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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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顿餐后，邵依婷和林珅选择步行走到仙乐斯舞厅，路上凉风习习，说不出的轻松惬意。
    远处，霓虹灯闪烁，红色绿色黄色的灯光在黑夜里变得更加耀眼。
    如今邵依婷已经可以接受这种莺歌燕舞的环境，就算常有不长眼的男人会送上门来找收拾，她也能从容不迫的处理完走人。
    林珅这一回有些豁出去了，给自己点了杯伏特加，给邵依婷点了杯龙舌兰日落，他知道这丫头酒量不好，可就是喜欢那种嫣红色和橙黄色拼接出的鲜艳。
    “你今天可别喝醉哦，这里我人生地不熟，要是倒了连个能帮忙的人都找不到。”
    浅尝一口手里的鸡尾酒，酸甜中隐隐透出辛辣和苦涩刺激这她的味蕾，让邵依婷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珅哥哥，这里的酒还挺货真价实的。”
    “哦？”
    林珅在这样的场合有些飘飘摇摇的，只是合了那一句酒不醉人人自醉，就还没喝已经进入了状态。
    “嗯。”邵依婷再尝了口，认真的说道：“不是用橙汁糊弄我，酒味真重。”
    看她那孩子气的模样，林珅忍不住笑出声来，眼中满是对邵依婷的好奇。
    “清儿，我觉得你才应该注意别喝醉了。”
    他嘴里说着，右手忍不住伸向邵依婷的肩膀，扶住她的小身子后，又挪到了她的头顶上。
    今天邵依婷的头发半扎着，脑后的头发披散下来，长发蜿蜒至腰际，在三分之一处打了几个卷，看起来清纯可爱极了。
    在昏暗的灯光下弥漫着一股不合时宜的烟味，空气里还夹杂着其他女人的香水味，林珅的身子慢慢凑过往，鼻子一点点贴近邵依婷的左耳，在靠近她两公分的地方嗅到一丝她独有的馨香。
    哪想到这丫头如此警觉，侧过身子扭头看着他，眉头一挑问道：“靠那么近干嘛？”
    “我在看你……的耳朵，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好用？”
    林珅浅笑着，自知早就被邵依婷看出来了，只怕被她一下挑破，随意找了个不入流的借口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在邵依婷真的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舒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笑了笑。
    舞厅的另一边，钟征离开座位去洗手间，而邵雅宁看着舞台上舞女穿着性感暴露的奇装异服跳着所谓的大腿舞。
    今天，明明是她拉着男人出来散心，可来到这个地方又会想起曾经让她心痛到无法呼吸的画面，那一幕幕伴随着乐队演奏出的欢快像放电影般从眼前演过。
    当身边有了动静，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到边上的位置上，还以为是钟征，一回头却发现是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男子。
    “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有点紧张有点恐慌，就像那几次被捉奸时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似乎还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狂喜。
    邵雅宁无奈的冷笑了声，没有搭理他，继续看着台前那些女子将裸露的大腿踢得老高，不过重要部位都用彩色的羽毛遮住，那种诱惑恰到好处。
    “雅宁，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你一个人坐这里不太好，要不要到我那里去？”
    “要不要点酒，我请你喝……”
    “傅公子——”邵雅宁的声音一贯的清冷，就像在和一个骚扰自己的陌生男子下令驱逐般让人冰冷。
    “抱歉，这不是你的位置。”
