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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归来时,临安亦不准我随意出府了。原来糖葫芦是诱惑我的,这才是那日临安真正想做的,很是愤然的拾起包裹在临安前头唬道“你若是不答应,我便回秋棠师傅那儿去了”临安坐在桌旁眼未抬一下,静默的看着书。那不出声的气势其实才是真的,我这般不过是唬人的小把戏。我与临安皆明白,除了徐府我哪也待不了。从师傅将我留在这儿唤我听从临安的话便知晓了。是日,蹲在院子里逗着阿黄,外头街上敲起了锣鼓放响竹仗,热闹的很。心生好奇抱起阿黄走到院墙旁,一脚蹬着墙面飞身上墙头。阿黄惊怕的挣扎着身子,将要挣脱时拍了一把它身子道“这般害怕作甚,若是这点都受不了往后你急了可怎的跳墙”。
阿黄呜咽了一声倒是安静了下来。提着裙子坐在上头,只见一路红妆沿着街巷走着,最前头穿着红衣挂着红花球骑在马背上,恍惚间觉着那人真像师兄。连忙摇着头喃喃苦笑道“真是思念过甚,总是将他人瞧做师兄”
前些日子见临安的眉眼亦是像了师兄呢,真是奇怪。同师傅相处甚久从未见过同师傅相像的人,师兄倒是有许多。时常瞧见一人的笑会觉着那人像着师兄、若是有人做着师兄曾做过的事也会觉着那人像。而今瞧见一人的背影竟也觉着像,自个可真是入了眼障了。
可今个是何日子,怎的这般红彤欢庆。街道两旁站着同我般瞧热闹之人,忽而那队伍中手挎着花篮的,将篮子里头的钱币和花果向空中一撒。四下蜂涌而上摸索着地上,也不嫌弃的捡起那沾满尘灰着的吃食。
徐府的围墙紧挨着街,故而地下站满了人群。待他们消停了些,站在一旁点数着拾到的钱时问道“今个是甚么日子,怎的这般热闹”
那人捧着手吹拂去上面的尘灰,仰头看着我道“姑娘怎的上了着墙头,这样是抢不着喜头的,今个是祁府公子娶亲之日呢。”
“喜头?莫不成是你手里的?为何娶亲需得撒这些?”不解的问道。阿黄亦是汪汪叫着,只不过它是瞧见那人手里的吃食罢了。
“姑娘不是这儿人吧,大户人家娶亲时会在迎亲队伍上安插些撒喜人,绕着整个北境向四周撒去昭告世间生灵娶亲之喜,祈求着妻子如自个般期望着的那样,再则是盼望妻子受世间善待、受家族尊视、讨父母欢心。”
原来北境娶亲是这般令人艳羡,那待娶之人岂不是得是极为心心念念之人才能受这般重视。从未见过娶亲是怎样的很是想亲眼见见。故问着那人“今个娶的是何家小姐?可能仔细去瞧瞧?”
那人露出一整排上牙咧嘴笑着“这儿也只有太傅家的小姐才能有这排仗,太傅府非我等平常百姓能随意入的。只是姑娘既是徐府人想必也是收到了请柬呢,怎的未去?”
太傅府?莫非是妯儿师妹大婚?前些日子师妹确实递了一封请柬,只是未仔细瞧时日。故不甚确定的抓着阿黄的手同那人摆着手道“我并非徐府之人不过是寄住在此而已。你说是太傅府家姑娘可是太傅家的妯儿小姐?”
