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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师兄来后,师傅呆在院子里的时间便更多了,往常隔两天便下一次山时时见不着他,如今倒是经常在院子里了。
是日,掌柜口中的秦哥儿来了,师傅将我们唤过去同我们讲道“往后他也便是你们的师傅了,教习剑术”
“剑术?何是剑术,为何要习?”我问道
许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问,师傅一时也愣着了,身旁的阿香亦是不懂立在一旁点了点头,倒是师兄未做任何反应。师傅并未同我们多解释只是说了句“日后便知道了”
自秦哥儿来后便得日日清晨起往后山的漫野去了,每每到时秦哥儿便早早的在那站着了。秦哥儿说清晨是承接天地之气的绝佳时候,若是将这时辰浪费于床榻之间,混混沌沌的睡着错过了接下来的时辰也无甚意义了,唯有此时坐立在丛中混聚气息凝于剑端方可行剑术。
我却不以为然,清晨不管是否是床榻之上还是草木花野里皆能集天地之气。天将蒙蒙亮时,若是陷入深眠也未必是浪费了,梦境有时比日初要来得更令人欢喜,若是浅眠初醒躺在床榻也未必不是件美事。
秦哥儿却是觉着我甚是懒散甚无剑气之资。
我却觉着人各有志而已,强求着改变往往会失了己忘了本来的面目。自此便不再早起摸着黑去花野了,每每是等阿香和师兄盘膝打坐完才悠悠着去了。
方始时,秦哥儿日日训斥着我,是日觉着无法便同师傅走了消息。师傅于书房,推开门时,师傅手捧着书端坐在桌前,房内一片寂静,我轻唤道“师傅,找细细何事?”
师傅眼停留在书页细长的手翻动着,良久才放下书道“为何不去习剑?”
见师傅脸色似常并未生气,便移步到师傅跟前“细细何时未去习剑?只是秦哥儿说清晨盘膝坐立是习剑的必经之道,我却是不认同的。这习剑本是因人而异,集天地之气无非是在起剑时心平气和一心聚于剑上,以求不分神不乱身。只是细细不觉着自个心神散乱,何再做无谓的事,况且从小院至后山路上亦能集气,虽说时辰较短,对于细细便是足了”
师傅静默了许久,起身推开窗双手向后交叠着“细细,可听见有何声音?”
我仔细着听却并未有何细致的声音便道“只有阿黄和麻雀的声音啊”
“细细,剑道修习的不止剑术,那日日清晨盘膝坐着的也并非只是习性养气,若是唤作阿香来此同你方才说的答案定是不同的。若只是习那中规中矩之势你这般习法也无甚错,只是同阿香他们的差异甚大”师傅盯着我认真道。
我甚是不解的问“为何?”
师傅转过身子抿着嘴角笑着按住我的头“这只能你自个去找了,是接着蒙头大睡走自己的路还是去试试别的方法都得你自个悟出”
师傅总爱这般卖关子不耐的我只好鼓着嘴巴瞪起圆眼道“为何不能明白着告诉我呢,师傅你也是秦哥而也是”
“只有懂得才能真正习得,有时说了未必会帮着他人反而是害了”师傅绕开我往门外走去,方要迈出门时,忽得转过身子问“为何细细不唤秦哥儿师傅?”
正低着头想着师傅那话是什么意思,见师傅这般问便回着“这院里师傅便是师傅只有一个,若是秦哥儿成了师傅,那师傅便不是师傅了,往后想起时师傅会成为两个或者更多人,可是我不愿意这样”
这样的话令师傅极为欢喜,师傅朗朗笑着目光甚是柔润,如那初阳、如那夕光般。
翌日,便早早的起身到了后山,秦哥儿还是如往常般端坐着,甚是怀疑他是否一整晚都在这。此时阿香和师兄还未来,便寻着离秦哥儿较远的地方落下,闭目听着,起初耳边只有风吹树木的声音,渐渐着身后传来及轻的脚步声,似乎是阿香,接着便同我般坐着。
往日师兄同阿香一道来着的,今日竟还未来,可是睡过了?
