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快更新!无广告!
有一次要接待一个创税大户,金中本来不打算叫上谈玉芬,倒不是有意要冷落她,而是晚上要请客人吃饭,据说这位老总酒量大,也有点色迷迷,怕到时弄得她难堪。金中有一点乡里厢大家蛮认的,就是遇到公务应酬特别是要喝酒的,一般他都不安排女同胞作陪。在酒席上如果对方有女士参加,他也会很得体地保护人家。女同胞们私下里都称他“绅士”或“暖男”。没想到,谈玉芬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不请自到,还当着客人的面,半真半假地埋怨金中,“金镇长啊,这么重要的客户,你有意回避我,是想独揽头功吧?”。那位鲍姓老总一看,哇,仙女下凡了,喜不自禁,拉着她的手要往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引。金中面带微笑却一把把她按在了主客对面的买单位置上,打着哈哈道,“今天美女买单,老哥我陪你鲍总喝酒。”/p
席间鲍总承诺一年至少给镇里一个亿以上的税收。“那你每年还要有递增的哦。”谈玉芬人被拽到了桌子对面,可心还在牵挂着工作。今年能再增一亿元的税收,足以把新河镇这个老对手压下去,可明年税收增长的基数就大了,这个窟窿也得让他自己给补上。华阴街道前几年一下拉进六个亿的一次性税收,当年拿了头等奖,可后来连着几年税收都是负增长,还拖累了区里在各区的经济指标排名,弄得街道书记主任头都抬不起来。好在区委秦书记帮他们解了围,说一次性的以后不能纳入考核的基数,否则以后谁还敢争取这块税源?“那他们拿头等奖怎么说呢?”有人有点不服气。“那就从我的个人工资里扣吧。”秦书记光火了。好在去年开始,街道不直接搞经济了。教训深刻哪。/p
“你说呢?”鲍总见美女朝他忽闪着明眸,来劲了。/p
谈玉芬拿过一个酒杯倒了半杯白酒,(刚才劳科长按照金中的意思只让她喝果汁,主任科员和科长行政级别上是一样的,叫科长更好听一点)一双美目仍含情脉脉地望着那张圆脸,慢慢站了起来,轻轻推开座椅,朝着鲍总款款走来。/p
鲍总的嘴角微微颤栗了几下,说道:“美女镇长给面子,谢啦。半杯白酒给5,一杯,10!我鲍某人说话算数!”/p
谈玉芬微微一笑,不顾金中递过来的眼色,拿起他面前的白酒瓶把自己的酒杯倒满,来到鲍总跟前,说道:“谢谢鲍总的关照,那就每年增长10吧。我一口干了。”伸出一只手轻轻按住正欲站起来的鲍总,一口气把杯中酒喝了个精光。旁人一阵掌声。/p
“好样的!一言为定。”鲍总也是个性情中人,给自己也斟满了一杯,金中站了起来,把谈玉芬挡在了身后,“鲍总,谢谢你了。你给我个面子,你喝一小口,我敬你一杯。”说完也一口闷了。大家又是一阵鼓掌。/p
鲍总回去两个月后就一下子缴过来四千五百万,恰逢半年搞“时间过半任务过半”,香花镇长了脸。王书记在镇里开会,高兴得夸赞道:我们镇搞经济用了两个大能人,双前锋,那可是皇家马德里呵。(王书记是个足球迷,缺点是喜欢看外国的西甲、意甲什么的,一看国足踢球,胃就疼,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没药可治,神经性痉挛。)这回谈玉芬一反常态逢人便说这家企业是金中引进的,是他的功劳。太阳从西边出了?乡里一帮人茫然不解。王书记笑道:年轻人又进步啦!/p
将近年底税务大检查,出问题了。鲍总那家公司虚开增值税发票,虽说数额还不大,但性质恶劣,幸亏发现还算及时,尚未酿成大案。鲍总逃匿。香花镇作为引进单位自然要全力配合调查。这个关口,阿妹谈玉芬大义灭亲,实名举报香花镇副镇长金中为图虚名,与鲍某人称兄道弟,为鲍某人实施犯罪提供了庇护,还说他们两人有无经济上往来提请组织作进一步调查。证据两套,一套是那次喝酒金中与鲍某人勾肩搭背的照片数张,一套是金中三个月前让镇招商中心给区税务局的一份回复,证明鲍氏公司是家合法经营单位。据说区分局就是拿到了镇里的这份回复,才放缓了对这家公司的调查。证据确凿,好在金中个人与鲍没有利益上往来,王书记他们结合金中一贯表现,到区里去作解释工作。不久,鲍归案,果然镇里没人参与此事,属官僚主义加政绩观不正确。结果王书记、董镇长被诫勉谈话,金中先是被秦书记叫过去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然后给了个行政记过,职务好在保了下来。组织上对这件事的处理是公正合理的。劳科长他们就是对谈玉芬的一些做法感到不能理解。比如,那些照片她当时是怎么让人拍下的,既然有问题又为什么不当时就向组织汇报呢。你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这大家理解,你还要进步嘛,但你也不能一口咬定金中是为了个人名誉而去包庇人家。还说有无个人经济上来往,请组织调查这样的话。你当时涉嫌卖弄色相,人家金中可替你担下来了,说你是为了工作。这做人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p
金中经济是不能再分管了,谈玉芬就很自然地“临危受命”了。开始劳科他们还想看她笑话,没想到这个小女人有一套的,税收不仅没下来,还继续领跑各街镇,她创造的“重点企业定人跟踪服务法”还在媒体上作了介绍。这次王书记即将退休,据传董镇当书记,这镇长位置就可能是她的了。/p