    她的话不轻不重，但傅衡听起来确实那样的疏远和厌恶。
    正当傅衡低着头，脸上尴尬的一阵红一阵白之时，侍应生端了两杯酒过来，化解了这一时的麻烦。
    两杯酒，看来是有人陪她过来。
    傅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钟征，如今邵雅宁和他在一起，自是和这个男人出双入对。
    他刚想鼓起勇气说什么，就听到女人轻悠悠的呼唤声：“阿征……”
    顺着她的目光，傅衡看见钟征已经来到卡座边，眉头不可察的一抽，随后保持一贯风流潇洒的气质缓缓起身。
    “钟先生。”
    其实钟征之前没有注意到他，听到这一声，自己也愣了下才发现原来还有个讨厌鬼在，心里暗叹：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傅先生，好巧。”
    两个男人面对面的站着，心态却完全不同。
    回想到邵雅宁方才那句软糯糯的呼唤，傅衡胸口抑制不住的疼，像是被这个女人柔软的小手给一片片撕碎的疼。过去她不曾这样陪着自己来舞厅。因为她不喜欢舞厅里的女人，那些会贴着他的身子在舞池里摇曳的女人们。而他自己也不喜欢，只要邵雅宁在，他就无法玩得痛快。
    而如今却变了，他多希望能多看到这个女人两眼，或者说让雅宁能多瞧上他两眼。
    至于钟征在邵雅宁提出要来仙乐斯时就有想过会不会遇上这个男人，如今一看果然出现了，而且就坐在邵雅宁的身边，连给他让位置的意识都没有，烦到令人头疼。
    头疼的同时，钟征不免有些担忧，这个傅衡阴魂不散，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他偷偷瞧了眼邵雅宁，发现这个小女人丝毫没有受到男人的影响，正对着自己淡淡的浅笑。
    啊哟，那种笑容看久了还真有些瘆的慌。
    “清儿，喝了这杯，陪我去跳舞吧。”
    喝了酒壮胆，喝了三杯伏特加的林珅不自觉的凑到邵依婷身后，呼吸中带着浓重的酒精味，混杂着他身上的气味，在她的耳边一遍遍的唤着：“清儿，清儿……”
    那样的声音，那样的眼神充满了蛊惑，让喝了两口鸡尾酒的邵依婷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都不自在。
    她僵着身子以为林珅会知难而退，哪知道这个男人被酒精冲昏了头脑，不停的往她身上蹭。
    “珅哥哥，你不会喝醉了吧？”
    被林珅靠着的后背，他身上的热气冒出来一阵阵透过衣衫勾起一团火热，还有那双不安分的手开始环住她的肩膀。
    男人重重的呼吸声和略带浑浊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后，让邵依婷害怕极了。
    林珅从来都没有这般失态，他就算是开玩笑最终也会绅士的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不像现在这么控制不住自己。
    “跳舞清儿，我们去跳舞……”
    他的思绪混乱，在这样的气氛下，他的脑筋变得极其简单。
    林珅喜欢和邵雅清跳舞，因为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的抱住她的小身子，大大方方的与她对视，眼里只有对方，容不下第三个人。
    说了两声没有得到邵依婷的肯定，最终林珅近乎央求的努着嘴哽咽道：“我想跳舞，清儿……”
    “好好好，跳舞去，你还能站得稳吗？”
    邵依婷皱着眉头有些为难的环住他的腰身，自己的身子被林珅半搂在怀里有些动弹不得。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酒杯，林珅的那杯伏特加已经见底，而且没有放冰块，这个男人是准备当酒精灯吗喝得这么快！
    走了两步，邵依婷发现这个男人还真是有点重，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压着自己，就感觉自己的肩上有种生命无法承受之重的压迫。
    林珅脚步蹒跚，轻飘飘的发软，所以身体也不听话的晃来晃去，让邵依婷有些控制不住力道。
    就在这个时候，邵依婷的目光无疑瞥到边上有一桌坐着三个人，巧的是他们其中之一的邵雅宁也发现了自己。
    “清儿，你也在啊？”
