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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满庭往高粱地上走了几里路,远远就瞅见一个“大”字形扑倒的人影。
人影背上还不忘打着他的黑伞。
“你是混泥土堆成的, 还是钢筋箍成的?还追人吗?”
“能不追吗, 我等着解蛊。”宋十三抓住对方伸来的手,头晕眼花地站了起来。
方满庭碰了下兜里的纸, 抿着嘴边的雨水说:“去狗蛋家, 娄阿婆就在那里。”
宋十三挑了下眉, 他陈家住这几天, 可没见过外人进去:“你怎么肯定她在陈家?”
“顺带的,她也要给狗蛋解蛊。”方满庭不知道她先前在策划些什么,但很明显,她现在已经把目标改向了自己。
宋十三面色晦暗地眯起眼, 盯着方满庭的眉梢,往后退了退说:“你还记得我一开始说的话吗。”
记得。
不就是大胸么。
大凶。
方满庭给自己纠正了一下,找些乐子转移注意力。
无论如何, 他都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
至于那张照片, 他也有些印象,毕竟那个年代是没有拍照手机的, 唯一进过村的黑白相机, 是个小记者拿来的。
听乡里人说, 他是想曝|光“拐|卖儿童”事件。
方满庭当时特别不屑, 他这又不是拐卖,他是被亲爹妈给卖了。
直接当萝卜卖的, 还称了重, 说他偏瘦, 又讲了讲件,反正跟“拐”是没有关系的。
小记者拍的这张照片,指不定还上过报纸,有人留着也不是没可能。
但墙上写满了他这些年的行踪,就有点变态了。
谁这么关注他?
方诀都没管过这么多。
“娟子!”阳阳那边突然喊了起来,“你别追了!”
“不行!不行!他们又要去那里!他们不能再去了!”娟子急得哇哇大哭。
方满庭跟宋十三转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娟子她爸妈不见了。
咯噔一声。
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念头。
方满庭就觉得他们是回窟里去了。
“呜呜呜爸爸妈妈”娟子脸上还泛着因呛水而留下的潮|红,她用手使劲抹着眼泪,失魂落魄地望向方满庭。
“娟子,你爸妈他们”方满庭算不清娟子都知道些什么,便试着诱导她说出来。
而娟子在长久的精神压力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站在雨里嚎啕大哭:“他们当初就不该去的!为了那两千块钱,什么都没了!村长明明说过,不准进窟的!”
方满庭记得之前有老农提过,带队进窟的村民,有三个。
“只有你父母才这样吗?还有”他继续诱导道。
“还有娄哥哥,他以前不这样的,他明明最讨厌死娘炮了,怎么会穿裙子”娟子哭到打嗝。
方满庭却微讶一瞬,跟进窟里的,是娄霖?
瞧娟子这态度,似乎还不知道是娄家人要害她。
他看了眼宋十三,对方摇头,低声说了句:“打晕带走的。”
“娟子,你别哭了。”阳阳呆愣愣的搁旁边站了老久才来这样一句,完全没用。
“我要去找他们。”娟子忽然收住哭声说。
方满庭第一个就不同意:“不准去!阳阳把她看好!”
可说是这么说。
要是换做方夫人和方老爷不见了,他肯定早就冲出去了。
娟子呜咽了一声,暴雨浇在她的板寸头上,像落水的刺猬。
“别怕,我们给你把人找回来,”宋十三提起嗓子说,“方老师可厉害了,一个打十个。”
“”谁厉害?
方满庭瞥了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冒出一点冷汗,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进了窟,还真就出不来了。
连宋十三的武力值都成这样了,他能好?
现在当个老师,都得先做一套送命题吗?
“娟子,我送你回家吧,淋雨不好的。”阳阳挪到池边,又摘了两朵荷叶,举在两人头上。
方满庭见娟子犹疑地看着他,连忙给了一个“相信我”的眼神,然后顺道把两个小孩送回了家。
其实狗蛋家距离娟子家也就三百来的距离。
走个五分钟就到了。
如果中途没有道士踩滑摔倒,可能只要三分钟。
“方老师,”宋十三在进门前,叫住他说,“见了蛊婆,只请看病,不提解蛊。”
“我知道。”方满庭推开栅栏。
宋十三就奇怪了:“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方老师很厉害,一个顶十个。”方满庭瞥了他一眼,把刚刚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宋十三吃了瘪,也不敢再多问,跟着进了陈家。
此时,门框上的镜子已经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门外的一盆黑炭,炭里还放了个鸡蛋。
“在做午饭?”方满庭问。
宋十三用一种“你饿疯了么”的眼神瞅他。
两人站了没两分钟,那边屋里就传来了娄阿婆的声音,她幽幽喊道:“狗蛋回来了吗?”
