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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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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赌坊,谢蘅轻摇折扇, 与刘景行并行在晚风吹开的千万盏灯火当中。风拂开她眼角的笑意, “看看这回那唐无意还能耍甚么花招。”
    刘景行夺过折扇, 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 十指交缠起来,“走慢些。”
    谢蘅教他腻得嘴里不是滋味, 挣了几下没结果,也就放弃了,“你怎跟个小孩儿似的。”
    刘景行道:“你不喜欢?”
    谢蘅噎了一嗓子,没说出话来。刘景行顿了顿步伐, 往身后瞧了几眼, 沉沉的夜色当中唯有几片灯影,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像是脚步声, 可轻得很, 更像是风声了。
    “怎么了?”谢蘅问。
    刘景行转过脸来就凑到谢蘅脸上亲了一口。谢蘅狠打个激灵, 用刘景行的手背搓了搓脸,“你有病!”
    刘景行道:“一直都有病的,也不是甚么稀罕事。妹妹若是嫌弃,这世上可就没一人真心欢喜我这多愁多病身了。”
    谢蘅本是一根筋通天,乍一听他这话不着五六, 多是得了便宜还想卖乖。可当这句在肚子里回过一圈, 谢蘅又品咋出几分莫名的愁苦来, 抬头见这厮凤眼含笑, 将品出的三分愁苦囫囵吞下肚,自认错觉,却不舍得说出甚么刺人的话,只道:“不嫌弃,快走罢。”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酥糖,抵到刘景行唇齿间,他有些诧异,却也顺从地张开口含住……
    指尖。
    谢蘅教这混蛋舔了一口,浑身起鸡皮疙瘩,恼得瞪了瞪刘景行,“吃你的。”
    按照谢蘅从前的脾性,是万万不会说出“不嫌弃”三字来作哄的,可她就是这般直白地说出来,字字如金,撞得刘景行晕头转向,心上百番滋味,连口中的酥糖都开始发腻,腻到深处,不知为何又品出几分苦涩。
    想来这世事物极必反,通常给足了人甜头吃,飘飘欲然时,再横出一道子劫难来,这才算圆满。
    谢蘅的心思从不会在这等风月事上纠缠太久,脑子里又转起官司,“是了,唐无意这种人甚么都干得出来,若是知道齐大郎翻供,一定不会轻易让他上到公堂前。”
    刘景行牢牢握住她的手,低道:“别怕,有我在。”
    “我有甚好怕的?”谢蘅一说这话,就想起刘景行那枚调动铁鹰军的金令,“那令牌……就不必了罢?杀鸡焉用宰牛刀,动用兵力始终不是甚么好事。”
    颍川兵权一直为皇上所忌惮,不然当年太后也不会拿着谢蘅的命去要挟刘家,交出铁鹰军的一半兵权。轻易亮出牌子,若是皇上真追究起来,定然又是一桩大麻烦。
    “十三鹰不好对付,没有个镇山河,压不住这几条泥鳅。”刘景行眨了一下眼睛,瞧不出是玩笑,还是正经了,“以后有我在,除了官司以外的事,妹妹都不必担忧。”
    ……
    浦江渡口停泊的画舫上。
    “少君,齐大郎失踪了。”七娘口吻沉重,千万种懊悔与自责在她脑海中回转,久不得唐无意回应,她咬了咬牙,起刀当场从掌心中割开一道。
    皮肉大翻,鲜血飞溅。
    “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少君责罚!”