/p
3/p
/p
“天已经快要暗下来了。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老懂经”环视了一下四周,天际处已是黑魆魆一片。/p
“应该就要走出去了吧。”谈玉芬争辩道,口气软了不少。/p
“这里还有一块开阔地,晚上我们生个篝火,既能驱赶野兽,还能取暖,更可以通过火光发出求救信号。在密林里这些都做不到。”金中表态了。他心里明白,谈玉芬性格是比较张扬,但像今天这样颐指气使的,多半是做给他看的,她要做这里的老大。所以一路上他基本不发什么声音。在是否选择那条捷径时,他想过站出来表示反对的。依他的经验,如果有捷径的话,既然都只能步行,那走捷径的人会更多,捷径早就被走成一条路了,不会像现在这样灌木丛生的样子。但他觉得还有的是时间,让她撞了南墙,他再发声也不迟。没曾想她会一发而不可收。落到这步田地,看来他也有责任。这不是他跟她的事,关乎这一大帮男女老少呢。看得出,谈玉芬嘴上还硬,那眼神里已难掩不安和惘然。/p
谈玉芬没吱声,看了看大家。余倩岚扶着杜晓丽的肩膀,在小声安慰她。万助理面无表情,东张张西望望。其他几个也都踌躇不决。“老懂经”开口了,“听金镇的吧。”/p
“看来,接下来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是如何尽快找到出路或让人来营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老根头”说道。大家跟着纷纷点头称是。/p
“群龙无首可不行哪。”万助理眼睛看着“老懂经”。/p
“你们三个班子成员就是头了。”“老根头”说道。/p
“总得有个牵头的吧。”万助理说。/p
“按照班子排名吧,谁在前面谁就是头。”孙德才说道,眼睛飞快地朝谈玉芬瞟了一眼。“增值税”事件前,金中排在谭玉芬之前,后来在区里重新编印处级干部通讯录时谈玉芬到前面去了,跟着镇里传阅文件的签阅单上领导成员名单也这么排了。/p
没人应和。/p
“还是挑个经验丰富的吧。性命交关的事,开不得玩笑。”“老懂经”说道。/p
“谁开玩笑了?”谈玉芬带着一丝挤出来的笑意,侧过脸望着“老懂经”。“老懂经”佯装没听见。/p
“大家无记名投票吧。”万助理说道,从双肩包里取出两张纸,折了几折撕成十余张小纸条,“每人一张,写上你们推荐的组长姓名。”/p
大多数人都赞成。孙德才边接过纸条,边嘟囔着,“有点多此一举。”看到别人都拿了,谈玉芬也伸出一只手接过了一张纸条。/p
投票结果,投金中的十票,投谈玉芬的一票。谈玉芬不为人注意地瞟了孙德才一眼。孙德才一副迷茫的样子,“不、不会算错吧。”/p
“好了,装啥戆?”“老懂经”斜了他一眼,“侬肚皮里有几根肠子啥人勿晓得?”/p
“侬个啥意思?”孙德才瞪了瞪眼睛。/p
“我就当这个临时召集人。关键还是要靠大家群策群力。我们三人多辛苦一点。”金中说道。/p
悬崖处有一块约两三个蓝球场大小的开阔地,后面是一片灌木丛,再后面才是茫茫密林。如果在夜晚是晴天又是初秋时节倒还是一块说得过去的栖息之地。金中带了一个折叠式中型野外帐篷,是准备观日出时用的,现在拿出来给四个女同胞过夜用了,挤是挤了点,但更安全。在帐篷的后面、灌木丛的前面、夜风的下风口,用干枯的树枝生起了一处篝火,大家围着篝火取暖休憩。这个方位即可看清帐篷四周,又能随时观察到密林里的动静。从傍晚时分开始,他们就依稀感觉到队伍后面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中午在农家乐的时候,听阿婆讲大山里有一种叫山鬼的动物,生性爆烈,喜袭击人,过去还发生过这种畜生掠掳女人的事件。金中给每人配发了一根树棍作为防身武器,也让女同胞们挽起头发,换上男同胞的外套。孙德才说:“那雌山鬼会不会盯上我们哥们呢?”“像你这种骚格格的,蛮有可能的。”“老根头”回了一句。有几个吃吃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就陷入了沉默,毕竟都是头一次迷失在这深山老林里,命运叵测。/p
如果要打持久战的话,口粮是个大问题。刚才大家都把随身携带的食物交了出来,交由谈玉芬和余倩岚统一保管、分配,这点东西就是再省着吃也才勉强能维持一天。水还能凑合,有一条小溪在不远处从树林里蜿蜒流出,一直到悬崖边跌入万丈深渊。“老根头”带着的两只铝质百威啤酒易拉罐权作烧水的茶壶了。大家做了分工。明天开始四位女同胞和“老根头”留守驻地,一面看管财物,一面负责在悬崖边观察等待接应可能会飞过来救援的飞机。为此制作了用各种颜色鲜艳的衣裤拼成的招幡。万助理带着孙德才、赵伯群在附近寻找可充饥的野果。金中则带上“老懂经”、巫斌、寻找出去的路。/p
入夜,天气渐凉,女同胞们挤进了帐篷,男同胞们两人一组轮流值守,其他人背靠背挨着“哔剥”作响、火光摇曳的篝火小睡。黑黢黢的森林里不时传来瘆人的哀嚎声、树枝摩擦声,一对对绿幽幽的小眼睛忽闪忽闪。开始大伙还有点头皮发麻,最后扛不住阵阵倦意,都迷糊过去了。值守的人操着树棍在篝火旁来回走动,不停地晃动着四肢,火光映照下,乱舞的影子投射在灌木丛上变幻成一个个绿巨人。/p
/p
/p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