那人很是讶然的盯着我道“非也非也,你莫不是不晓得?妯儿小姐早已入了宫,如今亦是身披凤霞坐拥华锦官服尽享圣上恩宠了。今个出嫁的是同妯儿小姐一道回来的姑娘,早年间妯儿小姐因着身子不好被太傅送往庄子修养。那姑娘因着同妯儿小姐关系甚好亦是对妯儿小姐细微入至,妯儿小姐体恤那姑娘求圣上将那姑娘许给了祁玉公子。听闻祁玉公子同妯儿小姐关系甚好,小时便认识了。原以为妯儿小姐会嫁于祁公子,不料妯儿小姐并不欢喜祁公子倒是那姑娘同祁公子情投意合。妯儿小姐便求圣上许了给祁公子,太傅府亦是收了那姑娘为义女,亦是麻雀飞枝头摇身变金贵身子。那祁公子亦是对那姑娘甚是欢喜不然也不会摆这般阵头了。”
那日明明是妯儿师妹递来的请柬,莫不成是那宫宇的?临安曾说过宫宇非我所能硬闯的,太傅府虽有人把守着若是我想进也不是没有办法。屋下人说同妯儿师妹回来的是太傅府的义女,可那日见着的分明是阿香。思绪如同系满整个身子的红丝问那人“可知道被娶姑娘叫甚”
“不知,只晓得那姑娘生得极美”那人思索了甚久也未曾想起,忙拍着身旁人问道“欸,那太傅府的义女叫甚来着”
“似乎……唤作阿香”
“阿香?可是真的?”飞身而下至那人身前急问着。
那人被惊着了,愣着木木的点着头。心头极为震惊为何是阿香?阿香为何要嫁人?嫁的是何人?……种种不解催促着自个儿去寻阿香问个明白。怀里的阿黄被我颠簸得断续的叫唤着。长街道遍地红缨,往日的北境一夕间撕开面目,如今觉着甚是害怕了。若……真是阿香该如何?若……真是我想的这般又该如何?
太傅府门口迎亲队伍围堵了整个正门,正欲翻墙院进里头时。阿黄叫了一声,才想起竟将阿黄也带来了。将阿黄放在地上“阿黄在这儿等着我,我去去就回”
阿黄立马站了起来搀在我身上,欲我将它带进去。只是不可,故甩了那爪子翻身进了里头,外墙阿黄的连声呼唤着恰时响起的竹仗声淹没了阿黄的声音,无人注意到这儿。沿那日临安带着我走的路回到阿香在的房子侧门,侧门旁边无人看守着,人大都在前院。推开门,那身着红衣冠霞的曼妙身子坐在桌子边上。
“阿香?”上前伸手正欲瞧那人时。身后传来一声怒斥“你是何人,要作甚?”来人是前些日子妯儿师妹带着去衣阁的丫头,身子矫捷的护在前头。而桌边人总算是回了头。
“原来……是妯儿师妹啊”知晓是师妹竟如此的失望,原来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妯儿师妹提着霞衣将那丫头唤了出去,盈盈笑着道“细细师姐怎的不走正门呢,前些日子可是递了请柬给你呢。莫不是请帖失了?”
“阿香呢”凝眉厉声着道。如今这番局面也无需多言语什么了,少了那般作态倒也利落些。
妯儿师妹亦是收起了笑容,绕着我身旁轻哼着“阿香早已替了我进宫陪老皇帝了,你们应该知足,若不是我将太傅府小姐的身份让给阿香,阿香怎能享荣华富贵坐拥权势。”
当心里不愿期望的被他人撕扯开面目,那里头也就只剩下无尽的忿恨了。而我只能攥紧手心将剩下的残肢片甲一点点抛出。
“街上人口中的义女早前是阿香对吧,自你来院里就已经计划好了这些?那些日子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到时好让阿香替了你。而你不过是换个身份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嫁自个儿心上人。”我睁大了眼睛,身子充斥着愤怒丝丝战抖着。为何这儿的人能这般为着自个儿的前程毁了她人的生活。
“这可不怪我们,是阿香自个央求的莫赖着太傅府。何况这是她本该做的,除了这条路没了任何法子。人人皆是为了自个过的好,我这般有何错,为了过的好嫁想嫁之人,有何错?”