    邵雅宁自是知道傅衡的出现会让好好的夜晚变得极为不舒服，就算他没这种感觉，但邵雅宁定会过得很不爽。
    而邵依婷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有这个妹妹在，傅衡定会退避三尺。
    事实上，傅衡在看到邵依婷时还真的有些被吓懵了。
    他很清楚钟征和邵依婷的关系不一般，而邵依婷对自己又是极为不待见，非常非常的不待见，这也让他有些小小的失落，自己竟是如此的失败让邵雅宁身边的人厌恶到这等地步。
    见到有救兵出现，邵依婷拉着钟征腰间的衣衫往他们的卡座出挪了两步，也没在意傅衡脸色死灰，对着钟征就挥手道：“快快快，帮我扶一扶他。”
    看清那是林珅，钟征也只好叹着气起身过去帮忙，若不是傅衡在他早就怨声载道数落起这个不争气的兄弟。
    众人落座后，傅衡成为五人之中最为尴尬的，他和两个男人属于泛泛之交，和邵依婷又不对付，邵雅宁有不乐意搭理他，可这会他真的有些不愿意离开。
    今天是赵智煊回老宅的第一天，邵依婷就和别的男人出入于歌舞场所，不禁让傅衡起了些怀疑。
    “邵小姐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听说你在赵氏上班可忙活，常常是分身乏术，让我那兄弟心疼得不行。”
    这一开口就绵里带针的让邵依婷不舒坦，傅衡还真是会挑时间说话。
    好在，邵依婷这会没有心思和他计较，便笑笑：“是挺忙的，还是傅公子惬意，过得这么潇洒。”
    拿着酒杯的傅衡身子僵了下，下意识的看了眼邵雅宁，可这一看却让他气得心肝颤。
    这个平日里一本正经的女人，这会正笑靥如花的牵着钟征的手在说些什么，压根就不在意自己同时在场。舞厅昏暗的环境下，她的眉眼看起来越发娇艳迷人，恨得他牙痒痒。
    把手边的酒喝完，傅衡意味深长的瞧了邵依婷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再起身离开。
    没有他的打扰，钟征显然松了口气，随之感觉手里一凉，那双柔软的小手已经抽走。
    而女人眼里原有的温柔也慢慢消散，只剩下尴尬的抿着嘴唇。
    这就是钟征与邵雅宁的关系。
    他们是未婚夫妻，却只是在人前恩爱，私底下仅仅只是比陌生人更熟悉了一点点的朋友。
    同在一桌的邵依婷顾着醉酒的林珅，也没在意他们俩之间的小秘密，唤来侍应生端茶水给林珅好好醒醒酒。
    一时安静下来倒和周遭的气氛有些不符，钟征见时间还早，便和邵依婷聊起来。
    “你给阿珅喝了多少，弄得这么狼狈？”
    邵依婷给林珅喂了睡，用帕子擦了擦他的下巴，道：“三杯伏特加，没加冰块的那种。”
    说完，她把帕子收起来，伸手捋开林珅脑门前的刘海：“也不知道他干嘛喝得这么急，刚才还拉着我说想要跳舞。”
    钟征颇感意外的皱了下眉，想开口说什么可还是憋回去了。
    等到林珅实在难受的不行，憋着一张大红脸在位子上喘气，这才发出了声：“难受，胃里烧得厉害。”
    “活该。”
    邵依婷抬手摸摸他的脑门，稍显抱怨的说道：“喝起酒来不要命了，又没人和你抢。”
    他却摇摇头，出乎意料的傻笑起来：“呵呵，这世道什么东西不要靠抢？”
    “谁要和你抢了呀？又不是金山银山，我可不稀罕。”
    林珅听了邵依婷的话，渐渐收起了笑容，嗫嚅了一声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话：“我稀罕的…已经被人抢走…不是我的了。”
    一旁发愣的邵雅宁捏了捏自己的手掌，抬眼却和傅衡的视线相交错，惹得她心里很是不快。
    她故意瞧了眼钟征，捏着他的袖子扯扯问道：“我看…林先生醉得挺严重的，要不要把他送回去？”
    “不要……我坐会就好……不回去……”
    说他醉，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像是含了颗橄榄，可脑子还是清清楚楚，这会怎么也不肯挪动自己的屁股，坐在这里不动了。
    邵依婷也是拿他没法子，刚才的酒才喝了两口，现在正热得口干舌燥，拿起林珅喝过的水杯就呼了一口下去。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钟征和邵雅宁都看见了，虽说钟征是见怪不怪，但邵雅宁不免觉得自己家妹妹有些太随意了，这要是让她夫家的人知道了可不要闹翻天了。
