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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反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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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是戚如传信, 必是情境已到十万火急之地。
    不做耽搁,谢蘅与刘景行讲明来信内容, 便要携一干人等即刻回京。
    刘景行将那信看了一遍,谨慎道:“这似乎不是戚如的笔迹。”
    当年他在京师时, 因为苏聆云一案没少与戚如打过交道,也见过她所写过的公文,尽管年岁已久, 可字迹却大不相同。
    谢蘅却说:“戚大人喜好书法, 字迹多端, 一时辨不准也是有的。不管写信的人是不是她, 必定不会有人敢拿张家的生死存亡说玩笑, 威胁也好,事实也罢,我都得回京看一看。”
    早在上回听折子戏时, 她就隐隐觉出些不对劲儿, 可这种直觉又太过虚无缥缈, 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直压在她的心头, 时不时冒出来敲打一下, 这回得了戚如的信, 更似一锤重击, 锤得谢蘅都有些六神无主了。
    刘景行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道:“我与你一同回京。”
    谢蘅摇了摇头:“不行, 漕运总局疏浚河道, 兹事体大,关乎大燕千秋,万不能懈怠。再说靖王爷病着,府上无人始终是个隐患,宣云山的事务也不能搁下,颍川现在离不了你。”
    “不行,承缨……”
    谢蘅上前与他双手交拢,与他对望片刻,又轻轻靠在他的胸前,“云歇,你放心,我必定万事谨慎,时常传信于你,不要你担忧。待你料定颍川诸务,就去京城,我等你。”
    她仰起头,深深地望住他,眉端轻扬,有几分游刃有余的神色,是想让刘景行放心。
    刘景行鲜少听她用如此郑重又温柔的语气说话,让人不得不听,不得不信服。谢蘅性子固执,他自知再说甚么都无济于事,便应下她的话,将她牢牢抱在怀中,低声道:“讲好了,要等我。”
    谢蘅点点头。
    与刘景行话别后,谢蘅离府前去向靖王爷请辞,同他也不作隐瞒,直接坦白了这事。
    颍川与京师山长水远,靖王爷偏居一隅,一心治理颍川上下,无暇也无心再去过问朝廷中事,兀地听人“亡张”之言,也不禁大为惊骇。
    张氏簪缨世家,张居竹更是两朝重臣,若非朝廷风云大变,定然不会轻易流出如此传言。
    靖王现下想要了解局势,也是有心无力,沉吟片刻,着令人将靖王府的印章拿来。
    谢蘅捧着印章,有些战战兢兢:“王爷……”
    “你莫怕,这东西也没甚么大用处。”靖王说,“本王当年征战四方,结下许多生死之交,大家同朝为官,都肯卖本王几分情面。你去京城,本王护不了你,只这一方印章还有点效力,你拿好,希望它没有用武之地。”
    谢蘅又看了刘景行一眼。他却是笑了笑,抱住她的腰说:“收下罢,这是他应该给的。”
    谢蘅:“……承缨多谢王爷。”
    靖王说:“本王盼着下次见到你,就能改口叫‘父亲’了。”
    ……
    乘船行水路,约一月从旭州下船,改行陆路,除夕年夜都是在路上过的,待初春破冰之际,谢蘅一行人才行到京师地界。
    离京师越近,听到的风声越诡异,可若等谢蘅细问,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这一路风尘仆仆,谢蘅也没来得及与大哥谢定南通信,想进了城小食一顿,先回府中稍作休息,再问问大哥可知张家以及京师近来的形势。
    不料入城时,正逢盘查,阵势甚是浩大。谢蘅远远一瞧,见在盘查口指挥监视的人乃是御林军统领装束。
    其中一士兵喝道:“都给我老实点儿!现在朝廷正在严查反贼,谁要不肯配合,当场格杀勿论!”
    回青见这阵仗,隐隐不安道:“京城出了甚么事,风声看得这么紧?”
    在前面排队等候的一男人听后面交头接耳,拧了拧鼻子,哼道:“你们也是京城口音,怎么,还不知道皇上遇刺的大事?听说,就在一个夜里,皇上差点被人砍掉龙脑袋。”
    “甚么!”回青睁大眼睛,“此话当真?”
    “真。”男人肯定地说。
    谢蘅不言,蹙紧了眉尖,随着人流一点一点挤进巍峨的城门。
    到了谢蘅一行人,上来几个士兵要检查随身包袱。包袱自是回青背着的,可他们却试图对谢蘅动手动脚,回青见到火冒三丈:“大胆,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谁……!”
    “回青。”谢蘅谨慎地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言。
    回青咬咬牙,“要搜,好,搜这里!可仔细了你们的眼珠子,别看了甚么不该看的东西!”她将包袱解下,愤恨地砸在地上,任他们搜查。
    这几声争执,倒让那在一旁喝闲茶的御林军统领抬眼望了过来。
    他眼睛一眯,待看准了人,立刻扬手招了随从过来,小声确认道:“是不是她?”
    几个人也望了一眼,其中一个人说:“是,我认识……几年前她打官司的时候,我见过一面,认不错,肯定是她。”
    御林军统领扯了一张乱画的纸张过来,带着一列士兵行至谢蘅面前,道:“你就是谢蘅?”
