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意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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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花纷扬了整整一个晚上。
    夏小倾躺在床上，看窗户被外面的雪映的倒不像是往日的深夜，侧耳细听，似乎还能听到雪落时“簌簌”擦过院里松枝的声音。
    每每一到入冬，卧房里便会一直供着地龙，府里的管家派了专门的下人们照看着，别看外边初雪纷纷，屋里头倒是一点儿都不冷。她裹着冯妈妈特意给她缝制的冬被，翻来覆去睡不着，不一会儿身上竟有了微微的汗意。
    左右是睡不着，索性一个翻身趴在床上，被子被她压在身子底下，手伸到褥子底下摸了一会儿，摸出一个小盒子。
    这盒子是夏小倾从舒玉竹那儿讨来的，不知是什么材质，只瞧着像是木头的，散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不仔细闻倒也闻不出来。借着窗外的光，她在盒子上摸索了一下，“哒”的一声，盒子打开了。
    里边藏的是舒老太太在她刚出生的时候赠与的玉坠子。其实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坠子，因为它连个造型都没有，说方不方说圆不圆，只是打磨的挺光滑没有棱角，简单的打了个眼儿，用一根编好的红色绳子穿着，触手润凉。
    就在去年，这个坠子还被放在她屋子里的妆盒里，现在却被夏小倾仔仔细细的藏在了床围边的一个空卡里。因为她无意中发现这个坠子并不像外表看起来这样简单。
    红绳绕在手上，她举起坠子对着外头的光，想看清楚坠子里头的东西。
    那是模模糊糊的几个笔画，像是字，又像是画。究竟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明天就是小年，夏小倾也知道明天朝中的旨意就会传到曾家。她那个性子温婉的姐姐，就要跪地接旨。从此后，曾觅，便不再是镇国侯的嫡孙女，不再是舒家的外孙女，也不再是她夏小倾的觅儿姐姐。
    从此后，她，曾觅，就成了当今圣上的枕边人，大殷朝的皇后，甚至是这个国家的未来。
    夏小倾不愿再想，虽然她曾经历过现代的社会，尝试过新时代女性的感觉，可她总觉得，这不单单是古时候女子只能遵父命，听夫命的可悲，而是人终究不能胜天的可怜。
    她忽然很想明天去找曾觅，跟她说说话，就像从前一样。曾觅一直待她很好，夏小倾特别喜欢这个姐姐，可是以后，她们应该不能再像现在这般想见就见了……
    像是要永别似的期待着最后的见面，这样的滋味真的很难受……
    这样想着，她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小小姐还没起呢……”
    “是……奴婢这就去……”
    夏小倾不耐烦地挥挥胳膊，是谁一大早就在她耳边说个没完？
    胡乱挥舞的胳膊被人捏到手中，嘶……好疼！
    她睁开眼，看见秦舒怀坐在自己的榻前，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哥哥真是的！才什么时辰啊……就来吵人家睡觉！”
    说着嘴巴又撅的老高，她最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吵她睡觉！舒怀哥哥明明知道，还总是这样……
    嘶！
    指尖传来一下尖锐的刺痒，刚刚闭起的眼睛复又睁开。
    “再不乖乖起来还咬你！”秦舒怀嘴角带着畅怀的笑意，他最喜欢的就是在早上逗他的小阿糯，简直就是小炮仗，一点就着。
    “你舒怀哥哥一早就让人备好了东西，咱们今天回舒府过小年。”
    舒玉竹边说边走到夏小倾的榻边坐下。
    “说起来，到这厦府这么多年，过小年回娘家倒是头一次。不过这次也是……”舒玉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话头忽然顿了一下。
    秦舒怀见她的样子，知道一定是在为觅儿的事伤心，扭头便对还在被子里拱来拱去的夏小倾说：“全府上下早早的就准备好了，都在等你这个小懒虫。”
    夏小倾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也不想让自己这个不怎么靠谱的母亲一大早就伤心难过的，难得乖乖的说：“原来咱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小倾昨晚还在想，今儿小年，要去外祖父家里的。”说话间一掀被子就要下床。
    一旁岫玉见状立马给摁住了，手脚麻利的给她穿好里三层外三层的冬衣，又服侍她套上小棉靴。
    “外头雪停了好一会儿了，比不上屋里头暖和，小小姐可得注意了，仔细冻着。”
    果然外边一片冰天雪地。
    夏小倾抬手揉揉眼，雪下的一片白茫茫，刺得眼睛难受。
    眉眼间传来暖意，眼睛被人用手轻轻盖住，耳边熟悉的声音低沉：“到了车上还能再让你睡一会儿，别被这雪刺了眼，待会儿想睡也睡不着了。”
    舒玉竹被冯妈妈扶着慢慢走在后头，她瞧着自己的女儿趴在外甥的肩头，不知两个小孩子在说些什么，就看见自己个儿闺女咧着小嘴儿笑个不停。
    “亏的舒怀不嫌弃小倾。”
    冯妈妈也都看在眼里，跟着笑道：“小姐瞧您这话说的，舒怀小少爷对咱们小小姐那是真的疼，小小姐打小就跟长在小少爷身上似的，不是抱着就是扛着。”
    所以才惯的这么懒……
    当然这话冯妈妈可不敢说……
    为秦舒怀驾车的自然是清明，后头跟着的是舒玉竹的马车，冯二慢悠悠的用鞭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抽着马屁股，跟前头清明的速度刚刚好错开一辆车的距离。
    车轱辘在街上压出深深的痕迹，前边的轱辘“哐啷哐啷”的过去，后边的轱辘又“哐啷哐啷”的跟上。两架马车的轨迹，难得的一致。
    “舒怀哥哥怎么知道小倾想在外祖父家里过小年？”夏小倾特意挑着只有她跟秦舒怀在马车上的时候才问出口。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反而是她最放松的时候，语气不由自主的与前世的自己重叠，不需要掩饰什么。
    “你的小脑袋里在想什么，自然是瞒不过我的。”秦舒怀以额相贴，对此觉得理所当然。
    “二姨他们也会去吗？”
    “你说呢？”
    他定眸看她，表情就像在说：“不然咱们干嘛都要起个大早一起去舒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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