正想着时觉着时辰差不多了,便睁开眼往阿香处瞧着,却见师兄早已坐在一旁了,心里惊异着何时来的竟无甚声音。日升时,万物普照,光下微小漂浮着的细物如同赋予了生命般随处飘散。
这时方明白了些许昨个师傅说‘可曾听到其他声音时,那其他中有何了’世间除了声还有形,看似死物的东西,却在常人听不见的境界里侃侃而言。剑者,同世间微物化为一体才算是剑者。
眼里心里觉着师兄甚是厉害,才不过几日便能有这般厉害的能耐,便黏着师兄问道“师兄,你何时来的怎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早前觉着师兄很是眼熟,入院的第一天便问师傅这人从哪来时。那日师傅甚是诧异的看着我说着那人便是道上救起的少年。恍然大悟的我方才反应过来,那日净是这般好看的人,早前被尘於遮掩住的颜显现出来后,竟是这镇子上无人能比的。莫不说那俊朗的眉目和玉脂的容貌,便是周身环绕的气质也是独特的,比起镇上的人,师兄身上时常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令人甚是难以接近。
而师兄自入院以来便从来没有笑过,面目表情着同山下捏糖人的长胡子老头一样。师兄的话也少若是无事约莫三四天也不会讲一句话,我很是担忧师兄到时候连声音都会发不出,便日日跟在他后面问着
“师兄,你从哪儿来?”
“为何那日会出现在小道上?”
“师兄你知道路的尽头是什么吗?”
“师兄?”
师兄对于这类话题一概不回,只是静静的看着书做自己的事情。若是以往换成师傅,便早早的走了,只是不知为何却时常想待在师兄身边。阿香说我是个怪人,总是有些奇特的想法,做奇特的事情。
我只觉着甚是无趣,毕竟阿香时常不在,无人陪我了便只好粘着师兄,师兄同师傅比起来没有大道理和一堆关子,虽问不着话偶尔发出的回应不知怎么觉着甚是欣喜。
阿香不似我这般喜欢同师兄在一起,却很是喜欢同那秋棠阁主一块。除了早上能见着外许多时辰是忙碌着的。秋棠阁主近日也被师傅接至院里了。于是乎阁主便也成了师傅,只是这阁主教习的东西甚是不合我意,早前制新衣掌柜教的敬姿着实令人难受。
若是对于剑术,秦哥儿的话虽不中听但却是极有用的,若是想习好剑术便得听着他的。而阁主那套行不带风,走不踏步的姿态时是不甚喜欢的,若是镇上的姑娘都这般,相处起来觉着甚是累。于是每至阁主来时,我便躲在师兄这,便是师傅找我也不去。师傅曾问我为何这般抵触。
只觉着这便如同小时候喜爱鸟一样,用箩筐将鸟儿笼下,教它们同人般作息,日日喂食着以为这是为它好,可并不是,习惯飞的鸟突然间没了翅膀,未过多久便会死的。翠鸟被人抓住后,同别的鸟比起来较为温顺,抓的人以为翠鸟性情温顺乐意同人般,但喂食的时候翠鸟会不停的吃直至把自己撑死。人亦是这样,与其勉为其难的学着到头来结果还是那样。
师傅觉着我甚是倔强,而我却觉着师傅甚是偏袒。凡是遇着秋棠阁主的事便不可理喻,同往常的师傅很是不一样。大概是师傅对阁主的喜欢胜过于我罢。
师傅来寻我时,我便一把关住师兄的门同师兄待在一起。师傅无法,又不能将门给一掌震碎了,院里的东西师傅还是很爱昔的只能无奈的走了。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问端坐在那一动不动的师兄问“师兄,为何师傅一定要我习那委实束缚人的东西,有何用呢”
师兄今日难得的开口同我说道“琴棋书画舞,这些东西里碰着了总归会找到点自己想要的,若是想知有何用,去瞧瞧便知了”许久未开口的声音低沉嘶哑。这几日来同师兄自言自语好些时候了,师兄一直未说过话,随方才一句话也是欢喜的。
“那我便去瞧瞧,看那是否同我说的那般”同师兄说完便开门欢脱着去了西院。西院是师傅早先便建好的,只是一直未有人住进去,阁主来后,西院便归她了。阁主并未习武,上山下山便难了许多,往常便隔十天半个月由师傅送回去一趟。
自阁主来后,西院便时常能传出琴声,不懂音律的我只觉着清灵悦耳,而阿香却是觉着悲伤。实在我无法懂得,琴声里怎会有悲伤?正想着时,忽灵光咋现般自言自语道“若是有的话便也有能让人欢喜的吧,若是有还真想学着日日夜里弹奏着,师傅和齐禹师兄便不会那般落寞了吧。”这样想着便觉着习琴棋礼数便不那般难忍了。便加快步伐入了西院,同阁主说道想学琴律时,阁主很是惊讶,愣了些许从里屋拿出两把琴,教习了起来。
只是初入手时,院里人甚是觉着糟心,铮铮弹起的刺耳琴弦令人甚是不悦。便是师傅也是这般觉着的,午时师傅便同我说“要不不习琴律了,这般下去,师傅的耳朵怕是要废了”
而我却硬是要学,倒不是想和师傅反着干,只是想着日后我坐在屋檐下,屋顶上坐着的师兄正微笑着便觉着非学成不可。
然而,天赋这种东西没有便是没有,还未习得精髓便想一步登天。如我一样没有过人的音敏却还想着舍去阁主那般腔调,便只会常惹得阁主恨恨的说道“朽木不可雕也”虽时常是这样,长久练之却也摸索出了自个的门道,将那曲子弹得不似悲伤不似欢喜,倒像是穿着大人衣的小孩跳着童舞般滑稽。
一日,觉着这曲子弹得深得我意,便乘着月色风清,师兄正在房顶时,从西院搬出一把琴,坐在下面弹奏着。师兄起先只是转过头依旧面无表情的看着我,直至曲终也时这般。早已习惯了的我,抱起琴抬头问道“师兄,可觉着欢喜了些许与?”