师妹头上的金步摇因剧烈的晃动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从未觉得有声响会令自己这么失态,只想着将那头上的金步摇扯下卸了心里上下窜动的怒火。
“对了,细细师姐还不知道吧,我要嫁的人可是你心心念念的师兄。师兄唤作祁玉是祁家公子,当然在院里时并非是。这亦是我阿爹弄的假身份,细细师姐定是很疑惑吧。为何你心心念念的师兄和阿香为何一出镇子就不再是了。可惜这些我不能告诉你,这些可是我的筹码。如今你也莫念着了,过了今日师兄便同你再无关系了。那时他已成了我的夫君。”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了,从师妹来山院的第一天那眼神里只有师兄时就已瞧出了端倪。只是我从未看透过师兄,那眸子里似乎从未装过一个人自始自终都平淡着。也就只有善于伪装的人才能这般令人难舍难弃,每每想舍了心上不得结果人时,那人一个眼神瞧过来就能就将飘忽的心神拉过去,种下心种从此只留着那人在心上。
“师妹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所说的我皆知晓,甚更多。你与师兄那事不过是各执几需而已。齐禹师兄唤作祁玉,是祁家大公子亦是当年新朝换旧朝时新帝下令灭门之人的后嗣。新帝暴虐为铲除支持前朝余党不惜将家族清巢处之,秦哥儿、阿香、秋棠师傅亦是如此境地。师兄如今所需的是势力,太傅府缺的正是施展的机会。新帝身边尽是新朝人太傅自是无法再插手朝政,可曾高位在上一时零落成泥怎的也是不甘的。而师妹你不过是那其中的一根线而已,只是原本入宫的本该是你,只是你却是生生唤阿香替了你。”
“这是她自个愿意的,无人逼迫她。”冬芍曾说越是权贵之人越不将人命当命,如今瞧着竟是这般得令人心生寒惧之意。
来时曾想过师妹究竟说了什么,为何阿香会这么突兀的瞒着所有人进了宫。而今想想也就只有想着自身犯陷谋了那皇帝的命,只是以阿香的性子并不可能仓促决定。这些日子阿香接触之人最多的就是师妹了。如今师妹竟还这般不知愧意,甚是惊怒言道“太傅府最不缺的便是姑娘,却唯独将你换下令阿香去了那幽深的宫宇,莫不是你同阿香说了什么阿香岂会自个儿愿意入了那地方,若是师傅知晓了定不会这般让阿香走了的。”
“这本该是她受得,家族焚灭本该是她该担负起的为何她可以躲在他人身后?为何唯有她能受着众人恩宠而我必须成了那枚弃子?若是这样倒不如把弃子换成攻坚的利器,人人皆为你俩编着梦将我推进那深渊,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在小镇是这样为何到这亦是?院里所有人都偏着师姐你,同样身为习者为何单单偏袒着你们?为何我这般努力依旧比不上做什么事都摸索的人,你哪一样能比得过我?”
“为何?”我轻哼了一声,本想着同她解释,方一想便觉得算了,我怎的解释师妹也是听不进的吧。只是她万不该将阿香拉进棋局。阿香的心魔便是这个,师傅和师兄他们好不容易安抚了阿香。阿香本该自秋棠师傅来这北境后就应离了太傅府不该再回去的。若不是她说了什么引得阿香勾起心魔阿香怎的会去了那深宫。
越是这般想下去越觉着怒火直冲冲的冒起,手中攥紧短匕不断抚慰着:莫苍莽意事。只是师妹那不甚在乎亦有甚欢喜姿态时已是忍不住上前将短匕抵着她道“不管你与阿香之间有何约定,今个怎的也得将阿香同宫中换出来,这本该是你受的何让早已受尽那憎恨之人给的失亲之苦的人替了你”
妯儿师妹身子矫捷的挣脱了,一掌拍了过来,连身转至她身后双指扣着她脖颈“这些功夫是秦哥儿教习的,怎的收怎的挡怎的破皆了如指掌。平日里教习的是同师妹无异,只是师妹莫忘了我与秦哥儿可是多年相伴。秦哥儿多少功底你我皆不得而知,而我所学的你却是怎的也比不上的。这便是你说的为何我能在院里为所欲为,只因我比你早先遇着他们,多了几年了解而已。”
师妹仰头发出阵阵笑声再而忽的敛了面色道“早先遇着?我自小时就已识得了师兄,何曾成了你遇着?你不过是捷足先登占了些年月而已,我欢喜师兄甚于你”
我心头一震,原是这样怪不得这些年月无论我做些什么师兄无动于衷,原是早先就已有另一姑娘同我这般待他了。罢了,过了今个我怎的也是没了机会,即便成了他心上人又如何。扣着师妹的脖颈往外走,推开门同那新郎官不期而遇。
新郎官后头跟着好些人,临安也在。瞧见我这般那些人惊呼着。临安亦是上前一步道“细细,你为何在这?”