    唐无意闻见浓郁的血腥气就蹙起了眉,将手中喂鸟的长金匙一放,递过去一方布绢,“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七娘接过来,往手掌中粗粗一缠,忍着刺心的疼痛,颤着声道:“属下一路追踪到赌坊,老板说,看到齐大郎被一行人带走了。根据他们的描述,应该是谢蘅的人。”
    “愚蠢,愚不可及。”唐无意断然道。
    他纵然知道人是蠢的,可却不知还能蠢到齐大郎这个地步的。拿了百两黄金,做甚么不是生财之道,偏偏学会了赌。
    “不过也只有愚蠢的人,胆子才最大。既上堂做了伪证,现在又要翻供,也不怕长官秋后算账,要了他的脑袋?”唐无意冷笑一声,又执起长金匙喂鸟,“乡村野夫,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现在怎么办?齐大郎跟了谢蘅一伙,上堂定然翻供,届时可就真陷入被动了。”
    “杀了他。”唐无意道,“手脚干净些。那颍川小王爷看上去没个正经调子,发起狠来可不是甚么好惹的人物。”
    七娘低声道:“属下的确听闻过,传说是靖王爷亲自操刀,练就得铁鹰军所向披靡,可当年在营中任军师、掌帅印的人却是那小王爷刘景行。当年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神机妙算,排兵布阵,已是无人能敌。有他在,要去动谢蘅和齐大郎,怕是不太容易。”
    “擒贼先擒王,只需要杀掉齐大郎就好。”唐无意抬起眼来,眸中漾着笑意的光,“你怕了?”
    七娘握紧手中软剑,坚定道:“为了少君,属下从不畏惧,定当拼死相为。”正当她立过誓,准备离去将誓言实现时,却听唐无意唤了一声。
    唐无意说:“如果失手,上堂就要向张大人说出实情。”
    七娘抿了抿唇,将“实情”二字理解一番,低声回道:“齐大郎的事,与少君无关,都是属下一意孤行,逼迫齐大郎,中伤了您的声誉。”
    唐无意一挑眉,颔首倾身,“多谢。”
    七娘将头低得更狠,道:“这是真相,张大人应该知道这样的真相。”
    ……
    该写的诉状,谢蘅已经都一一准备好了,现在就等东风上堂的那日。
    刘景行这几天不知在做甚么,也不往诉讼司里扎了,成天见不到人影,不过相思二字并不存在于谢蘅的一根筋里,不见也不想。
    有了陈筝在身旁,她那手胡琴也能拉出来溜溜。陈筝素琴在手,出来都是高山流水的调儿,到了谢蘅的谱,那破烂玩意儿上手一拉,比灶王爷的拉风箱还会哆嗦,刺啦呼扇,踩着陈筝婵娟流水的琴声直冲而上,回荡盘旋在整个小院儿,久久不绝。
    晚霞都不敢在这片儿留脚,卷着金乌一路溜走了,夜悄然而至。
    齐大郎直觉脑袋瓜儿都要被胡琴那咿呀的声划拉开了一道口子,捂着耳朵不成,已经印进脑子里了,一闭上眼就能哼出来,一哼出来就涌尿意。
    “……”齐大郎捂着□□从床上爬起来。
    门外给他守夜的是回青,和几个有点拳脚的下人。回青持刀,横眉质问道:“做甚么去?”
    “姑奶奶,我急。”
    回青意会,拧眉指了几个人跟着他。
    齐大郎在一群众目睽睽下脱了裤子,好容易熬过尴尬的滋味,出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房顶的月光当中立着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穿着黑色的衣裳,几乎与这夜融为一体,可是露出的手和脸比那月色还白,从她手中流出了甚么东西。
    更白了。
    白得齐大郎晃了晃神。
    回青倚着门柱子小憩,才不过片刻的功夫,一阵尖叫吓得她惊心动魄。
    回青一听是齐大郎在呼救,带着人连忙往后院赶。谢蘅听到动静拿起枕侧的衔阳刀,翻身而起,几乎像是风一样从窗户跳出,循声疾去。
    眼见着七娘用软剑杀掉最后一个侍卫,直冲齐大郎而去,正拎住了他的颈子,软剑腾空而起,眼见就要斩下她的头颅,那一柄烈烈的衔阳如风而至。
    谢蘅转步上前逼近,趁机将齐大郎推至身后,对随来的回青说道:“带着他,走!”
