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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
咕噜。
一串串气泡争先恐后地从肺部挤出,还未飘上水面就被急流冲走了。
相较于有形的妖魔鬼怪,“未知”更让人感到恐惧。
方满庭在水下转了一圈,竟然连个人影子都没找到分明才过了一两秒。
“在石桥正下方!”宋云禾站岸上看得清楚,那阵逆流的水痕,停在了桥下。
方满庭听见喊话,一头探出水面换气,又潜了下去,直指桥下那口棺材。
可游到一半,他又停下了。
不会,不会在这里。
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不是从那边传来的,这更像是引他上钩的陷阱。
“咕唔”极其细微的吐气声从右面的桥墩传来。
方满庭当即转向,正巧一道清流冲开河砂,让他看见了桥墩下的一个黑洞,就像蛇窝一样,而洞的边缘,一只挂着铜钱的手正抠在上面,抓出几道泥痕。
宋十三!!
方满庭把刀叼在嘴里,脚上全力一蹬,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双腿半跪在洞口,狠劲往外拉!
然而宋十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拖住了脚。
方满庭不仅没把人拉出来,还被往里带了一下!
“放”宋十三吐出一串气泡,憋得脸色发青。
方满庭手上一顿,拿下嘴里的刀,抓着他的肩膀,直接借力一头探进了洞里。
“回!咕噜噜”宋十三最后一口气给费完了,反射性地向后哽了哽脖子,痛苦地眯起一边眼睛。
他伸手去拽人,指尖却在水里打了个滑,飘开了。
方满庭知道时间紧迫,可还是强自镇定下来,在光线以内的地方来回探寻,顺着宋十三被按在洞壁上的双腿,一点点往内,隐约看见了一双青白干枯的人臂。
他握刀的手一紧,正待上前,头发却被人扯着往左带了一下!
“呃”方满庭一惊之下吐出两口气,陡然放大的双眼内瞳孔紧缩,余光里正映着停在他耳边的一张嘴。
谁?!
方满庭仰头躲开,发现了挂在头上的人影。
所以从他进洞开始,头顶就一直有东西在盯着他他一直以为的“水鬼”,其实有两只?
宋十三死死咬牙,原本都没气了,却像回光返照一样又跟了进来,扯着对方头发的手一松,拇指按住小指下一节,把箍在掌心里的铜钱拍上“水鬼”额心!
“走!”他回头对方满庭比了比口型,无声道。
方满庭没理他,趁着“水鬼”被挡住的空隙,踩着洞壁往前一蹿,也顾不得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伸腿勾上那条手臂,带着自己弯身,一刀猛刺进了关节内!旋了半圈!
“嘶——”僵尸独特的尖鸣声带有警告性,在水里荡开。
方满庭震惊不已的同时,抽出刀身,一串黑血随着溢散。
僵尸?!
为什么会有僵尸在水里?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小腿上一紧,像被铁索收紧一般,夹得骨头咔咔作响。
啪!
水尸放掉了宋十三,转而一爪把他撞上洞壁,提着往上拽了拽,一双眼眶凹陷、眼球突出的双目就直直抵上了方满庭的鼻尖。
宋十三不敢耽误,两腿一收,迅速退出,浮出水面狠狠吸了一口气!
“十三!”宋云禾已经半踩进水里,面上焦急不已,“方满庭呢!”
“下面。”宋十三狠狠咳了两下,把呛进气管的水吐了出来,抬手道,“剑给我,是僵尸。”
宋云禾表情微凝,小腿一挑,抓起桃木剑就扔了出去!
宋十三稳稳接住,望着水面深深吸气后,一个猛扎下去!
他手里的木剑内瓤镶了金符,毫无阻力的跟下了水。
可当他再来到尸洞口时,那里什么都没了。
“方满庭!”他竖立的双瞳里闪过一丝戾气,叼着木剑,一口气游到了洞底。
他摸着挡在身前的泥墙,两手撑在洞壁上用力猛踹,却纹丝不动。
死路?
他又试着用手砸了两下后,实在憋不住气,退出了足有五米深的尸洞,浮出水面。
“十三!”宋云禾有些慌张,一张小脸急得发白。
没办法。
水里闻不到尸冷香,又可以遮挡日光,这对僵尸来说再好不过,却是他们的死穴。
但奇怪的是,他在道观这些年,从没听过有“水尸”这种东西。
就连“游尸”也是来了这里才看见的。
“呵”宋十三换了气,来不及回应便又沉了下去,这次,他去了石桥正下方的棺材。
而就在四分钟前。
方满庭已经被人扣住脚踝拖向了河流下方的深水域。
“咕噜噜”的氧气不要命地往外泻。
方满庭难受地扼住喉咙,拿刀的手勾住腿弯,想要接近“水尸”,却被极快的游速冲得东倒西歪,在水里不停挣扎。
“呃”最后一点空气耗尽时,方满庭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慢,直至消失。
哗啦。
水流猛然变缓。
一大一小两只“水尸”停了下来。
方满庭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人丢开,他头晕目眩地睁开一条眼缝,便看见一个裹了层白布的女人。
她过长的黑发在水中漫开,来回浮动,青白参差的脸上写满了疑问。
“这人”小水尸似乎说了什么,在水里听不真切。
“他也是僵尸。”女人说话时,正在靠近方满庭,以至于他能清楚听到这五个字。
我也是?
