政背包已被拉开，冒出一本砖头似的的厚书！“《女——生——攻——略》？”刘剑一字一顿读出书名，笑道，“乖乖，你个厨师不研究菜谱，学起兵法来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你们……毛孩子不懂……”王政闭着眼睛痛苦的摇头，似乎很泄气。
    刘剑把他背包的东西一股脑倒在桌上，绒毛玩偶、巧克力、水晶杯、口红、面膜……。
    “哼，”葛云天探头张望几眼，捻着几根小胡子，慢悠悠的说道，“我看——就差个胸罩了！”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刘剑笑得岔了气，捂着肚子直跺脚。
    吕莉本来装着认真看书，却一直竖着耳朵，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即冷下脸站起来，“啪”的摔掉手中大书。
    这声音很沉闷，却很震撼，学生都扭过头看她，空气瞬间凝固。
    大家个个瞠目结舌，吕莉目不斜视，昂首挺胸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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