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嘴炮了解一下

86.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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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景行偏了偏头,靖王回手再甩一鞭子。
    “王爷!”谢蘅夺步上前, 一把捉住扬起的马鞭, 扯紧在手,“手下留情!”
    一干副将抱拳跪地, “王爷, 您饶了世子这一回罢。那兵符就用了一半儿,拿来吓唬吓唬人的, 不这样, 难道还任由别人欺负到王府头上来么?您也好些年头没见着世子了, 平日不老念叨着他么……”
    谢蘅一听,才晓得靖王是在为兵权的事动怒, 亦像方才刘景行护住她那般反护住他, 在颍川犹若神祇的靖王面前丝毫不输阵势,道:“以铁鹰军的名义镇局是我的主意, 也是我求了他帮我的,王爷要是罚就来罚我罢。您要打几鞭子, 我当心甘情愿受下, 绝无怨言。”
    她一敛裙衽, 正要屈膝, 刘景行扯住她的臂弯, 不许她跪。
    靖王冷声质问道:“你是我们刘家甚么人,来代他受过?他犯得错, 死不足惜, 你也敢么!”
    “我早在六年前就该死了, 得王爷大恩才有命活到今日,若刘云歇当真罪不可赦,承缨愿意以命偿还。”
    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荡气回肠,仿佛靖王的鞭子再落下来一下就是不仁,就是不义了。
    荧荧火光照亮谢蘅秀美的脸,容色坚毅决绝,不似个小姑娘,毕竟有哪个小姑娘胆敢在靖王爷面前说出这等话?谢蘅不是开玩笑,甚至不带有任何状师惯用的狡猾伎俩,一字一句里都是以死相报的真挚。
    刘景行都有点傻了,此时此刻,听她说出这句话来,若说感动只怕太肤浅了些,反倒是疼得厉害,脸上破骨一般的刺痛都弗如谢蘅这一句戳人心肺的话来得要命。
    靖王似笑非笑,将马鞭子扔给一旁的副将接着,不知是轻蔑还是夸赞,道:“果真是梁以江教出来的好徒弟。”
    “将世子给我绑回去。”靖王将齐大郎留下,转身策马离去。
    副将给刘景行牵来一匹马,将一方干净的布帕递上,低声道:“小王爷,走罢。”
    刘景行纹丝不动。
    谢蘅抿唇,上前接过帕子给刘景行擦了一擦脸上的血,惯来拿刀的手温柔起来更是要命。刘景行望着她,似要望一辈子一般,永远都不肯移开眼睛。
    习惯性的,谢蘅朝着他脸上的伤轻呼了一口气,问道:“疼不疼?”
    刘景行道:“若是破了相,你还要我么?”
    “…………”谢蘅道,“那一鞭子没把你打老实,是不是?”
    刘景行握住她的手,用脸颊蹭了蹭,“得承缨生死相许的一言,我就是教靖王打死,此生也无憾了。”
    众目睽睽下,听刘景行还腻歪,谢蘅挺不自在的,往将手抽回来甩了几下,道:“你先跟王爷回去,等打完这堂官司,我就去靖王府找你。”
    一旁的副将赶忙附和,“是呀,世子,咱们该走了,一会儿王爷又要着急了。”
    绑他是不敢绑的,那脸上一道伤口反倒给这张俊美绝伦的脸添了些惹人心疼的可怜,左右互搏都下不去这个手,只能张嘴劝。可刘景行这个性子,天王老子的话都不听,若是执意不走,谁能搬得动这尊大佛?
    眼见谢蘅说了这话,可不赶紧上竿儿爬么。
    天王老子搬不走的大佛莫名晃了几晃,副将以为自己眼花了,展开手去扶,这爷已经倒在谢蘅怀里。落空的手尴尬地僵在空中,往上一伸,捋了下头发才不着痕迹地归了位。
    谢蘅:“刘云歇。”
    万籁俱寂中,独他的声音低低传进耳中,“那你不会忘了罢?”
    谢蘅轻轻拍了拍刘景行的后背:“不会。”
    刘景行当夜就教靖王爷的人带回去了。
    关于父子二人缘何动怒,谢蘅不了解,可她看得出二人僵冰一样的关系已非一日之寒。回想起来,刘景行称呼他爹的时候,惯用“靖王”二字,实在疏离至极。
    谢蘅这时才觉自己可恨。
    刘景行待她万般周到,甚至连她的师父梁以江,他都了解得不止一星半点儿,偏偏她没长出一片热血心肺来,说是欢喜,细来想想对刘景行其人,她又实在不知多少。
    至少,她从不知靖王与刘景行的父子关系能恶劣到如此地步。
    从前她只见过靖王寥寥几面,印象中他是颍川救世救难的圣人,从不会易于动怒。除非刘景行当真犯过死不足惜的过错,靖王又是个是非分明的硬脾气,就算亲生儿子,该打得也绝不手软。
    可刘景行……哪怕是她往深渊里望一眼,他都得把她拽回来。到底能犯甚么样的大罪,让靖王爷动怒如斯?
    再多的疑问,也只有等日后再问刘景行了。
    陈筝隔窗看谢蘅愁眉苦脸,大约没见过这姑娘为人发愁的样子,一时瞧着竟也有趣儿。她敲门而入,谢蘅整理好容色,唤了声云娘。
    陈筝道:“还在为刘公子的事烦忧么?”