方满庭愣了愣,抬手看着已经发黑的指甲根部,又试着张了下嘴。
咕噜噜。
没有任何不适。
他摸上心口处,感受着一片平静。
真的变回去了。不早不晚,正当救命关口。
“娘,怎么办?”小水尸抱着女人的腿,一脸戒备地看着方满庭。
女人空洞的双眼也直勾勾盯着他,然后往前游了一下,更加靠近。
方满庭没躲,只是手里的刀有些发烫,刀上熔进的金粉烧得他发慌。
女人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还挂着几片将要掉落的皮,她把小水尸抱到手里,像告状一样指了指他额头上的铜钱印:“你跟那个道士是一起的,不是好东西!”
“我不是东西”方满庭才说到一半,那女尸就倏地扭过了头。
怎么的?
还不听解释吗?
方满庭记得,母亲和他闹脾气的时候就爱这样。
他正有些纠结该如何措辞才好,那边的女尸却已经跑了!
“道士要来了!”小水尸惊慌地攀在他娘背上,出于对同类的友好,还是提醒了一句。
“没事,我们一起下过水的交情”方满庭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僵尸!
“”宋十三远远望着三只分头逃窜的水尸,眉心折出了两个皱。
竟然还有一只?
他微眯起双眼,不敢确定自己能否在水里打三个。
可方满庭被他们带去哪儿了?
“噗呵呵”宋十三在水里猛追了五分钟,一次气都没换过,此时已经手脚疲软,体力不支了。
“十三,你先上来吧。”宋云禾摸着口袋里的荷包,拇指和食指捏着一角摩擦,满脸深沉。
宋十三在水里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淌回了岸边,一屁股摔泥上,躺平了喘气:“人没了有三只水尸在下面。”
“尸变的?”宋云禾问。
“不是,”宋十三又喘了两口,侧身撑地坐了起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人。”
“那就好,”宋云禾松气道,“人会回来的,回来就知道了。”
方满庭怎么也想不到,在他四十二岁这年,竟然会在一个陌生的支教村里,裸|奔。
幸好他今天没穿祖传的蚕丝裤衩,不然就真走光了。
他一路慢跑着赶回学校,可奈何农家人都起得早,他又实在抢眼。
过道的田埂上,不少人扛着镰刀锄头,驻足观看。
等到中午的时候。
“一青年男子在高粱地内裸|奔”的事就传开了。
然而,方满庭无暇顾及这些,他迈着慢吞吞的步子爬上土坡,后背冰凉僵硬的皮肤被阳光灼伤。
他一回屋就把门栓给别上,撕碎被条,套紧窗口,打了个死结,还从包里拿出铃铛,取下里面的棉花,挂了上去。
这样一有人来,他就可以知道。
吱嘎。
沉重的黑箱被迟钝的手指拉出木柜。
方满庭拨开密码,把折叠棺材一点点拉开,然后打开棺盖,躺了进去。
哐噹。
棺材合上,浸出阴冷湿气,棺壁四周则反射着微淡月辉。
方满庭刚闭上眼准备休息,却猛地想起,他没有洗澡!
完蛋。
待会儿还要悄悄提水进来洗棺材。
当吴希秘端着午饭来敲门时,已经是正午了。
此时的阳光正盛。
方满庭屋里却是一片昏暗,他开着灯,正往脸上涂粉。
咚咚咚。
咚咚咚!
“方老师?饭菜要凉了!”吴希秘敲一下门,就喊一声。
方满庭看了眼自己还没干透的指甲油,冲外面说:“麻烦你放门口就好,我现在不方便出去。”
门外安静了一瞬,随后传来磨脚的声音,吴支书晦涩道:“方,方老师,没关系的,我们乡下人没那么保守,大家平时挖土挖热了,也会脱的,再说男人嘛,穿条裤”
他还没说完,门就开了一条缝。
“”方满庭像是放了慢动作一样,拿过对方手里的碗,又“啪”一声把门关了。
“方老师,后天就开始补课了”吴支书带着丝“你迟早要面对”的意思,说完就走了。
方满庭把碗一放,坐到桌边,取出冷藏盒里的血袋,万般珍惜地抿了一小口。
他很早就发现,喝自己的血是不会尸变的,不仅如此,还能加快行动速度,连力气也会变大。
“呼”方满庭舒服地叹了口气,满意地握紧拳头,放到眼前欣赏了一番,然后就发现指甲油擦进手心里了还得再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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