    “清儿，你刚才喝得那个杯子是……”
    邵雅宁用手指头指指边上的林珅，想提醒邵依婷别再拿错了，可这个当妹妹的还真的不怎么在意，无所谓的笑了笑。
    等八点多，松林来了，邵依婷才提起说要把林珅送回家。
    “也好，你让松林开车来还算是明智，不然我还真是不放心他。”
    钟征把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比喝醉酒的林珅瞧着更风流倜傥不少。
    “那你们怎么回？要不要顺路把你们俩一块送回家？”
    邵依婷刚说完，就被邵雅宁一口回绝了：“不用不用，我们走走再回去。”
    本想着时间不早了是该先把雅宁送回家的钟征先是一愣，接着看邵雅宁的样子似乎是有话要对他说，这才点头道：“对，我们自己回去好了。”
    “哦，好吧，那姐姐姐夫早点回家啊，别在外面逛太久，天黑了大伯和伯母会担心的。”
    邵依婷一副“我全都知道”的表情打量他们俩一番，笑呵呵的上了车把林珅送回家。
    路上，钟征和邵雅宁两人单独走在步道，中间还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不算亲密，也不会太疏远，只是这样的距离让邵雅宁觉得很舒服，却让钟征心里有些不痛快。
    还有一个路口就到自己家了，邵雅宁缓缓的开口道谢：“刚才…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钟征停下步伐，在后面紧紧盯着邵雅宁的背影，曾几何时他是如此渴望着这个女人，几经努力成为了她的未婚夫，虽知这只是女人的权宜之计，但他也甘之若饴。
    原以为自己会知足常乐，直到现在才知道，人的渴望无穷无尽，拥有了名，就想拥有权，拥有了权，就想拥有更多。
    如今他最想拥有的，就是邵雅宁那颗被千年寒霜冰封的心。
    邵雅宁回头，发现他正站在那里，路灯下男人的身影被拉的欣长，背光的面部看不出他的表情，让人有些摸不着钟征的情绪。
    “雅宁，我不想得到你的感谢，我想要的，你一直都明白……”
    “阿征…我以为我之前说的很清楚，我们之间…不是别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邵雅宁说到一半，停下来，她知道，解释往往只会把结果带向另一个不好的方向，所以，她这次选择不开口。
    但钟征这一次却不甘心的多了句嘴：“你口中的那个我们，不是我和你，是你和傅衡，对吧？”
    “钟征！”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抬高，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就把钟征的气焰一下子给浇没了。
    “对不起，雅宁，我只是……”
    邵雅宁打断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的家人。为了自己的面子，我骗了所有人，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无人的街道，留下的是女人低压着的抽泣声，她已经隐瞒了太多东西，压得自己喘不过气。
    她累了，不想再别人面前装，但现实给了邵雅宁一记响亮的耳光。有时候，自己努力想要维护的不过是南柯一梦，睡醒了一切都没了。
    面对着邵雅宁，钟征挫败万分的低下头，笑得有些无奈，道：“不，是我不好，我以为我努力了，会有结果。”
    “是我不好…偏要把你一起拉上，你是无辜的，我才是罪人！”
    说完，邵雅宁转身就往家的方向疾步跑走，而钟征却呆呆的看着她进了家门，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莽撞，也许，就在今晚他和邵雅宁的缘分将尽，但内心居然是那样的舍不得。
    在路灯下抽完一支烟后，钟征垂头丧气的踩灭了烟头，竟没发现在道路另一边的弄堂口，傅衡正躲在墙边，脸上的笑容得意到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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