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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的那片平地,师傅总觉着少了些什么。那日琢磨着种些什么时,我同师傅商量着可否种些桃花。山桃树下来年春花满地,粉紫交融;夏日花去叶来绿树成荫,醇香桃欲;秋时,花落桃坠,萧瑟却是别有风味;冬茫,漫天白雪挂枝头,便是苍老也极好看的。师傅却说山桃娇弱难以成活,便是成活了也亦受虫害,同山桃比起较之喜爱梅花,于苍茫白雪中的红艳之色。
梅花亦是好看的,只是冬日里,天大寒,若是赏梅便得受着冷风,夜里想着那梅矗立在外间边觉得心疼,倒不如山桃过着好些。春游赏景时,风清云淡,和风旭阳正是好时节。
是日,师兄正捧着一本药书落在山院门口的石头上。我上前坐在身边目光柔柔的道“师兄可喜欢桃花?”师兄从书页中抬起头看着我,见我甚是正常便说“并不讨厌”
“并不讨厌便是喜欢了,那细细将后院的大半都种上桃花,待树成花开之际,师兄同我一起去赏花可好?”想着那时朵朵粉樱落满头上肩上,到那时树下红着脸颊的我初长成便可以同师兄说着甚是害羞的话便觉得那后院种树之苦也不那么艰难了。
是日便催促着师傅赶忙将树种下,师傅却说“近日连绵细雨种子落下便也只能会腐于泥地,心急到会成一场空的”
“那何时才能落种呢?”
师傅许是觉着我括噪便说道“过几日吧,待天晴气郎时,叫上院里的人一起,若是你闲着无事,便去问问阿香她们可否要种些什么”我只好去找阿香,阿香并无甚特别喜爱之物,倒是喜欢瑰红色的东西,故而我问阿香想种些什么时,阿香眼里透着欢喜道“若是可以,想在后院种一片花海,落满瑰红色,待花开叶落时清晨采集雨露和花瓣制成颜料用来装饰花卷,若是可以想将花瓣绣于衣服中,想将玫瑰制成香水,想做好多东西。师傅可曾说什么时候?”
我坐在桌旁拿起岸上的桂花糕,正打算放空得等着阿香说完时,没想到阿香今个这般自觉便停了。早前阿香若是有欢喜之物便会滔滔不绝的讲下去,熟悉阿香的人大多是不会打断她的。阿香是个性子极静的人,不似我般闹腾,也不常说话,眼神也是柔和的。除却遇着喜爱之物眼神几乎并未变过,这般眼底有光亮,容颜焕发的样子便是陌生人见了也不愿去打破的。而往常阿香可是得将数盏茶的时间才能讲完,今个还未将桂花糕嚼完便收了话实令人惊讶,将剩下的糕点塞进嘴里后便同她讲道“师傅说近日不宜下种,谴我过来问问院里的人想种些什么。”
阿香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见阿香又将静默下去便欣喜着说“阿香阿香,你可知我想种些什么”
阿香抬头“种什么”
“我想种山桃花,想将半个院子都种满,这样春来时山院里大半的樱粉,风吹花落,院里像是画般落满了一地的花瓣。花瓣沉于泥土滋于桃木消失不见,来年春像是从未离开般再次出现,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美极了。”我拉着阿香手舞足蹈着,如同此时正处于山花烂漫处般,阿香似被我感染,眸子里倒影着灿烂的笑容也一点点的浮上阿香的嘴角。
不一会儿,头晕目眩了,便停下来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便对着阿香说“阿香,可否要一起去问问秦哥儿和阁主他们?”也不待阿香是否回应了,拉着她往阁主的院子里跑。
入西院,阁主正躺在窗前绣着画见我们来了便将绣着的花布扣在了桌子上,坐起身子问道“今日非教课之日,怎的来这了”
“秋棠师傅,师傅说过几天得在后院种些花木,便谴我俩来问问秋棠师傅你可有想种的”正说着便同往日般熟捻的往桌上一坐。一旁的阿香连忙扯了扯我的衣服,抬头一瞧,秋棠师傅正盯着自个。只好再次起身恭敬着向秋棠师傅抚了抚身子。
