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的支教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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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村民们还在找小娟和二柱子。
    吴支书似乎是忙了起来，晚饭都没送，只是托人来说了声。
    “方老师，您可真白啊，真的太白了，是不是吃得不营养啊？”送饭的村民指了指饭上多加的鸡蛋，“我们吧，以后都不打算让您做饭了，村里四十九户人，轮着班给您送饭。”
    方满庭推了推眼镜，他刚回来的路上，都已经蹿进高粱地了，挡住大半个身子，就是怕被人看出异常。
    虽然只发现了他白但村民们还真看得仔细。
    “谢谢你们，但真的不用了。”
    “客气啥！应该的！”村民把碗塞进他手里，扛起墙边的铁锹就走了。
    方满庭端着碗，沉思着关了门，这饭扔了可惜，留着又没人吃，是不是该养条狗了？
    他正想着，一回身就发现窗上挂了条蛇。
    还是银环蛇，特漂亮那种。
    从哪儿进来的？
    方满庭端着碗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右面挨着房顶的墙上有个小洞，胳膊那么圆，被支出的屋檐挡住了光。
    “恩你要吃吗？”方满庭把碗放到地上，蛇歪头看着他，吐了吐信子，却没动。
    它是没动，屋里的老鼠可忍不住了，直接把方满庭当成死人，踩着他的脚跑到碗边，这嗅嗅、那嗅嗅。
    “咝咝咝——”银环幼蛇探出了头，一个飞扑，就把刚吃了半个蛋的老鼠给咬死了。
    方满庭看着它把大了自己一倍的老鼠吞下，有点想把蛇给提溜出去。
    可蛇吃饱就不走了，安安静静地待他身边，连信子都不吐。
    方满庭这一坐，坐到天黑才出去，他出门前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了，跟蛇说了声：“拜拜。”
    “咝咝——”蛇竟然跟着吐了吐信子。
    怕不是成精了？
    方满庭一头雾水地锁好门，在月光照上背脊的那一刻，他忽然手颤了一下。
    极其浓厚的阴气从地底冒出，滋润着每一寸皮肤。
    甚至比过了黄尘山。
    难怪这里那么多怪东西，原来是风水太好？
    方满庭踩着月光，回到石桥边，往四周扫视了一圈，确认没人后，捡起石头砸进桥下的河水中。
    噗咚。
    噗咚。
    一块接一块的碎石沉下。
    方满庭动了动鼻尖，蹲身看着河中央渐渐浮起的黑影。
    “庭庭！”不远处一声高呼，惊跑了水里的影子。
    方满庭面带郁闷，起身看着跑近的宋云禾，他跑得太急，小脸通红，到后面还绊到石块，直接栽了下来。
    方满庭伸手接住。
    “庭庭，”小孩抓着他的肩膀，“吓死我了，我以为找不到你了！”
    “”方满庭被突然“热情”起来的宋云禾吓到了，甚至有点渗人，明明是同样的壳子，却像是换了个芯。
    “小云！”宋十三跟在后面赶了过来，在看见方满庭时顿了一下，没想到对方开口就问，“我的馒头呢？”
    宋十三面色一僵：“我一屁股给坐成了泥饼。”
    “哎。”方满庭叹了口气，趁机把小孩放到地上，然后佯作自然地把手抄进兜里，他现在就怕有人来把他的脉，根本没法藏。
    “听说你今天裸|奔了？”宋十三想把小孩拉回去，小孩却踢了他一脚，仍旧挨着方满庭。
    “咳，”方满庭推了下眼镜，“我逃出来的时候，已经在下游了，没力气再过来拿衣服，就直接回去了。”
    宋十三的墨镜遮住了大半神色，让人看不透：“三只水尸，我一个道士都不一定能打过，你怎么逃出来的？”
    那我不该逃出来吗？
    方满庭冷冷斜了他一眼道：“大概是因为我太强了。”
    宋十三被嘲讽得哽了下，然后又上前嗅了嗅，脸色随之一变，捂着鼻子退远道：“什么味儿？”
    “祖传香水，”方满庭不想再过多讨论关于自己的事，赶紧给人转移注意力道，“你们又来做什么？”
    “找你啊。”宋云禾抬头望着他，笑得很卖乖。
    方满庭差点都要被骗了，稍稍离远半步：“去哪儿找？”
    宋云禾抬手一指：“桥下。”
    “那口棺材里？”方满庭问。
    “不，桥下。”宋云禾又重复了一遍。
    方满庭皱了皱眉，顺着他指尖的方向仔细看了过去，不是在水中，而是桥的背面背面。
    “桥下有女人”。
    是桥下而不是水下。
    他先入为主地想错了。
    啪。
    宋十三拿出手电，把光调暗，抓着披在肩上的道袍一拉而下，准备再次下水：“你们在岸上等着，我把小娟和二柱带回来。”
    方满庭见他脸上笃定的表情，是从没有过的严肃认真，心里有些发慌，如果水尸母子被抓到了，会怎么样？
    “庭庭！你去哪儿？”宋云禾被他抱开，有些充愣地歪了下身子，眼里满是不解。
    方满庭却直接跑上石桥，不同以往的细瘦双臂用力抓住桥栏，一跃而下。
    映着月光的水面晃动。
    他双腿一勾，踩上桥墩，两手松开，向下一扣，抓住了桥面。
    “嘶——”僵尸特有的警告声当即传来。
    方满庭不用手电也能在黑暗中看清那个瘦小的身影，是小水尸，他如同蝙蝠一般，挂在桥下，距离水面仅有半米。
    而他身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人，他们被厚重浓密的水草缠在桥下，不经意间望过去，还以为是一层青苔。
    方满庭一眼就认出了在视频里出现过的娟子，她略显苍白的脸上糊了几粒米，一双大眼里却闪着精光，不停往方满庭这边看。
    “是你？为”小水尸想说什么。