我未应临安,只是盯着那胸前挂着红花球的人,那人亦是瞧着我。良久才道“先进里头去”我退至房里,临安和那人跟了进来,身后人被关在门外头。有些话终是得说明白的。
临安一步步的接近着“细细快些放了师妹”
“禁步,莫在上前了”临安停下了步子,被扣着的师妹带着哭腔柔声着“夫君,救我”惹得我用力一掐,方才可气焰嚣张着呢,而今如此作秀是令人心内翻滚着。
“估摸着你们也是知情的,这般我也不卖关子了,要么你们押她去换了阿香要么你们带我进宫”
其实阿香已入宫好些日子了,要想换阿香出来几率甚微,我的阿香如今被心魔困着便是师傅亦有些无可奈何。只是我不愿这样想着,尽管心知这其中的道理,可怎的也不愿接受着。如同刺此刻的我瞧着师兄般,心里忍不住的冒起酸水直冲眼眶里,不住的仰着头眨眼睛。
室内如沉寂了一样,仔细着听能听着我因哽着喉咙不甚正常的呼吸以及师妹的啜泣。那站在前方的人总算是开了口“临安,带细细入宫”
他总归是选择了师妹,眼睛也终归没忍住。我甚少在外人面前流眼泪的,用力闭着眼睛将泪止住。再次睁眼时手一松将师妹推了过去,师妹顺势趴在师兄的怀里,同是红衣绣冠风姿偏偏好生般配。
我本想再问一次师兄可有心上人的,如今倒是不想问了。有也好无也罢,从此我俩也不会再有过多的瓜葛了。咬着下唇忽想起那年荷塘,深吸了一气漫步上前。师妹伸出双手挡在师兄面前“你想做何?”
未理会她直直着望着那人苦笑道“那年荷塘我曾问你是否有心上人?如今我也不想知晓答案了,你我过往如今也成了浮云,你也许亦从未记得着。既然这样,那就把当年那支珠钗还给我吧,你我从此各不相欠了。我敬你为师兄亦不会在对你生出别样情绪。”
师兄没料着我会要回那支珠钗只道“今个未带在身上,晚些你再来寻我吧”
原来我所珍视的不过是人家放于屋子偏隅一角可有可无之物。如今这般我已不想再要回来了,留在那一角也好莫再瞧着令人心伤。
“临安,走吧”离了这伤心地,去寻回阿香,将阿香掳走带回院子里去好生看着,莫在让她惊让她怕好生藏着。
从偏门出了屋子,微光落在墙台上,麟麟发光的瓦片照的眼睛生疼。想起墙外等着的阿黄,赶忙飞身而下。阿黄察觉到我回来了,欢喜的摇着尾巴扑进我怀里。将头埋进阿黄的毛发里,阿黄的毛发又长了,没了师傅和阿香的照料我总是会忘了该给阿黄修剪,如今这毛发倒是排上了用场了。
临安早已在我落下时便站在一旁了,幸而他并未催促只是在一旁守着。阿黄感受到了什么,停下闹腾的身子趴坐在怀里。我揉紧了些喃喃着只需一会儿就好就这样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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