能这般折腾的除了西院还真找不到了,规矩甚多,秋棠师傅往日教习课时若是我未做好便如同发了火的师傅般渗人,只是我并不怕秋棠师傅,这世间最怕的是师傅,最怕他生气、最怕他难过、最怕他露出伤心的样子。而秋棠师傅是师傅喜欢着的,放在心尖上的人,怠慢不得。便只好听习着,若是遇着极不愿意的事情,听听便好我却是并不会做的。师傅也知道这点,每每这般境地时也不会强求着我。
秋棠师傅见我规矩着行了礼也便不同我计较说着“倒想种些海棠树,不过却并非种在后院,想种些在西院里边,你去同你师傅要几颗树苗予我吧,什么时候落种,告知我一声便可”
“是,那方时秋棠师傅可愿意来后院观赏?若是那时能听着师傅您的琴声是最好不过的了”
秋棠师傅迟疑了些许倒也答应了“嗯,既然都来了今个索性再教习你们些刺绣吧”
我连忙摆手回道“不了不了,细细还得去问秦哥儿呢,那细细便先走了”说完便撒开步子跑了,留下阿香在西院。
这般坐在那一动不动的也不许说话实在令人难受,而阿香的性子却极适合的,见阿香也无甚事做留在西院也是好的,故方才未拉着阿香一同去找秦哥儿。
秦哥儿时常见不着人影,院里四处皆寻不着。只好站在后院口,猛吸一口气大喊道“秦哥儿……哥儿……儿”山林里的鸟儿被声音惊得四处逃散,想着师傅定是听到了我这呼声在背后说着我呢,不然放才连打的喷嚏是谁在想我呢。莫不是……莫不是师兄?被自个的想法吓了一跳,却下意识的接受了,若是真如此,还真是开心呢,连嘴角的笑都止不住的溢了出来,口里还是不是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而秦哥儿早已出现了,只不过我一直未发现。待我回神时,秦哥儿已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我了。我白了他一眼,开门见山的说“师傅说过几日便会在后院种些东西,你可有甚想种的”
秦哥儿仰头望着他沉思了许久,见他迟迟不开口便说道“若是没有,我便走了啊”
“有啊,怎的没有,想种些云朵”
“……”
师傅曾说我于后院种满半山腰的桃花是不切实际的,若是师傅知道此人是怎样说的便不会这样想了。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上前站在秦哥儿跟前,伸出手掌摸了摸他的头顶叹息道“你要好好保重,傻子是没有药可救的,师傅说不让我同傻子玩,那我先走了”说完不等那人的反应便跑了。
落座于北苑的清蝉哥哥是前几天来的,早前第一眼瞧见清蝉哥哥时觉着眼睛甚是漂亮能迷惑人般,是可以同师傅比美之人。后来师兄来了心眼里便只有师兄了。当师傅将清蝉哥哥带上山时,静没有了往日那种惊艳之感,只留下见着熟人的欢喜。
识药、习药、配药、炼药本是很枯燥着的,见清蝉哥哥一派行云流水的作风甚是佩服,便也想学着。有了乐趣便不会觉着枯燥了。故而自清蝉哥哥来后,除却师兄的住处便是喜欢往药房那边去了。
老远便在苑门口喊道“清蝉哥哥”踏进门,那于药柜前的俊影早早抬了头,眉眼带笑的看着我。这眸子甚是暖人心,阿嬷们的眸子便是如这般暖着的。便回笑道“清蝉哥哥安好,阿黄呢,今个可是好了?”
“细细也安好,阿黄好了大半,只是细细若是想见见,需得过几日方可”
“为何?”
“阿黄可是被当日吓着了,莫不是细细非得捅那蜂窝又将睡着的阿黄关门外头去了,阿黄也不会这般啊,阿黄心里头定是还埋怨着你”
我无奈又心疼的说道“那日捅下房梁上的蜂窝忙着将窗户关上,忘了门口正睡着阿黄,待我醒悟去寻阿黄时,阿黄已是那样了,实不能怪我”
“细细你胆子也忒大了,这成群的马蜂可是你能支架得了的,若是蛰着了后果可是比阿黄严重着呢,阿黄身上长着毛发的……”医者大多是话唠,吩咐嘱咐的话往往得说一大堆,只好连忙转移话题“清蝉哥哥,师傅说过几日想于后院种些东西,你可想种些什么?”