    谢蘅狐疑地打量着他以及他身后的士兵,回答道:“是。御林军统领,难道不曾见过我?”
    “小人刚刚任职不久,面生的也多了去了,不止你一个。”他抬手大喝,“将她拿下!”
    回青眼见众士兵围截上来,情急之下反手抽刀,挥立衔阳,挡在谢蘅面前:“此乃谢氏的二姑娘,皇上的甥女,我看谁敢放肆!”
    “皇上的甥女又如何?!那宝江王以下犯上,试图谋逆,还不照样人头落地!现在末将奉命缉拿反贼,胆敢抗旨不遵者,格杀勿论!”
    士兵起势挥刀,谢蘅捉住回青的腕子,将衔阳刀夺下弃置在地,移步上前,喝了句:“住手!”
    她沉了沉眼睛,“我跟你们走。”
    谢蘅思虑,既有格杀勿论的命令在前,真与他们动起手来,一旦失利,却也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去一遭,还不知他们在搞甚么名堂。
    “其余按作同党,一律收押!”那御林军统领讥笑一声,展手道,“二姑娘是千金之躯,就不必我等动手了罢?”
    谢蘅抿唇,先行在前。
    因谢蘅尚为嫌犯,暂且收押进府衙的牢狱,等候问审。
    这牢里阴冷晦暗,气味刺鼻,隐约泛着腐烂味和血腥气。谢蘅拧紧眉头,一路被牢役押着进来,谢蘅却看见了几个熟面孔,都是在各官寮的机要大臣,因为状师的身份,少不了与他们打交道,谢蘅认得一些。
    往年再尊贵的人,落到牢狱里头也吃过不少苦头。
    好些的,十根指头翻开皮肉,不断往外渗着黄脓黑血;坏些的,刀弹过腿,血肉模糊间森然一截白骨。各个椅坐在墙上,也有卧趴在草垛中的,蓬乱的发丝下只露出一双黑眼珠子,牢牢看着谢蘅。
    谢蘅忍不住,弓着腰干呕。
    那牢役已然麻木,脸色不变,待谢蘅吐了个痛快,将她猛推进一间牢房中去。谢蘅踉跄几步,扶住木栅栏,转身喝道:“未定罪,先用刑。府衙长官可是吴行知吴府尹?他知不知犯此大燕律例,是要问罪处斩的!”
    “确是吴府尹,不过……”牢役听见谢蘅这句话,笑了笑,“谢状师,咱们也是脸熟的,小人不瞒您。现在满京城的都在清反贼,谁有心情再去找铁证定罪?但凡是跟‘反’字沾上一点边儿的,活着进来,躺着出去!”
    “既捉拿反贼,与本状师有何干系?纵然要捉拿,也得让我死得明白。你让吴行知出来见我!”
    “谢状师放心,您身份贵重,自然该由吴府尹亲自审理。”
    “放肆!本状师的母亲乃是寿安长公主,要审也该是宗人府来,吴行知也配?”
    “连宗人令宝江王掉了脑袋,皇上已经下旨,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天潢贵胄,一律都交由刑部审理,一旦论罪,皆按照律法处置。”他朝东方一拱手,敬道,“龙颜震怒,天都要变了色了。”
    谢蘅眯了一下眼睛,冷声道:“好,既有吴行知来审理,也能让我知道自己犯了甚么罪。”
    “甚么罪……?”
    苍哑的一声蓦地传来,那牢役一惊,忙跪下低头不敢言语。
    谢蘅看向声音的主人,黑衫红袍,面容冷峭,一双眼睛略弯,横生出讥讽的笑意。他走上前来,隔着栅栏,起扇挑点谢蘅的下巴。
    谢蘅头皮发麻,嫌恶地往后退开,怒道:“唐无意!”
    “嘘——”
    他声音很轻很低,嗓子已不是从前的清亮,沉沉中带着一股阴森逼人的戾气,“别那么大声,这里的很多人好不容易才能得这片刻休息,千万别惊扰到他们。”
    “又是你?”谢蘅道,“你莫不是以为编出一条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强加在我头上!唐无意,你是状师,我也是状师,小心操之过急,吃不了兜着走!”
    唐无意啧啧摇头,“告你谋逆的,又不是我。我怎舍得将师妹送到这种地方来?”
    “不是你,也与你有关,否则你此时怎会出现在这儿?”
    唐无意于这一点却也坦诚:“是,我只不过点拨了谁两句。哪里能想到,吴府尹办事这么大公无私,连你都敢抓了进来……”
    谢蘅问:“我何罪之有?”
    “不知师妹可还记得,在姚宁县,你写过一副对联,之后还吩咐那罗氏人家,展给百姓观阅。”
    谢蘅拧了拧眉。
    唐无意用折扇敲了敲掌心,负手在后,左右踱步,缓缓而言:“那上联是——这般世道,还须蚊帚几挥,立刻准教黑雾散。”他满是玩趣儿地瞧向谢蘅,“师妹,下联是甚么?”
    谢蘅冷声说:“不是善人,难博龙图一笑,何时得遇黄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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