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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走后,村民们帮忙把三个人绑到院中粗壮的枣树上,留下让周大婶有事便去地里叫他们的话便容光焕发地急急离开了。不打人又把人吓破胆的感觉真好!都是识字读书的缘故,要和女夫子多学学。
楚汐不知道他们又误会了,从一脸苦色的周大婶的怀里接过哭累地睡着的狗娃,放回床上。小小的一团睫毛上湿漉漉的,眼角还凝着泪珠,怪惹人怜的。
连着脱离两个熟悉的怀抱,娃子似乎有些不安,皱了皱鼻子张了张嘴,似马上就要醒来似的。
楚汐轻轻拍了拍他,他便又放松了神色,甜甜地睡了过去。她轻笑一声,“矫情的狗娃子!”
而后,走到周大婶身边低声地安慰她,“婶子别急,听他们话里的意思,大柱哥暂时只是被捉起来了,尚无性命之忧。”
她什么也没说的时候还好。这话说出来,周大婶反倒是难过地流出泪来,“我不好。他没回来,我都没想过他可能是出事了。只当他怕挨骂。想来也是。我性子不好,不比你们这些上过学的人温和,一点不如意就会骂人,尤其是对他们爷俩,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了。可他虽然人笨了一点,却是个老实的,又孝顺,正是春种忙的时候,他怎么可能因为怕挨骂就不回来帮忙了?少一个汉子干活,他爹要多做多少活?每天回来,累得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听她这话,楚汐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才好。
许多细节都在提醒着周大婶她儿子出事了,可她偏生就没往那坏向上想。换成当初的顾梅汐,同样也没有往那坏向上想……
周大婶拿袖口擦了擦脸,“你说,他们会不会真的把你大柱哥打断胳膊腿什么的?到时候他要是站不起了,不能像棵松树一样站着,那不是……对不起你给起的名字了?”
楚汐心头动了一动,好笑又好气,还觉得有什么划过,让她有些无奈,这个时候,周大婶还惦记着名字呐……
“不会的。大柱哥是个有福的人。一定会好好地回来的。”若是现在真的已经断胳膊断腿了,那虞嬷嬷便不会只是那样的神色了。不过她今天已经说了很多让他们吃惊的话了,再说下去,怕是会把觉得起个名字都是天大的难事的周大婶吓到,还是不和她说缘由了吧。
……*……
陈府里的男子头上的白色布条还没有拆下,苏锦儿让人熬了药亲自端过去。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陈青还会看她几眼,自他被雷伤了头之后,便连看也不看她了。
别人都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他们却仿佛如陌生人一般。
婚后第三日是要回门的日子,他却昏迷着,只有她一人回了苏府……当时她爹娘和哥哥的神色都冷了下来。在她解释之后没有息怒,反而更为生气。她的哥哥苏文气陈青的隐瞒婚情,指责他是骗婚,差点就要到陈府来找陈青算账了;她的父亲沉默不语,只在苏文火气上头的时候将他呵止住;她的母亲气过之后,把她拉到房里悄声安慰了许久。
想到她母亲芮氏对她说的,“男人就是百炼钢,最怕的便是绕指柔、温柔乡。只要你足够温柔体贴,便能把他的心缠到你的身上。这件事情,你一点错也没有。我们锦儿又美又温柔又善良,世界上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你?有孩子又如何?先成亲又如何?你与他成婚成得快,婚书都还没有拿下来,想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村妇嫁人也不会有婚书的,即便有,你只消与陈青道明轻重,停妻再娶有违我朝律例,这样的事情公开不得,他为了自己的仕途也只能要么选择休妻,要么把那女人贬为妾。左右还是你生的孩子才是嫡子,若那村妇识趣不惹事,你便将她接回来养在后院,让她衣食无忧,还能在陈青面前搏个好,若是不识趣,便把她发卖了,谁也抓不得半个错处。最好是把人悄悄地接回来,给陈青一个惊喜,让他看到你的好。只要他的心到了你的身上,余下的什么都不能算事了……”
苏锦儿咬了咬唇平复一下心情,将药端到他的面前,“夫君,该喝药了。”
陈青往她身后看了看,不知在看什么,蹙了一下眉,复又松开,“虞嬷嬷和秋水呢?平日里她们都紧跟在你身边的,怎么不见人?”
陈青从被雷劈了后,就再没有和她说过话,突然的这么两句话,哪怕只问她身边的仆从的,都让苏锦儿觉得受宠若惊,差点高兴地哭出来,“我让她们出去办事了,你先把药喝了。一会还有惊喜给你。”
若是陈青看她大度地把他的女人和孩子都接过来了,一定会觉得她体贴,和她说更多的话的。
陈青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什么,“怎么能让你喂?”
“我愿……”
“让秋水来。”语气软软的,温温和和的,让人对他的要求生不出不满来。
“可是秋水出去了,要不让秋萝来?”苏锦儿微笑着为难地解释。心中却涌出感动,她的夫君是心疼她的。
陈青闭上眼睛往床上一倒。又不说话了。
苏锦儿:“……”
笑意在唇角僵了一会,缓缓敛去,默默地放下药碗转身一步一回头地向外走。
一出门,便听得秋萝急急向她道:“小姐,出事了!秋水回来了!”
苏锦儿的注意力都放在最后几个字上,陈青点名要秋水喂药,秋水这就回来了,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不理会秋萝后面的话,她又转进屋中,“夫君,秋水回来了,我这就叫她过来。”
陈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似睡着了一般。
苏锦儿等不到回应,叹了一口气,复又把门关上。但愿等把那女人和孩子接来之后,他能看到她的心意她的好。
床上的人睁开眼睛,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听到屋外的人细细的说话声,轻手轻脚地起身,如做贼一般将耳朵贴到门后。
屋外的苏锦儿看到秋水狼狈的样子,受到了惊吓,抬手捂唇,“秋水,你怎么成这样个子了?嬷嬷呢?你们去接的人呢?”