“这院里的药材甚少,若是能种些日常需要的是再好不过了,只是我这种子甚少,若是可以便同你师傅说说可有种子,若是有便都给我罢”
“嗯,行,那我便这般回禀师傅去了”同清蝉哥哥道别便回到了师傅的院子。此时师傅正不知在捣鼓着什么,桌上摆着罗盘和卦术。见我进来也不理会我,脸上甚是严肃着。这时若是去招惹师傅,下场一定难看。便未开声打扰,坐在一旁喝着师傅泡的茶,见桌上有本书正想拿起来瞧瞧时见着书名便放弃了看的欲望,在一旁盯着师傅的背影昏昏欲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师傅一弹指打破了梦境,恍惚得不知何地时被师傅一张近在咫尺的脸惊着了瞌睡虫,忽而便惊醒了。
师傅缓缓道“我的屋子有这般安神的效果?竟睡得这么沉”正说着端来一杯水,方醒无甚力气的我就着师傅的手喝了小半杯后漫不经心得道“许是师傅太好看了,晃了神,竟连周公也被你吸引来了”
“也便只有你这小滑头能这般为自个开脱了。今个可问着了,其他人想种些什么”
“嗯,我想种桃树,阿香想要玫瑰,秦哥儿许是得种点脑子,清蝉哥哥则问你讨些药种子”
师傅愣了愣神问道“秦哥儿为何是种脑子?”
我摊开手甚是无奈“方才我问秦哥儿想种什么时,他竟回道‘想种云朵’这般连我都懂得不可能的事情,秦哥儿还说出来,莫不是傻了便是傻了”
师傅朗声笑着“师傅忘了同你说了,秦哥儿最是喜欢看云,从不碰那花草木,便是碰勇也是以剑代劳的”
我无语的翻了翻白眼,怪不得他剑从未离身。
“没有其他的了?”师傅疑惑着道
早前便料到师傅会这般问的,故不同他讲阁主想种些什么,往日师傅总喜欢话说一半,今个也让他尝尝这滋味。
“有是有,秋棠师傅说……”
“说什么?”
“说什么细细有些忘了,似乎同我说过想种些什么的,只是师傅这屋子着实令人易生困乏,不知为何,睡醒后便不记得了”
“哦,那便就这样吧,等你记起时告知我便好”说完师傅便转身向外走去。留下一脸疑惑的我只好拉住师傅说道“师傅,你就不好奇阁主说了什么吗?”
“那细细可是想起来了?若是还未想起,师傅可得去准备种苗了”
见师傅这般平静便觉着甚是不好玩,只道“阁主说她想在西院种几株海棠,望你寻些来。”见师傅依旧未有欢喜之色,便无趣着走了。未走几步想起阁主答应的事便道“于后院落种那天,我已央求阁主一同来了,阁主说通知她一声便可。”说完也不去瞧师傅的神色,往院子里走去。往日师傅卖关子时总是能引得的人焦急,本想瞧一瞧师傅的,不成想竟是这般平静,甚是失望啊。未过几日,天果真放晴了,落种那天院里所有人都来了。轻风微凉,我占据了后院偏南的地方默默种着,桃树林地是最大的,当时未料到师傅给的地方是这般的大。故而准备的树苗也是极多的,从清晨忙到午后也才忙完一半,而我早已体力不支了的躺在垫的席子上了。一旁的阁主笑道“见你这般累,便同你弹首较为舒适的吧”耳边传来轻快舒缓的琴调,不远处师傅和秦哥儿欢闹着,阿香正埋在泥地里小心得铺着种子,清蝉哥哥小心着赶着小虫,师兄正接手着那片桃林。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四季是这般美好,云和风都极令人欢喜着。余音袅袅之际,便陷入沉眠。
醒时,只见师傅和秦哥儿站在我身前,见我转醒说道“人人皆在埋头苦干,唯有你这般享受着”
秦哥儿点了点头说“莫不是梦见了谁,睡时竟露出这般痴汉的笑”
我瞥了一眼他俩,起身将手向上一举,审完懒腰见师兄还忙活着,便走过去同他一块将剩余的苗赶在日落时种完了。彼时,其他人早已坐在山顶吃着阿嬷们带来的点心了。上前见糕点所剩无几便将其掳了过来,倒好茶水同师兄细细吃了起来。日落时,霞红的光映在师兄的脸上,心间竟如同失去节奏般,不自觉着跳动止也止不住。以往独自看日落时,只觉着甚是壮美,今个同人群瞧着这夕阳竟生出‘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便好了’的心情。
若是能停在这便好了,只是日升日落谁也不能控制,便是神通广大的师傅也无能为力。待天边渐失光亮人群渐散时,第一次生出的不舍之情是这般令人难受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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