    谢蘅怪不好意思的,摇摇头道:“没事。你好好休息,明日开堂终审,需得你亲自登堂,届时翟奉孝也会到场,不过你莫怕,一切都交给我,无论是唐无意,还是翟奉孝,问你什么,都无需回答。”
    “无谓了。我相信谢副司。”陈筝说,“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能遇到你,已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与孩子……”她手指温柔地抚了抚微微隆起的小腹,“都很感谢你。”
    经这一番波澜,她心态却也平和许多。陈筝道:“阿蘅……我这样称呼你,不会逾越罢。”
    “云娘多虑了。谢副司,谢副司,高称一架起来,我也怪难受的。”
    陈筝笑道:“阿蘅是个好姑娘,没有哪个公子甘愿错过的,可若仅仅凭着刘公子一人,这一路想要走到圆满终究累人。天下间能如意者,只有一二,我自不算,却也求了个正果,可见凡事需听天命,也需尽人力。官司总还是为别人打的,阿蘅也要多为自己打算打算。”
    谢蘅点点头:“我知晓了。”
    陈筝温柔地望了她一会儿,又道:“阿蘅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为我腹中的孩儿起个名字罢。”
    谢蘅一听连忙摆手,“这怎是好?这么重要的事,还是云娘来比较妥当。”
    “重要的事,还是该重要的人来做。我这肚子里就一只小淘气,没半点儿墨水,还真想不出别致的名儿来。”
    谢蘅平日口才辨得伶俐,陈筝这般一说,倒让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了。谢蘅想了片刻,请陈筝一齐到书案前来,以金笺作底,点墨书下了四字。
    ……
    翌日清晨,府衙开堂重审此案。
    张雪砚令陈筝和翟奉孝上堂,陈筝怀有身孕,容情不必久跪,见礼即可。而翟奉孝与朝廷户部也有生意往来,虽是民间商人,却也在户部挂着名,同样免了跪行。
    谢蘅与唐无意执扇在前,一一拜过学生礼后,张雪砚一拍惊堂木,正欲宣布开堂。
    可惊堂木还没落下,谢蘅一扇子抬住张雪砚的手腕,灵眸一转,满含笑意,说道:“大人且慢。”
    张雪砚教谢蘅这突如其来的“调戏”打得一懵,脸有些发烫,佯嗔谢蘅一眼,“谢状师,你还有何事?”
    谢蘅退了几步,转身抬扇指向唐无意,又转着腕子将扇子负在身后,正是唐无意在堂上时惯有的动作,学得是风骚到位,戏谑丛生。
    “禀告大人,学生现有铁证指控唐无意在私下威胁证人,捏造口供,做出对我方不利的证词,身为状师,在堂上公然诬告陈筝,乃是知法犯法。请大人除其上堂陈辩的资格,准许翟奉孝另换状师。”
    唐无意眼睛轻轻眯起来,却是当日他在第一堂时起首对谢蘅的控诉。
    ——谢蘅身为状师,无凭无据,在堂上公然诬告翟奉孝,乃是知法犯法。请大人除其上堂陈辩的资格,准许陈筝另换状师!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谢蘅眼眸中盛满了狡黠与讥诮的光亮,与当日打赢官司后,对他说“上次在金凤楼,唐状师不是教了晚才一句‘以退为攻’么?谢谢,好用得很”的时候如出一辙。
    谢蘅拿到齐大郎这个筹码,第一要做得事竟然不是翻供,而是利用齐大郎将他扳下台去?
    唐无意面容上不知为何浮上了一层笑意,乃是发自身心的愉悦,暗道,谢蘅可真是个睚眦必报的臭丫头。这可跟梁以江一点儿都不像,更像他了。
    张雪砚依例询问:“甚么证据?”
    谢蘅请张雪砚传唤证人上堂,众人间那低眉顺眼的人,不正是前些日子站在唐无意那一方的齐大郎么?人群中渐起了一阵儿议论声,很快就教张雪砚手中的惊堂木压成寂静。
    齐大郎这回老实了。要转舵就转得彻底,要爬墙也全身都爬出来,否则双方没有一个保他的,岂非真就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齐大郎将十三鹰如何绑得自己,以及唐无意如何威胁得他一一说清楚了,越说,张雪砚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翟奉孝没想到临门一脚又捅了这么一个篓子,看向唐无意的眼神都起了些焦急。
    唐无意却是不惊不慌,待齐大郎陈述完,张雪砚问:“唐无意,你还有何话要说!”
    “大人在上,我实在是冤枉。”唐无意将折扇往身后一负,踱步走到齐大郎面前。他有些害怕和紧张,额头上滚着汗珠子,见唐无意走近,缩了一下身子。
    唐无意问道:“我问你,捉你的人是谁?”
    “是那些,那些叫十三鹰的。”
    “那天试图奸污齐四妹,以此来威胁你的人,又是谁?”
    谢蘅一听,这问题中设有陷阱,正要阻止齐大郎回答,那齐大郎紧张地不行,反驳道:“也是那群人里的一个!就是他们!”
    唐无意笑了起来,耸了耸肩,转身对张雪砚道:“大人,既都是十三鹰所作所为,这跟我有甚么关系?”
    齐大郎还没听过这样的歪理,眼睛一瞪,梗起脖子说道:“那,那些都是你的人!是你命令他们做的。”
    唐无意道:“非也,那十三鹰不过是我拿钱请来的侍卫,除了需要保护我的安全,我没有资格命令他们做除此之外的任何事。”
    “你当日也在场!那些话,都是你教给我的!”
    “污蔑!大大的污蔑!”唐无意眼角里笑意与戾气横生,“你说本状师教你的,可有证据?”
    “我自己就是证据!”
    唐无意冷笑了一声,“你算甚么证据?之前当堂做了证供,如今又出尔反尔,可见本性就是个信口雌黄的无名鼠辈!你的话,可信么?”
    “谢副司,你说本状师要挟齐大郎篡改证供,可他现在是你的证人,本状师是否也可以有理怀疑,你私下用甚么法子要挟住了他,他才会推翻证供,对我方作出不利的供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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