秋水将在村子里的事情快速地说了一遍,“小姐,快把人放出来吧!那村妇说了,如果在天黑之前没有把人放回去,就要把嬷嬷他们丢猪圈和水田里去。”她当时急急地从村子里跑出去,甚至都没有坐马车,等反应过来,想起来就算坐马车,也没有人驾车,她自己又不会,只有继续用跑的回京城了。此时日头已经开始西斜,若不快些准备马车把人送回去,虞嬷嬷等人就要遭殃了!
苏锦儿被吓得脸色发白,张着唇颤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和嬷嬷说了,这捉人的事情做不得……可她说无妨的,只是捉着,关几天就放了。现在可好,把她自己给连累上了。”
秋萝比较冷静,提议道:“小姐,事已至此,说那些都没用了,只有把人带过去放人了。顺便再把那个村妇和孩子都接过来,还要给姑爷惊喜呢!以后再将这件事情告诉老爷,让老爷想办法惩治那些刁民!”
苏锦儿回过神来,“对对对,秋萝,你快带人去把嬷嬷换回来,还有那个村妇和孩子,也一起带回来。”又对秋水道,“你快些去换身衣裳收拾一下,来给姑爷喂药。”
秋萝替她抱不平,“小姐,你也太惯着姑爷了!他在外面养了女人,对你不冷不热,你还让人给他喂药?他是伤了头,又不是断了手。”
苏锦儿也觉得自己对陈青真的很好,见秋萝看出了她的好,心里喜滋滋的,娇羞地催她,“你少说两句,快去吧。”
秋水苦了脸,“小姐,他们说了,只能由我把人带去,换了人,就算把人送回去了,也不会放了嬷嬷他们。”
苏锦儿的脸色白了一白,“怎么会这样?当真是刁民,一点道理也不讲的?谁说的这样的话?”
“那个村妇……”秋水看了苏锦儿一眼,没敢说那个村妇比她家的小姐还美,“要是那个村妇不肯来怎么办?”
“她怎么会不肯来?”苏锦儿对于这件事还是很有信心的,“在村子里待着有什么好的?我这么大度地将她接来,好吃好喝好住地养着,她必是求之不得的,回来还要感谢我对她的恩情。”
秋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那般找借口拖延时间,推辞,似乎是不想来的,可小姐说的又似乎挺有道理的,终是被苏锦儿催促着快去拿人换人,秋萝知道关人的地方。
待秋水和秋萝都走了之后,苏锦儿再次进屋想要劝陈青喝药,却发现放在他床头的药碗已经见底了,那人依旧是睡着的模样。
愣了一下,唤了两声陈青,得不到回应……咬了咬唇,总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不舒服。
装睡的陈青在苏锦儿收了药碗离开后睁开眼,眼睛里有疑惑,有茫然。
顾梅汐会做这样的事情吗?怎么和记忆里的她不一样呢?
她今日会来吗?
若她今日便要来了,他要怎么面对她才好?
好希望她不要被接过来……
唉……这么个烂摊子……头疼!
……*……
不论楚汐如何保证周松会没事,周大婶一下午都是神不守舍的。守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被绑着的三人,不时地往院子外看,而后又失望地垂眸。
楚汐趁着狗娃睡着了,在屋里静静地写着状纸和虞嬷嬷等人的供词。今天不一定会用上,以后也很有可能用不上,毕竟民与官斗实在艰难,户部尚书是三品大员,哪里那么容易就被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告上?她那些话,也只是吓一吓那些没有在官位上又不懂事的人罢了。同时也让村民们觉得有底气。但有备无患,真到了那个时候,这弄不好就是一个有力的筹码,只是必须要看准能压制住三品大员的人再投状过去。
周大婶想和楚汐说点什么,扭头看到她凝着眉眼飞快地写着字,便一个字也不说了,生怕打扰了她。心里默默地想着:是不是读过书的人脑袋瓜子都要比他们这些人好使一些?若不是她在,村里定然没有人会把他们和大柱子没回来的事情想到一起去……
此时的她,一点也没有因为周松出事而责怪楚汐的意思。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楚汐也已经把状纸和供词写好了。
心中庆幸顾梅汐是个秀才的女儿,爱这些文墨之事,包袱里都备着纸笔,要不然,这村子里一时半会,是寻不着纸笔的。
抬眼向外看去,雨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完全停了,不肯下山的太阳露出了半个头,将小半片天空染成了传说中才能看到的蓝紫色。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沉醉其中。
院外传来说话声,她眸光一转,却是看到白日里来帮忙的村民又带了几个村民过来,一进院子便和周大婶打招呼,“我们估摸着去京城打个来回,该要到了。我们的活也忙完了,便来给你们撑撑场面,大柱子他娘,你莫要太忧心,他们要是不把大柱子放回来,大家伙都陪你去报官。人命关天的大事,官府不会不管的!”
周大婶应了声,声音却是哽的。
“婶子。”楚汐叫了她一声,示意她进屋,“这是记录的他们今日所说的供词,你让他们在这个位置按手印。倘若大柱哥没被送回来,我们拿这个去报官便是证据,能让官老爷站在我们这边的。”
周大婶这才觉得吃了颗定心丸。觉得还是读过书上过学堂的人有法子。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去,李大婶的院里院外都围满了等着的村民,大家举着的火把把院子里照得通亮,还没有看到周松回来,周大婶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就在众人商量着要不要先把人丢猪圈和水田里去的时候,守在村口的人跑回来报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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