师兄愣了愣倒也是勉为其难的嘴角弯了一下,这时闯出来的师傅,衣衫不整的追着我道“细细,这大半夜的你是要害人不成?方听你的琴声响起惊得为师差点逝去几迫”
阿香从房里出来,我立马躲在阿香身后,阿香好笑的看着我,我回望着小声道“阿香阿香,快救我,不然我日日在你枕边弹奏”
阿香觉着日日听着声音也甚是难受的便柔声道“师傅,今日你便饶了她吧,往后阿香会好好看着她的”
师傅见阿香出来缓了氛围便说“细细,今日师傅便不同你计较,只是明日起便将你的琴还了,甚是折磨人了”说完拂袖回房了。
我朝着师傅走的方向吐了吐舌头。阿香揉了揉眼睛便回房了,师兄也不知何时回了房。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我,空荡荡的,像是一切未发生过一样,只是方才嘴角微微挽起的样子同那月色融入了,山与月、人与景就这样深深的映在了心底,原来是这般的欢喜。
翌日,阁主听闻我昨个用那滑稽的琴声去讨心上人欢喜时,竟也难得的笑了。海棠花开便是绚烂夺目的,阁主亦是。我愣愣的瞧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望着阁楼上的师傅,见他也是愣了神,待他回过神见我望着便盯着我看密音道“看甚”
我回着“我将你心上人哄笑了,该如何谢我?”
师傅脸微红,手一挥将将窗台合上了。我转过身子接着赏海棠之色。
“细细,可想要真讨那人欢喜?”阁主揶揄的笑道。
我惊喜着,若是能讨师兄欢心便是做什么也是想的“可有?”
“那是自然,只不过这得吃点苦头”
“既然如此那便谢过师傅了”身子微微一鞠。
阁主甚是诧异着问“早先便听你师傅说你不愿喊我们这些教习你的人为师傅,今日为何竟这般乖巧?”
“自是喜欢着师傅你了,何况往后您终会成为师……”
还未说完便被师傅一阵风般抱走,见四下无人,师傅便将我放下数落着“怎的这般口无遮拦,未有的事怎可胡乱开口”
“怎得是没有的事,人人心知肚明着,明知道是怎样的却是谁也不愿意挑明,喜欢便得说出来不是吗?”
师傅的盯了半晌透着略微无力而疲惫的声音道“喜欢不一定能有结果,有时候喜欢只是一种伤害,心知肚明总比形同陌路来的好,这般便是极好的了。所以细细莫随意插手,往后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强行扭之只会适得其反便是对齐禹亦是如此”
师傅说的话不懂亦不明白,甚是不认同的呢囔着“哼,往后便是你俩的事我都不插手了,而我对师兄是怎样的欢喜也望师傅你莫介入”
说完便绕过师傅走了,甚是气愤着,为何越年长的人对这类事性子越加小了起来呢。
不觉中便走到了后院,此时约近黄昏,只是天还亮着见不着瑰红迤逦的夕阳。西边尽头涯边,秦哥儿朝阳面而立,盯着并不刺眼的阳光,背影直挺孤致。秦哥儿大多时候是寡言的,手中那柄剑约莫是他最喜爱的了,估摸着同说的最多话的便是剑了吧。真是奇怪,放着世上的人不喜欢偏偏独爱那柄剑,虽说人会老终会离去,比起那些死物我倒是喜欢人群,灵活着些总归是比心如死水要好些。
自第一眼见着秦哥儿便觉着无甚欢喜,眼中无光,神色严峻,一副时常防备着他人般,便是在院子里也是。这般不讨人欢喜的样子也怪不得我不喊他师傅,我的师傅必得是讨人欢喜着的,若是不欢喜何能成为我的师傅,何能着人听话?