另一边有人答:“狗蛋回来了。”
方满庭循声望向门外,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盘着银白长发的布衣老太,正打着伞,牵了他孙子往这里走。
他们一问一答。
直到狗蛋走回家门。
娄阿婆伸手捡起盆里的鸡蛋,滚在了狗蛋的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
没一会儿。
一只白到透明的细虫从狗蛋鼻翼里爬出,沿着鸡蛋裂缝,钻了进去。
“谢谢娄阿婆了。”狗蛋奶奶见蛊解了,连忙把宝贝孙子拉回身后,瘦削刻薄的脸上盛着怒气,看不出一点谢意。
娄阿婆无所谓地笑笑:“没办法,这不是被你找到了吗。”
按老规矩来说。
凡是中蛊者找上了门,并请明看病,那就说明蛊事败露,若不解除,自己日后必定被蛊反噬。
相对的,只要中蛊者找错了人,那这一蛊就算成了。
“哎哟!”宋十三趁热打铁地叫唤一声,扶住方满庭的肩膀,“快,我肚子好痛,让娄阿婆给我看看病!”
“”娄阿婆翻了个白眼。
她这次也是被狗蛋奶奶给逮着了,以前分明都会猜娄霖的。
她平日里偶尔出来,都刻意避免与人对视,藏住眼里的血线。
而娄霖恰恰相反,他穿着浮夸,行事神经,更加能引人注意他双眼血线。
“你站着做什么,人家都请你看病了。”狗蛋奶奶毫不客气道。
娄阿婆撇了撇嘴,对宋十三说:“不碍事,吃点猪肝就好了。”
“猪肝?”方满庭为难了,听刘小能他们说,村里一年就杀两头猪,哪来的猪肝给他们用?
“你就是方老师?”狗蛋奶奶说话总透着股威严,“今天正巧轮到我家送饭,那副腊猪肝,就给你了。”
“谢老太赏赐。”宋十三贫嘴一句,转眼看着方满庭,正要说什么,却像突然断片了一样,全无征兆地往下倒!
幸好方满庭反应快,用手拖了一下,但细胳膊还是被砸得“咔嚓”一声,嘎嘣脆。
“这人伤得真重,抬屋里去吧,我让儿媳妇给他看看。”狗蛋奶奶又发赏了。
方满庭挺感激地道了声谢:“我之前还以为村里没医生。”
“是没有啊,这破地儿哪有医生。”
“那您家儿媳妇”方满庭有种不大妙的预感。
“兽医,平时给猪看病很有一手,你们爱医不医吧。”
方满庭一咬牙:“医!”
宋十三被抬走后,娄阿婆还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把蓝棕格子伞,似乎是在等他。
方满庭顿了顿,拿出兜里的纸,走了过去:“正好我穿着脏衣服,您看满意吗?”
娄阿婆被他这话给逗笑了:“那些东西,是我家娄霖从窟里带出来的。”
又是窟。
自从吴支书说漏嘴后,方满庭一直在想,这里的墓到底是什么年代的?
包括那个三彩釉的油灯。
无一不在说明,这里和方家的联系。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为什么抓娟子?”
“想要活命。”
娄阿婆突然苦丧下脸。
“我家娄霖当初贪财,跟着进了窟,回来后就不行了。听人说,战陵墓进不得活人,怨气太浓,伤人神智的,要想治好,就得再去一次,把带出来的东西还回去。”
原来是拿了墓里的东西?
那娟子爸妈也能治好了?
方满庭没急着吭声,等对方继续交代。
“但很可惜的是,我们找不到进去的路了,即使做了各种标记,但逃出来的时候也是在另一个地方了。”
娄阿婆歇了会儿,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身子不爽。
她脸上痴呆了片刻,才继续道。
“‘引尸棺’你听说过吗。娟子他爸妈身上带着墓穴阴怨,跟她长期相处下来,自然染了些过去,她健康年幼,是最好的引子。”
引尸棺,可引出战陵墓中的死尸,蛊婆驱使,赶尸带路,就可以再次找到入口了。
“那你费了这么多功夫,为什么现在又放弃了?”方满庭问她。
娄阿婆看着他,眼神里带着让人恶寒的炙热:“因为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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