    方满庭立马打断：“先跑。”
    他刚说完，水下一只枯手探出，一把扣住小水尸的腿根，直接拖走，在水面撩出一阵波浪。
    宋十三见状，果断放弃水路，两步跃出河面，叼着手电，手持木剑，以一种快到离谱的速度沿河掠过，就像一只盯准了猎物的鹰隼。
    方满庭担心水尸逃不过，一手抠住桥面，一手去扯小娟和二柱身上的水草。
    嘭嘭两声。
    方满庭带着二人一起砸进水下，冲外喊了声：“这里还有一只！”
    宋十三脚下急刹，立刻调头跑回去，停住的时候，身侧都带过一阵劲风，却连口气都没喘：“在哪儿？”
    方满庭拖着两人在水里扑腾，尽力仰着头，避免沾水，神情却是无比的严肃：“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刚正准备救人，就被拽了下来。”
    宋十三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脱掉鞋袜，下水帮忙把人给救了起来。
    方满庭用小刀仔细割下缠在娟子嘴上的韧草，草根绷断，水渍弹到他的脸上，留下了几个印坑。
    粉掉了。
    方满庭有些头痛的侧了侧脸，正搁心里安慰自己，不会有人看出来，那边宋云禾就突然问了句：“庭庭，你化妆了？”
    “没有。”方满庭毫不犹豫地否定。
    可宋十三看他的眼神，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惊悚了。
    “我没有。”方满庭再次强调，取下眼镜甩了甩水。
    “你眼镜怎么还在？”宋十三更惊悚了，“这东西是长你脸上的么？那样折腾都不掉的？”
    “你问题真多。”方满庭背过身，打量着刚被救出来的两人，二柱子正双眼放空地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娟子一个小女生倒是挺淡定，直挺挺地站起来，冲方满庭鞠了个躬，嗓子响亮道：“谢谢哥哥！”
    然后又对宋十三鞠了个躬：“谢谢叔叔！”
    “别拦着我！”宋十三冲方满庭嚷嚷。
    方满庭愣了一下：“有人拦你吗？”
    宋十三登时一副“你不拦我，我多没面子”的表情，对娟子狠声道：“我就凶你一眼！你觉得不行，我就不凶了！”
    “你凶。”娟子说完，又问方满庭，“这个叔叔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对。”方满庭回答得有些无力，随意地扫了一眼宋十三，却发现他下巴上冒出了一层胡茬，看上去的确老了几岁。
    他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大美妙的想法：“你不会找了我一天吧？”
    宋十三带上墨镜：“找，怎么不找。本来以为找到了你，就能找到他们两个，结果你跑去裸|奔了。”
    方满庭特别顺手地抓了把草砸人脸上，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问娟子道：“你们怎么会在桥下？一直都在？”
    娟子摇头说：“今晚才被抓来的，他们说是有道士来了，要快点”
    “快点什么？”方满庭立马追问。
    娟子却看向了一边的二柱子：“说要快点把他吊死。”
    咚。
    二柱子突然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扑进水里！
    他像是被鬼上了身一样，掐住自己的脖子，使劲勒紧。
    “干什么！”宋十三上前抓住他的双手往后一拐，压实了，然后扯起他的头发，把脸抬出水面，让他呼吸。
    “我得死我得死”二柱子魔愣般念叨着说，“不然我一家都要遭殃。”
    “什么毛病！说清楚！”宋十三把人翻了一圈，像抓小鸡一样给提回岸边。
    可二柱子已经痴傻了，除了重复那两句话以外，什么都不会说。
    “陈家。”宋云禾和小娟异口同声道。
    方满庭和宋十三也想到了这点。
    跑掉的水尸会去哪里？他们到底为什么要抓人？
    一家都要遭殃。
    二柱子家不是就陈家？
    而方满庭更加震惊，他分明没有从水尸母子身上感到怨气，他们怎么会想要杀人？
    “小云，”宋十三一手按在小孩头上，低声引导着问他，“那三只水尸去了陈家吗？”
    宋云禾惧怕地看着他，没吭声，两只小手握住了方满庭的手腕，像是寻求庇护的幼崽。
    方满庭老早就看出这“两父子”有问题，但现在根本没功夫管这个。
    他看着一脸淡定的娟子，总觉得哪里没对。
    “小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娟子摸了下她头上的短发，竟然真的点了个头：“知道，但我不会说太多，因为我是阳阳的朋友，不可以出卖他。”
    “阳阳？小水尸？”方满庭问。
    娟子笑了笑：“恩，他跟我讲了很多故事”
    “你必须说！”宋十三语气一重，带着股凶狠，“如果陈家有人死了，你会没事么？”
    娟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我没关系，他们家的人一直欺负我，狗崽子还带头叫人排挤我，我的朋友只有阳阳。”
    宋十三看着她的目光颤了颤，眼里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情绪。
    他转身拉过宋云禾，强制带他往陈家走，离开前，又在路边扯了根细草给方满庭，郑重道：“有事就吹。”
    方满庭等着他们走上田埂，直至看不见了，才回头望向平静无波的水面，轻声说：“你们又回来做什么？杀人？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