    一早就商定好,如果十三鹰的人真敢来,就让回青或者齐大郎往驿馆方向跑,找到张雪砚,当着主审官的面儿,他们就算是杀人也要斟酌斟酌。
    回青护送着齐大郎往院外跑,那本在七娘出现的地方又林立了十二个身影。
    谢蘅讥诮道:“上次在金凤楼也是这般场景,在下一介小小状师,劳十三鹰如此兴师动众,那冯观、唐无意就这样怕我么。”
    七娘起了软剑,面上没有一丝波澜起伏,“你错了,这次你身边可没有刘景行。”
    余音未落,软剑似荡着水掀来,惊涛骇浪一般朝谢蘅压下。谢蘅擎衔阳猛扛,十三鹰中又下来两人,形如鬼魅,不知何时就已闪到交斗之中,谢蘅还未来得及收到,肚子就狠狠挨了一脚。
    谢蘅捂着发疼的腹,忙退数步,不怒反笑:“果真连之前的君子规矩都不守了么?本性小人,在利害面前总会凶相毕露……”
    “当年要不是靖王府不遗余力地保你,胆敢跟尚公作对的人,难道还能活到今日么?”七娘一剑劈过去,让护着谢蘅的侍卫险险挡开。
    九胜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口咬住另外一只鹰犬的腿,可见是下了死力气的,一声哀嚎,转眼腿上就溢出血来。
    九胜被甩在地上,滚起来抖着毛上的尘,竟也真成了那镇宅神兽,凶起来跟个恶犬似的,呲牙咧嘴,白晃晃的犬牙上还滴着鲜红的血。
    九胜狂吠不止,叫醒了整个夜天。刘景行一早安排在院子周围的侍卫尽数涌进来,提兵而立,目光紧紧盯着屋顶上的鹰犬。
    谢蘅道:“巧了,如今还是靖王府的人在保,看来我还能多活些时日。”
    “不过区区看门的狗,正好洗一洗我的剑!”
    七娘提势,直往谢蘅的方向杀来!谢蘅目光往上移去,总觉那十三鹰中少了几人,转念一想,顿时警钟大作,暗道了一声:“坏了!”
    谢蘅一翻刀,耳侧忽得响起一阵脚步声,在杂乱中混着严谨的有序,正当她抬头望去,眼前蓦地扑上来一人,张开手将她牢牢地护在怀中。
    是刘景行。
    她正辨认着,几乎在同一刹那,缠金的黑色箭失从她身边飞啸而过,只要再偏一点,再偏一点就能射穿她的肩膀。
    而这一点却不偏不倚正中七娘的喉咙!
    鲜血几乎喷了侍卫一脸,滚烫的温度惊得他呆滞了一瞬,回头望去,见一人立在高头大马上,拥在巍巍兵山之巅,却不着兵甲,沉稳庄肃的衣袍在身,飞卷似云,也似山。
    深沉如澜的眼眸盯着那缓缓倒下的人,将沉重的铁弓扔给一旁的副将。
    侍卫自然而然屈下了膝盖,在不敢置信当中低低喊了声:“靖,靖王爷……”
    齐大郎像个瘦骨小鸡一样被强壮的士兵拎出来,拎到众目睽睽下,就在十三鹰首领的眼皮子底下。
    靖王执住马缰,略抬头看向那为首之人,“人就在这儿。”
    对方缓缓握紧了刀柄。
    他语调里凝着古冰,质问道:“你敢来杀么?”
    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儿,那黑鸦鸦的士兵拉满弓箭,如同张立开羽毛,只待对方有一丝动静,就能将人射成千疮百孔的筛子。
    为首那人咬紧牙关,面罩下的脸铁青,扫了一眼泡在血水中七娘的尸体,最终一声撤令,一行人尽数从屋顶跳下去,没了踪息。
    副将带着人要追,靖王发令:“不必了。”他手执马鞭,从马上翻身下来,缓缓走向谢蘅和刘景行。
    谢蘅揪紧刘景行的衣衫,手心里还有些汗,小声说:“王,王爷。”
    肩上蓦然重了些力道,谢蘅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不及她问,刘景行回过身去,下意识将她往身后揽了一揽,遮住她大半部分的视线。
    “啪”地一声,几乎是裂天动地的动响,像是空气里紧绷的一根弦绷断了。谢蘅当场愣住,而其他人却是纷纷跪下,默然不敢喘息。
    靖王手中的马鞭狠打在刘景行胸前,收力时,扬起的尾角抽上他的脸颊,一道细口转眼浸出鲜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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