故而往往遇见秦哥儿时便想四处躲着。秦哥儿的功夫甚好自是察觉得到躲在角落的我,往常碰着这种也不理径直走了或自顾自做着事儿。今个许是脚步甚重气息太过于不平常了,秦哥儿未回头的叫了我。
我走上前,站在秦哥儿的身边等着他开口。良久过后,等到西边落满霞红,身上洒满红光也未见他开口。便席地而坐盯着前方,感叹道最是夕阳难得,这世间能令人心神安定的便是这般美景了,自小时便觉着夕阳是这世间最美的,这儿也成了日日夕晴时来的地方。也曾拉着师傅来着一同赏,只是那般悲戚的模样时刹风景,也惹得我甚是心疼。这般回忆着师傅又想起方才那般训斥我,平息下去的燥火也冒了起来,咬着唇如同牛吐气般恨恨的呼出。
秦哥儿顺石而坐,手肘搁在膝盖瞧着我这种牛气冲冲的样子也不说话。
被他瞧着更加冒火便恼怒道“瞧我作甚”
双眼鼓鼓的瞪着他,秦哥儿也不气恼这般粗鲁的我,只是见我气焰渐消时说道“往常见你无非是笑着的便是机灵古怪的捉弄他人,今个似乎被人欺了,心里觉着……甚爽”
这很是招人讨厌。话不多,说出口的却实让人恼火。便不再同他说一句话,侧过身子望向山外莹白的落瀑。身旁那人似乎想说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口。
而对于他人性子时常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唯独遇着师傅怎的也觉得委屈。许久也觉着想不通哪做错了,便问同师傅一般大的秦哥儿“秦哥儿,若是你有喜欢的人了可是会告诉那人?”
秦哥儿顿了顿,月牙儿难得露了出来道“自是会的”
“那为何师傅不是呢,喜欢便得藏着掖着?”我喃喃细语
秦哥儿听着了这话,缓缓开口“细细可有想过若是那不喜欢呢”
“那便做他想做的事,成他想成之人”
“可若是那人已有心上人了呢”
这时我愣了,只顾着自个儿忘记那人非己,过往皆只是那人的过往,可曾遇见过姑娘、可曾碰着心上人、可曾同她花前月下、可曾同她定下婚约……皆是我所不知道的。如师兄、如师傅喜欢的人。
若是有了……若是有了那便成了他吧,心里这样想着却是极不愿意着的“便是这样有心上人的话,那便是极难过的”想不出该如何便是想想就觉着是心酸。
“既然细细懂了这般,可知你师傅为何这样了?”话音越飘越远,终听不着了。师傅是哪般已无暇顾及着,若是师兄若是有心上人呢,想着这般便觉着心间直砰砰的跳着。
夕阳落下山崖,残留的光如同心底的那点希望般。
起身飞奔回院里,长廊里阿嬷们端着食盘往前厅去慌忙躲着前来的我喊道“细细,莫在长廊上疾跑,摔了可疼呢”
正想着师兄是否在院里对阿嬷的话也未记耳囫囵着道“嗯,晓得了”
方踏进院里便撞着门内的阿香,双双倒在地上,阿香好些踉跄了几步而我跌坐在地上,阿香揉了揉额头见我倒在地上呲牙咧嘴着问道“可是摔疼了?老远便听见阿嬷同你喊道‘莫跑了’怎的这般不听呢”顺势拉起了我,我连忙问道“师兄可在着?”
阿香回道“在呢,一下午也未见他出房,许是在书房温习……”还未说完便跑向了书房,愣留下阿香莫名其妙的望着,接着笑着摇了摇头走了。
书房在院子最里头,我一把推开房门,师兄早已习惯这般冒失的我,见我这喘着粗气也未开口只等着我说话。
待气息平稳些了,便脱口而出“师兄,你可有心上人?”
室内一片寂静,静的只能听见急促的呼气和跳动声。许久都不见那人抬起头来,低着头眼里渐渐泛起了红晕衔起银光正要落下时,书案旁的人却说道“未有”。
眉眼里如同藏着盛开的话娇艳欲滴,心间点上一枚朱砂痣。幸而,幸而,幸而那点上之人未有心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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